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七點左右時候，蘇因到了顧盛說的地方。是一家燒烤店。

        小吃街上，藍紅幕布錯落成一排，燒烤架上用錫紙盛著花甲，老板撒了把孜然粉，滋滋的作響。旁邊碳烤的秋刀魚顏色漸黃，香氣四溢。

        屋頂的白熾燈暗黃，浮動的灰塵漂浮在空中。小吃攤屋里屋外坐滿了人，煙火氣十足。

        蘇因沿著街邊的馬路走向店里。遠遠看見，江妄辭和顧盛站在臺階上。

        江妄辭個子很高，頭發在夜霓虹燈的映襯下，本身黑色的發色看起來像是棕色，上身一件灰色t恤，下身穿了條黑色休閑褲。

        旁邊的顧盛偏著頭和江妄辭說著什么。江妄辭單手拿著手機，不時點下頭，低頭回個消息。

        人大抵對注視的目光是敏感的，江妄辭似有所察覺，朝著蘇因的方向看了過來。蘇因一激靈，在他目光投來之前，低下頭轉移了視線。

        江妄辭沒看見蘇因的目光。

        倒是旁邊的顧盛順著動作，看到蘇因。朝她喊了聲，招了招手，示意過來這。

        蘇因隨著兩人走進店里，這才發現原來吃飯的不止他們，還有不少陌生的面孔。聽顧盛說，大都是班級里的同學。

        這個年紀的男生，大多熱情且精力旺盛。聽說蘇因是顧盛的表妹，夸下海口，紛紛表示盛哥的妹妹就是自己的妹妹，以后有事盡管提。

        蘇因忍俊不禁。

        她注意到來的人七八個都是男生，有兩個女生，性格挺活潑的，和旁邊的人聊的風生水起，目光倒是不時瞥向坐在對面的江妄辭。

        一群人大概十好幾個，圍著在木制桌子旁邊。蘇因他們是后進來的，座位恰恰好的。

        她左手邊是顧盛，右手邊坐著江妄辭。蘇因想這位置安排倒像是知道自己心思一般。

        蘇因瞥向他，看見利落分明的下頜線。男生左手擱在桌邊，手一搭沒一搭地扣動碳酸飲料的拉環，水霧沾在修長的手指上。

        “誒，辭哥，咱們班老趙不是讓你參加化學競賽嗎？怎么樣？能不能拿獎？拿獎了又能吹噓一波。”說話的人身材微胖，眉飛色舞的，一張嘴叭叭地不停。

        “劉旭。人辭哥得了獎，關你啥事啊。”旁邊的顧盛出聲調侃。

        “你們不懂，”劉旭搖頭晃腦，“辭哥得了獎。可不得狠狠殺他們競賽班那些書呆子的傲氣。這些書呆子，人不如辭哥長的帥不說，連成績也比不過。這事說出去，可不倍有面。”

        劉旭仿佛已經提前感受到四面八方的注視禮，自豪的不行。

        “德行。”江妄辭笑罵了聲。抬手和旁邊的男生碰了杯壁，仰頭灌下一大口碳酸飲料。

        微仰著的凸出喉結上下緩緩滾動著。

        “對了，辭哥。有件事八卦一下啊。”劉旭擠眉弄眼道，“那個文嵐，啥情況啊？”

        蘇因心像被無形的手提起，抬眼看向旁邊的當事人。

        “能有什么情況，辭哥明顯不感興趣啊。人都那么主動了，辭哥直接沒理人家旁邊一個男生接話道，“上周人過來送水，辭哥不也沒接。”

        江妄辭手敲著桌面，頷首不冷不淡道：“沒情況。”

        “不過啊，這女生的身材真是好。”劉旭拿手比劃了下，笑嘻嘻地，“長到該長的地方了。”

        蘇因皺了皺眉，桌上上其他兩個女生也感到些不自在。

        江妄辭舌尖頂了下左臉頰，伸手往前抬了抬，示意劉旭上前。

        “啥事啊？”劉旭一臉不明所以湊上前來。

        江妄辭輕笑著搭上劉旭的肩。下一秒，一使勁，一只手臂勒住劉旭的脖子。

        “誒誒誒，辭哥，放手放手。”劉旭豪無準備，猝不及防被勒住，差點喘不過氣。

        江妄辭背靠椅子，一只手輕而易舉地按住了掙扎的劉旭。

        大腦回路短的劉旭，看著桌子上的女生，緩過神來。

        “我錯了，”劉旭不好意思地看著蘇因和桌子上其他兩個女生，“抱歉啊，妹子，我開個玩笑，說話不經過大腦。”

        蘇因搖搖頭，說沒事。

        江妄辭這才放過劉旭，笑罵道：“行了，滾吧。”

        劉旭心有余悸，滾回了自己位子。

        有人將話題聊到昨天的球賽，一時間，剛才的插曲被拋之腦后。眾人提起比賽激烈的過程，七嘴八舌的，氣氛喧鬧嘈雜。

        江妄辭時不時懶散應上幾句，偶爾拿起手機回復消息。

        一旁的顧盛圍觀了整個過程，瞥見蘇因似乎在發呆。他湊近蘇因，低聲說：“江妄辭就是這個性格。他覺得對的事，拼盡全力也要做好。覺得不對的事，他會換個方法，讓你明白，這樣做是不好的。”

