第12章 情書
國慶過后過了兩周,氣溫又往下掉幾度。
崇城天氣干燥多風,教學樓白天不關窗,方便空氣流通。冷風順著窗洞篩進來,空氣漫過皮膚,輕易帶起一片小疙瘩。
崇明一中的秋冬季校服缺乏設計感,肥大臃腫。看著日韓片長大的高中生接受無能,學校只得取消春秋冬穿校服的規定。
每年國慶過后直至來年四月底,除了每周一升國旗的半個小時,其他時間,學生們隨意穿著。
江柚出生時在保育箱住滿整整一個月,天生體弱,比一般人畏寒。剛入深秋,她已經冬裝上身。
天氣預報說周二會大幅降溫,周一晚上,江柚就提前翻出件雪白絨衣,帶兩只粉嫩的兔子耳朵,毛茸茸的,看著就特保暖。
擺在床頭衣架上,又找好搭配的袖套鞋褲,才安心爬上床入睡。
第二天早上起了個早兒,她提前溫好牛奶,又煮了小半鍋白粥,燉了雞蛋,干煎了雞胸,烤了面包,還從冰箱里翻出幾根生蔬下鍋翻炒盛盤。
他們家早餐一貫中西式結合。
江爸身為醫生,對身材和碳水攝入有著嚴格把控,不吃面食,也討厭喝粥。江媽則有一顆中國人的胃,早上必須喝點黏糊糊的米粥,不然一整天都渾身不舒坦。
江橙在時就更可怕——她比江爸極端,只吃營養餐,謝絕當日餐單之外的任何食物。她的飯一般另請營養師搭配。
江柚對吃食不挑,也沒有偏好,一般是什么做的多她吃什么。
早餐做好之后,江柚分別去父母房間喊人起床。江爸江媽生物鐘不一致,婚后一直分房睡。
江家家教嚴格,餐桌上講話打擾別人享用美食,是一件很沒禮貌的事。
江柚吃完飯,將餐具送入洗碗機,又坐在客廳沙發默默等了會兒,直到江爸江媽用餐結束離席,才站起身,跟在兩人身后。
“不然以后我還是自己去上學吧,”頭頂著父母的目光,她硬著頭皮擺出理由,“媽媽公司離我學校太遠,送完我再去上班,路上太繞了,還容易堵車。學校一出校門左拐就是地鐵口,搭乘也很方便。”
江媽前幾天主動結束了十多余年的全職媽媽生活,剛新找了個工作。小公司,地處郊區,工作內容相對清閑,不加班,適合接送孩子。
“不行。”江爸想都沒想就拒絕,“地鐵人多擁擠,容易發生事故。一三五我值白班,可以順道捎你去學校,二六你媽負責。遲到就請假。安全第一。”
自從江橙乘飛機失事之后,江爸江媽對不許江柚再獨自乘坐交通工具出行這事兒異常執著,不容置喙。
當然這得是在他們相對空閑,又剛好能想起來還有個女兒的時候,才會這樣盡責。
一旦忙起工作,自然什么都記不住,江柚也依舊需要自個想辦法上下學。
江媽有了新工作,整個人精神面貌也煥然一新,致力于當一個能夠兼顧事業家庭的高知女性,目前兩手抓得都很用力,也格外樂在其中。
換上高跟鞋,她催江柚:“不就路上多二十分鐘的事兒嗎,你媽時間安排得來。快去拿書包,再磨嘰五分鐘又過去了。”
江柚只得把滿腔話重新吞回肚子里,背上書包,跟著江媽前往車庫。
她當然也很喜歡被接送,至少路上可以節省二十分鐘時間,能省下來多背上百個單詞了。
可她心里就是隱隱有點不安,總覺得最近發生的一切,美好得有點不太真實。
多年養成的性格讓江柚在生活方面,某種程度上相對自立。她習慣了自己照顧自己,內心也比較忐忑麻煩別人,害怕給人增加負擔。
接送上學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江柚害怕長期下去江媽會累會厭煩,她更恐懼有一天,當她拿這些當理所當然,卻突然全部被收走。
