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昨天的天氣預報報道了這一周持續高溫,宣告著一腳正式邁入了三伏天的大門。
窗外的蟬叫不絕于耳,目視遠方,晴空萬里,蔚藍的天空映襯著半晌不見的白云,茂密盛大的梧桐樹靜靜的佇立在寧城之中,為這入伏的天氣畫卷中勾勒出生意盎然的一筆。
正上日頭,室內卻拉上了厚厚的窗簾,戶外大好的陽光頑強地透過窗簾偷跑進來,制冷的空調座機呼呼作響。
蘇因昨晚剛上了夜班,生物鐘沒倒過來,蒙著被子睡得正熟。
倏忽,“嗡嗡”的手機震動聲在寂靜的房間里響起。
“嗯…”蘇因摸索著按掉手機,翻了個身繼續蒙頭睡覺。
奈何打電話的主人頑強不休,又打了過來,一副不被主人接起來不罷休的架勢。
蘇因掀開被窩,從床頭撈起手機,睡眼惺忪地撈過手機。
手機來電顯示碩大兩個字:“母上。”
蘇因了抓頭發,接通了電話,“媽,我剛在睡覺!彼吭诒蛔永锊[著眼睛還沒醒神,“什么事這么急?”
“你還問我,之前答應我的事情是不是都忘了?”耳邊傳來蘇因她媽顧梨氣急的聲音,“我上周不是給你介紹了個小伙子,人家長得一邊人才,家境也不錯,工作穩定,為人正經私生活也不混亂。結果,人介紹人今天和我所說你壓根沒去見他。”
“我說你想怎么樣,準備孤獨終老?”顧母恨鐵不成鋼道。
蘇因被這一通連環call是徹底醒了,聽到她媽嘮叨,不禁失笑哄道:“媽,哪兒到哪兒啊,上周工作太忙忘記了見面這回事,我這職業你也懂得,突發事件加班是常事,真的是忘了。
“我不管,明天下午你兩見個面,我和人家小伙子都約好了!
蘇因剛要回復,手肘突然帶出床頭柜的收納盒,盒子失去平衡跌落在地,傾撒出一堆舊物。
蘇因只得起來下床收拾,盒子里裝著一些上學時的文具手賬和舊照片。
她隨意拾掇起照片,疏忽愣住,掌心中映著一張兩寸的藍底白襯衫照片。照片上的人線條利落分明,鼻梁高挺,頭發墨黑,一雙漆黑的眼睛漫不經心的看著鏡頭,嘴角微微挑起。
照片右下角還戳了鋼印,明顯是從某個證件照上撕下來的。
眼底的澀意一點點涌上來,胸口處好像被不知名的螞蟻咬了一口,澀澀的,夾雜著熬完夜班的疲倦一擁而上,她有點喘不過氣來。
耳邊傳來顧梨的聲音:“…誒我說你人呢,半天沒反應!
“媽我知道了,下午幾點待會發我手機,我先起來洗漱。”蘇因將照片丟進盒子里,連同那些手賬一同封存在物角的收納盒里。
她想,閑下來時候可以把雜物收拾收拾賣了,也好騰出些空間。
-
次日是周末,天色大好,蘇因在昨日顧黎的叮囑下簡單收拾了自己,化了個淡妝。蘇因皮膚白皙,淡淡的柳葉眉,配上一襲米色長裙大方簡單,勾勒出姣好的身材。
夏日的傍晚,火燒云連成一片,執著地向世界揮灑最后一絲余熱。正值飯點,蘇因雖提前出了門,也被寧城的晚高峰堵著遲了十多分鐘。
到達約定的地點后,蘇因順著服務員的指引下,看到背對自己坐著的人。
男人是顧黎同事的兒子,名叫林文呈。蘇因遙遙看去,他穿了身灰色的襯衫,西裝外套披在背后的椅子上,戴一副窄邊眼鏡,襯衫袖子卷到手肘處,模樣倒是周正斯文。
蘇因松了口氣,心想難得顧黎的外貌審美靠了一回譜。
雙方簡單的介紹后,菜正好這時上來,兩人便就著菜邊吃邊聊。
“蘇小姐家是寧城人是嗎?”林文呈說著給蘇因添了些水,“大學怎么會去海城呢?”
蘇因笑了下:“大概是想去看不一樣的風景吧,海大醫學院也是我向往的院校!
“你呢,從小一直在寧城生活的嗎?”蘇因將話題帶了過去。
“對,大學學的是金融,寧城財經大學畢業!
“財經大學啊”蘇因笑說,“小時候經常去那片小吃街晃悠,攤位美食琳瑯滿目,現在想起來倒是挺懷念的!
林文呈禮貌提及:“下次有機會咱們可以一起去逛逛!