留她一個人在原地手足無措,拼命撿,卻找不回被虛幻愛意融掉的冰殼。
她會真的受不了。
也可能真的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吧。比如因江橙去世而支離破碎的家,比如……她和姜宥,江柚在心里默默祈禱。一路發怔到了學校。
崇明一中高一沒有早晚自習,早上八點上課,大家基本踩著點,七點五十左右才齊刷刷冒出頭。
江柚七點半到校,班上門鎖著,還沒人到校。
她拿鑰匙打開門,照常放下書包,翻出兩份英語作業,擱在座位左上角。
為了減輕學委負擔,也方便老師更好掌握學生學業情況,讓全班學生都參與到班集體中來,一班不任選課代表,在收發作業上也順延小組制度。
組內成員自行協商,每人各負責收發1~2科本組的作業。
明面上是這樣規定,但每組實施起來真不真的按章程走,那就不一定了。
譬如江柚這組,全部學科的收發任務就全落在她這個組長頭上。
她習慣性來得早,課間也很少臨時有什么突發狀況,隨時騰得出時間收發作業。況且辦公樓也不遠,不過三五分鐘來回跑一趟的事兒,江柚不覺得有什么,就隨口應下這份任務。
等到真進行起來,她才發現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兒。
收發作業最難的不是需要跑腿,而是收作業的那個過程。
江柚一向臉皮薄,不好意思催他們交,偏又沒幾個有主動上交的那份覺悟,每回都是拖啊拖到,老師叮囑要把作業送到辦公桌上的前一個課間,她才不得不硬著頭皮挨家挨戶“催債”。
周清許是最好說話的,屬于家里有余錢,一討債就給的那種。
雖然不清楚他為什么不主動給,非要等她張口問了才交。但能輕松收上來就是好事,江柚討起債來也不會有太多心理負擔,每臨逢收作業的截止線,也總是率先拿周清許“開刀”。
起個好頭,萬事不難嘛。
不過,這道理明顯不適用她避難趨易的縮頭烏龜心態,因為余下幾人的作業,都不怎么好收。
矮子里拔高個,剩下里面稍微好說話一點的,要數向晚歌。
畢竟有三年同班同學的情分在,倆人也算某種層次領域的點頭“神交”,等她張完口,向晚歌勉強會給幾分面子,敷衍地從她桌上抓一份作業胡亂抄抄。
一般是拿周清許的。理由嗎,江柚私下還真好奇地傻愣愣問過。
當時向晚歌正抄作業抄得不耐煩,筆在作業紙上鬼符號一樣畫得飛快,絲毫不見停頓,她頭也不抬,沒思考就不甚熱情丟出答案:
“你作業答題過程太長,內容多,不好抄。”
這點倒是真的。
江柚寫出來的作業總帶著股一板一眼的認真勁兒。
答個計算題,她能把步驟詳細鋪陳到,最笨的學生拿著都能看懂的地步。
不摻虛話得說,簡直可以直接照搬復印去當教輔書,真是讓老師不知道該表揚還是……委婉勸改。
表揚吧,你說步驟拉這么長不是浪費時間嗎,答題卡就那么點地方,遇上動輒三四問的大題,還能寫得下嗎——江柚好像還真沒有過這方面的困擾。
說來也挺邪門,每到這種情況,她就好像自動掌握了簡略提精技能。當然在答題區夠用的時候,自然而然又故態復萌。
可批評吧,又不是那么回事兒。學生做題認真仔細點還出錯了不成?
況且過程寫詳細了,不僅不容易馬虎出錯,而且還節省了檢查的時間,萬一真的不小心答案算錯了,也能掙不少步驟分。
這都是老師反復在學生面前耳提面命、老生常談的真理了。你看江柚這不踐行得挺好?
只是吧……算了,可能是這么省心又踏實的學生太少見,反而搞得老師們無從下手了。
計算題至少還有個題目限制,一道三角函數平面幾何,再詳細也總有寫出答案的時候。碰上文科類的材料問答題,江柚能發揮的空間可就大了。
可能跟有事沒事喜歡寫點矯情又文藝的文字有關,她一寫起來思路就跟那脫韁的野馬似的,遍地撒歡,收都收不住。
好在江柚讀題能力有,也能抓得住關鍵字眼,基本不跑題。
但就是太“會”分析,又喜好“刨根究底”、“舉一反三”、“引經據典”,答起來沒完沒了。非等把答題框塞得滿滿當當,才意猶未盡圈上句號。
江柚文筆功底有,答出來的內容也不是干巴巴的枯燥重復,亂扯一通。反而趣味性足,角度新穎,讓人眼前一亮,忍不住撫掌大贊。算有幾分可讀性。
可惜應試技巧不足,經常言語用詞又比較出格,不大適合高考答題模式。
總的來說,江柚這種學生,差不多喜歡的老師會非常喜歡,不喜歡的老師會非常頭疼。
教語文的池太就非常喜歡她,學校里有什么活動讓寫個演講稿之類,能出頭露臉鍛煉個人能力的,也總是攬過來交給她。
——扯遠了。
雖說抄作業這么簡單的事兒,費不了多少工夫,可向晚歌也不是每回都樂意寫。
她家境不好,平時晚上兼職半工半讀,偏對學習要求還高,私下擠出點時間,全偷來刷針對性題目提升自己了,哪能有空理會作業。
邊忙兼職邊忙學習,晚上幾乎不可能休息好。第二天上午腦袋疼到爆炸,還被催著交作業,脾氣一上來,愛她誰誰,老子不寫。
江柚則永遠一副好性子,也不愛跟人起沖突,不交就不交吧,她只好悶聲嘆口氣,扯一張紙,認命替她寫。
江柚不是擅長應付了事的人,她的所謂替向晚歌寫,意味著從字跡到答題方式,全部仿照向晚歌的習慣來。
答題內容就還照著周清許的中譯中就行。
至于字跡,也許天賦異稟,江柚非常擅長模仿別人的字跡,看一次兩次就會,而且能寫個大差不差,不認真拿著對比,絕對看不出來。
云裳第一次看見后,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一開始還不太相信,非說是江柚鐵定初中照著向晚歌的字練過,除非江柚現在模仿一下她的字,她才相信。
江柚無奈之下,也幫她寫了一份作業——云裳作業也還沒寫。
寫完之后,江柚才后之后覺意識到,其實她只寫一段能拿來對比就行了,沒必要把題目全寫完,不過寫都寫完了,也就算了。
云裳高高興興地拿著對比了一番,驚嘆:“太神了,柚柚你好厲害!”
之后便經常心安理得地,霸道要求江柚幫她寫作業。
最多的時候,江柚一氣兒寫過他們組的六份作業——那天周清許請假沒來。
替云裳和姜宥寫屬于家常便飯。
兩者不一樣的是,云裳是自己撒嬌求她寫。姜宥嘛,是她先主動的。甚至這個行為比替向晚歌寫還早。
姜宥不怵老師,根本沒準備過交作業,但老師發現作業沒收齊,首先問責的不是沒交作業的人,而是收作業的。
江柚膽小怕事,為了不被老師詢問原因,有自詡身懷神技,晚上做作業時就順手幫姜宥寫了,再偷偷交上去,每回都這樣,竟然也沒被老師發現過。
說來好笑,最終被老師逮到,竟然是從姜宥自己寫作業開始的——前后風格相差迥異,傻子都能看出差別。
何況江柚對姜宥,從本人到筆跡都不夠熟悉,沒機會學到精髓,不如模仿其他幾個人成功。
至于姜宥為什么會自己寫作業,還要從頭說起。
一開始江柚幫云裳他們寫作業都是一對一私下進行,現貨交易,過程低調,只有幾個當事人互相知情。
后來有次不知道怎么回事,云裳和向晚歌起了爭執,好像有關抄周清許的作業。
具體起因江柚不清楚,當她看見到的時候,倆人已經吵起來了。
云裳出言貶低周清許的作業爛,向晚歌回頂她說那你抄別人的啊。誰也互相不讓,吵得很兇。
逐漸吵著吵著就跑題到江柚身上來了。
云裳說向晚歌太欺壓人,看江柚好說話就讓她幫她寫作業,向晚歌則淡定反擊,似乎幫你寫得更多吧。
吵到半截兒,被課間打籃球回來的盛琰聽到了。
盛琰也不知道是真的好奇,還是為了轉移吵架中兩人的注意力,便問起江柚怎么替她們寫的,沒被老師發現?