話題聊到這倒是挺和諧的,加之林文深說話彬彬有禮,言語之間并無不妥之處,一頓飯吃下來算是融洽。
飯后,林文呈主動提出要不要去附近散會步,蘇因想著都出來相親了也不必扭扭捏捏,最后應了下來。
寧城的夜晚,不時有微風吹過,帶著夏日獨有的熱意,兩人走走停停,不時搭上兩句話,氣氛倒也不很尷尬。
隔了一條街的路邊,黑色的車靜靜蟄伏于黑暗之中。江妄辭穿一身黑色夾克,側面看去身姿挺拔頎長,鼻梁高挺,下頜線弧度流暢,睫毛在路邊燈光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黑影,漆黑的眸子透露著漫不經心。
他從褲子口袋里拿出手機,隨意倚靠在車邊,邊刷著手機邊分些注意力在街口,像是在等人。男人沒站一會,便吸引了旁邊來往好幾個女孩的側目。
“哇哦!鄙砗髠鱽硪宦暻辶林袣獾穆曇。
周允將手搭載江妄辭的肩上,嘖嘖道:“我親愛的表哥,沒想到幾年不見,您這魅力是越來越大了。瞧瞧,周圍的妹子的眼睛都快掉你身上了!
來人是江妄辭的表妹,周允。江妄辭剛回寧城,便被這位表妹以搬家為由拉出來當苦力。
周允笑瞇瞇地上前打量。
“嘖嘖,讓我看看這張臉”周允說著便要伸手揩油,被江妄辭一把擋了下來,“嗯,起碼掛牌五萬起步!
江妄辭一巴掌拍向周允的頭:“你這丫頭成天沒大沒小的,腦子里在想寫什么。”
周允眼睛一瞇,笑嘻嘻地渾不在意,把手中的一堆雜物堆給江妄辭,“喏,就這些了,改天請你吃飯!
江妄辭不在意微勾唇角,把東西收進了后備箱。直起身來,準備開車出發。
“誒,”周允突然眼睛發亮,指向不遠的前方,咋咋呼呼道:“哥,前面那妹子好正啊,旁邊一起個男的。這氛圍,絕壁了是在相親啊!
“人家相親你一單身狗激動什么”江妄辭嗤笑一聲,漫不經心地抬起抬起頭望去。
疏忽怔住。
來人一襲杏色連衣裙,夏日的微風吹走燥熱的同時,也勾起女孩的裙角。裙子主人眉眼彎彎,皮膚白皙,不時與身邊的男人交談幾句,有幾分歲月安好的意思。
“切,我這不是覺得這妹子長我審美點上了么!
——
蘇因與林文呈走走停停,晚上夜市熱鬧,攤主早早地推了攤面出來營業,琳瑯滿目。叫賣聲,推銷聲此起彼伏,煙火氣十足。
正是晚高峰點,車水馬龍。林文呈貼心地將走在外面,讓蘇因走人行道少的那側。林文呈話不算多,溫和有禮,一路上和蘇因聊寧平這些年的變化。蘇因時不時接上幾句。
路過一個攤面時,蘇因驚喜地發現是小時候常吃的那家紅薯攤,攤主是年過花甲的老人。
老人裹著身藍色的外套,背有些微微駝了,面色黝黑,端端正正的長方臉上,橫著一雙粗眉,精神矍鑠。
蘇因笑著走上前:“老板,我要個紅薯。”
“好嘞,”攤主聞聲抬起頭,幾秒后看著蘇因忽然笑了,“是你啊,小姑娘。我記得你,前幾年在一中上學吧,那會放學你經常來我這。一晃幾年都過去了啊,小姑娘出落的越來越漂亮了,我剛才見你還不太敢認呢!
女孩藏在昏昧夜色里清麗白皙的面孔,浮上了笑意:“爺爺,您還記得我?”
“記得記得,我給你挑個甜的啊!
“誒。謝謝爺爺!
林文呈搶著付了錢,兩人邊走著邊聊天。蘇因捧著一整個紅薯,紅薯表皮看起來很軟,剝開來里面是橘紅色的,咬上一口,沁出股甘甜清香。
走到街口處,倏忽,前面似乎傳來道溫軟的女聲,蘇因聞聲抬起頭。
夜色深處,華燈初上,來來往往的人流中,蘇因只看見那人遠遠的站在那,眉眼清俊,流暢利落的輪廓。
站在街邊的路燈下,光影給他的睫毛拓上一層光,看上去溫暖又動人。
漆黑的眸子正望向她。
蘇因那一瞬有些恍惚,恍惚回到初見江妄辭的那天。
耳邊傳來嬌俏的女聲:“你們認識?”
蘇因這才發現江妄辭身邊還站著一個女生,身穿一條亮橘色的半身短裙,上身白色短袖,一頭長卷發頗有朝氣。兩條細眉揶揄著,自有一股動人的明艷。
一股澀意涌上心頭,密密麻麻的如同螞蟻噬咬般的疼痛。
巷口的夏風帶著噪意穿堂而過,蘇因看了會,吹得眼睛有些發酸。
她曾預想過很多次多年后再遇的場面,卻獨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
他們在這樣一個蟬鳴不絕于耳的街頭再次相遇,仿佛橫梗于其中的八年時光未曾出現過一樣。
但又確確實實是不一樣了。
江妄辭放下手中東西,抬腳走過來。他漆黑的眼睛低垂,眼里情緒訝異,揚起眉毛笑道:“蘇因?”
“好久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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