然后,盛琰的作業額度,順理成章地,也安排給了江柚。
沒辦法,誰讓能者多勞呢,江柚認命。
寫六份作業那回,因為分量太多,她只好偷偷在化學課上寫。
姜宥上課睡到一半,腦袋換了個方向,一偏頭就從眼縫里看見,他那上課永遠抬頭挺胸,小學生坐姿,老實乖巧舉著腦袋認真聽講的同桌,居然頭一回低下了求知若渴的頭顱,一點沒被講臺上劉班唾沫橫飛的激情授課影響,手里拿著根筆特認真地埋頭苦寫。
視線多停留兩秒,他樂了。同桌上課開小差業務不夠熟練。
寫幾個字就抬抬頭,看看劉班的眼睛有沒有瞥見這邊的動靜。
那動作,簡直就像是在邀請,老師你快看過來啊,我沒有認真聽講,我在干別的,你快來抓我啊。
真夠純的,啊不,蠢。
姜宥扯了扯唇角,并不刻意地抻了下腰,順道漫不經心往旁邊桌上睨那么一眼。哦,原來是在寫作業。
昨天布置作業了嗎,他回想了一下,沒想起來。
等等,那字似乎有點眼熟?怎么像是他的,小同桌在抄他的作業?
沒想到好學生也會抄作業。
還挺信任他的能力,抄他的。姜宥心底有點好奇又有點得意,到底哪科的作業啊,他寫得挺好?
姜宥悄聲掀眼皮又往旁邊掃了眼。
201x年10月19日晴
這周我……
周記啊。
都上高中了,難道老師還要求大家寫日記?
昨晚陪小學生打王者,九連跪,一路從星耀掉到鉆石,排位到最后他都想替對方打了。
快三個月了,還沒上王者,搞得他有點懷疑自己的水平。連個小學生都帶不動,真有辱他的全服排名。
要不是因為跟高達林他們打賭,弄了這個抽獎,他真想撂挑子不干了。
念在做事要有始有終,不能虛假抽獎欺騙小朋友的份上,他忍好久才止住脾氣,軟下語氣,打字鼓勵安慰小學生,偶爾掉星很正常,慢慢來,不著急,肯定會把你送上王者的。
小學生回:那今天還打嗎?我、我作業還沒寫……
“……”
姜宥徹底沒了脾氣,一看九點了,忙讓她寫作業去,細心叮囑她早點睡,并默默把帶打時間改成了每周六日的晚上。
總不能影響祖國未來的花朵學習吧。
之后他又接了單代練,通宵排位,從青銅到鉑金,這才終于找回自信。
整夜沒睡,姜宥一上午大腦發脹,昏昏沉沉,思維也比較遲鈍。愣了半晌,他開始疑惑,周記還能抄嗎?
不是。
同桌居然敢光明正大偷窺他的周記,還當著他的面兒。有些過分了啊。
長臂一伸,姜宥直接上手就把周記搶來回來。
拿到眼前才發現不對——
這上面描述的內容他全沒干過,什么心得體會,跟他本人也完全相差十萬八千里。
后之后覺的,姜宥記起來,他這輩子就沒寫過周記。顯然這本子不是他的。
可上面這無比眼熟的字?
姜宥沉默地意識到,這恐怕是同桌在替他寫作業。
從不交作業,卻也從沒被老師找去問過話,姜宥不能說一點沒察覺。
他多少知道,江柚可能采取了某種措施幫他隱瞞。畢竟這里不是初中那個學校,老師都還不清楚他的本性。
但他沒想到,江柚居然每次都替他寫了作業。
姜宥心里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有尷尬,但也有幾分奇異的,從未體驗過的感受。
他咳了聲,想要活躍氣氛,故意用一種開玩笑地語氣調侃,“厲害啊,以前沒少經常模仿家長簽字吧?”
江柚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笑著說:“對啊。”
從小到大,凡是需要家長簽字的場合,全都是她自己簽的。也或許她模仿其他人字跡這個金手指,就是從那時候自我挖掘出來的。
一輪玩笑過后,沒人再主動開口說話,氛圍再度冷凝下去。
兩人現在稍微熟一點,但還沒像這樣用輕松地互相開過玩笑,一時間都有點不適應。
江柚一邊尷尬著,一邊又覺得不能這么任氣氛僵硬下去。中間還空出一份心思,匪夷所思,明明同桌也有一段時間了,為什么都沒互相講過玩笑話?
一旁姜宥從抽屜里翻出只筆,沒再把作業本還給她,也沒有說謝謝,只是沉默著,默默將那份周記給補完了。
從那天以后,江柚就沒再替姜宥寫過作業,甚至盛琰和云裳也很少要求她幫忙寫了。
姜宥一般都會在當天下午的課上寫完作業,隨手夾課本里。
然后次日收作業的時候,江柚整理完他的桌子,也不用問,直接從他抽屜里拿過來,交給自己。
今天還是跟以往一樣,江柚擺好自己的書,就坐到旁邊的座位上,幫姜宥整理桌洞,順便找出他的作業本,放到她的桌子上。
把作業本拿到手里,江柚發現不對勁,厚度不對,里面夾了東西。
她以為是卷子,隨手抽出,準備跟以前的卷子歸納到一起,拿出來一看,居然是只粉色的信封。里面還有東西。
毫無意外,這是一封情書。
某個女孩送給姜宥的情書。
江柚捏在手里,覺得有些燙手,不知道該怎么處理。
這不是姜宥第一次收到情書,但之前他都是看也不看直接丟垃圾桶。
心儀他的女孩,一般只有兩個時間段可以給他塞情書——中午,和晚上放學后。
如果是中午,一般姜宥下午第一節課時就隨手仍了。
至于晚上放學后。
姜宥晚上放學回家前,會留在學校打一會兒籃球,然后回教室拿衣服書包,鎖教室門,回家。就算有情書,當天也被姜宥毀尸滅跡了,第二天早上負責開門的江柚,沒可能有機會看到。
至少從她幫忙給姜宥整理書桌以來,今天還是第一次看見,好生生存活在姜宥抽屜里的情書。
很大概率,這情書是姜宥自己不想扔,特意私藏保留下的。
至于他為什么會留下來,那就更簡單了,用腳趾頭都能猜出來,肯定是他也喜歡寫情書的那女孩兒唄。
江柚心底莫名有點不舒服,難不成姜宥鐵樹開花,也要戀愛了。
她將情書放回原地,作業本也工整擺在他抽屜內深處,沒再想這件事,而是翻出單詞書,默默背起單詞。
一邊背,一邊不由自主地留意旁邊的動靜。
一直到上課鈴唱起,姜宥才慢慢悠悠走進來,拉開凳子,坐下。
和往常一樣,隨手把外套一團,便枕著睡了過去,一睡就是兩節連堂。
下節課間要去交作業,他們組就剩姜宥的沒收,糾結了整整三十分鐘,眼看要下課,江柚才不得不戳了戳他的胳膊。
姜宥從胳膊上半抬起頭,沒睡醒,半瞇著眼睛,看過來,沒開口,等著她說話。
“……你的作業。”江柚小聲提醒。她忽然有點臉熱,發覺自己不過在掩耳盜鈴,以前每天都直接把作業拿走,今天卻特意沒拿。
倘若沒幫他整理書桌,還可以說今天來晚了,沒來得及拿。可偏偏他的桌面和抽屜里,一看就是和往常一樣被整理過的。
所謂反常必有妖。
江柚有些心虛,更加懊惱自己當時究竟在想什么,為什么不把作業本拿走。
姜宥盯著她看了幾秒,回過神,疑惑道:“你沒拿走?”他聲音含著困倦的啞。
“嗯,”江柚低著頭,也不多加解釋,只說,“你交一下。”
姜宥沒再說什么,坐起來,低頭從抽屜里找作業本。
江柚松了口氣。
臉上的熱度還沒降溫,一旁姜宥已經把作業本拋到了她面前的桌上,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還夾著那封粉色的情書。
他上身半側向她,目光上下打量,看著她,明顯驚訝。但詫異中又多一份了然,他眉骨向上揚了揚,突然湊近幾分,用很低的音量,笑問:“你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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