        蘇因點點頭。

        目光所及的少年，懶散肆意。

        蘇因坐的位子靠近門口，夜晚的涼風一吹，門口燒烤味順著夜風傳來，令人食指大動。

        飯后，小吃街旁邊有家游戲廳。一行人提議消消食，便走了進去。

        游戲廳里人聲鼎沸，游戲哐哐音效聲，人聲鼎沸。

        正是生意火爆的點，店里面人很多，大多數機器都有在營業。

        顧盛搭著江妄辭的肩，下頜抬向一旁的籃球機，“怎么樣，來一局？”

        江妄辭哼笑一聲：“不怕輸得太慘？”

        “嘿，我這好勝心。”顧盛被激起了斗志，說什么也要拉著江妄辭solo一把。

        蘇因跟在兩人身后，看著江妄辭隨意脫下外面黑色的外套，露出的后脖頸，線條流暢地延到t恤領口，肩胛骨清瘦分明。

        兩人各找了個籃球機站定。

        籃球機規則是，投入游戲幣后，按開始按鈕，游戲開始。需把球投入正面的籃框內得分，投入的球越多，得分越多，相應的彩票數就越多。游戲結束后，機臺會根據提示出相應的彩票，兌換相應的禮物。

        都是身高腿長的男生，身形優越，長相帥氣。這場比賽很快吸引了游戲廳里很多女生的注意，圍在機器旁邊。不一會，周圍聚集了不少人。

        尤其是劉旭一行，老氣氛組人了。

        蘇因站在江妄辭幾步遠的地方。

        比賽開始。

        籃球機后面的電子顯示屏開始倒計時。

        兩個人比分焦灼，江妄辭穿著黑色t恤的手肘更顯白皙清瘦，青筋脈絡隨著動作清晰可見。只見他隨意抬起手腕，往前一送，籃球輕松的入了框。

        氣氛變得焦灼，比分不相上下。倒計時十幾秒的時候，劉旭幾個更是扯著嗓子，賣力地為雙方加油。

        “加油啊盛哥！不能輸！這么多人看著呢，不能丟了咱們男人的面子！”

        “辭哥！！

        “沖啊！！”

        顧盛被氣氛組感染，神情緊崩，眼睛緊緊地盯著籃筐。

        許是太過緊張，手心出了汗，一不留神，籃球從他的手里脫落，蹭蹭噠噠落到了擋板外。毫厘之差間，落后了江妄辭幾個球。

        身側的江妄辭嗤笑一聲，投手往籃筐里投籃，整個動作行云流水。

        倒計時“三、二、一。”

        最后一個球，江妄辭拿著籃球，眼睛盯住籃筐，突然輕輕躍起，隨意地將球舉過頭頂，形成標準的三直角投籃動作，輕松的推動手臂，手指輕輕一撥，籃球帶著快速的旋轉，順這一條優美的弧線鉆進籃筐。

        贏了！

        比分定格45：42

        周圍氣氛達到頂峰，人群發出熱烈的起哄聲。

        顧盛無奈搖搖頭，走過來搭著江妄辭的肩，不甚在意地笑道：“有你的。”

        江妄辭散漫地笑出聲，帶著些痞氣又透著灑脫的野性。漆黑幽深的眼睛，在游戲廳昏黃的燈光下，熠熠生輝。

        蘇因站在一旁，聽見自己的心臟砰砰直跳，一下又一下。

        此刻時針快指向十點，考慮到明天是周一，大家伙都要回學校上課。

        一行人瘋夠了，兩三個人結個伴，搭伙各自回了家。

        蘇因跟著顧盛一起回去，進家門的時候，顧昆平和李茹已經到家了。考慮到平時壓力大，偶爾節假日放松下，也不忍心苛責，顧昆平催促二人趕緊洗漱休息。

        蘇因回了房間簡單洗漱好，換上了棉質的睡衣躺在床上，窗外涼風習習，吹起了窗簾一角。

        門外傳來幾聲很輕的敲門聲，蘇因起身，踩著拖鞋開了門。

        顧盛拿著一個玩偶倚在門口：“給，江妄辭贏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小豬玩偶，粉紅色鼻子，短短的四肢。腦袋又大又圓。一個大鼻子向上翹著，露出兩個圓溜溜的大鼻孔，滑稽可愛。

        “彩票劵正好可以兌個娃娃，”顧盛抓了抓頭發遞過來，“江妄辭嫌這個太女氣了，喏，我想著你們女孩子應該喜歡。”

        蘇因抬起手，伸手接了過來。

        小豬玩偶的一雙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正對著蘇因，傻傻地笑著。

        “行，那我去睡覺了。”顧盛摸了摸蘇因的腦袋，“你也早點睡。”

        “嗯，謝謝顧盛哥。”

        顧盛隨意擺了擺手，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蘇因捏著玩偶，把它放在床頭。她用手捏著粉色小豬的鼻子，另一只手拿著娃娃的后腦勺，假裝讓小豬在自己的床上走了起來。

        粉色小豬的兩只大耳朵活像兩把扇子一樣往下垂，凸起的肚子鼓鼓的，像里面裝了個大彈簧。

        走起路來，搖頭晃腦，屁股一扭一扭的。

        蘇因“噗呲”笑了出來，躺倒在床上。

        房間里的收音機調頻臺里，傳來男主播字正腔圓的聲音，嗓音在微涼的夜里，低沉感性。

        “最后一首歌，給聽眾朋友們帶來一首歌曲《愛久見人心》”，希望在夜里每個聽到這首歌的靈魂，星光璀璨的今晚，此時此刻的你，正錯過著誰，又或者，正遇見著，開始或是結束著怎樣的一個故事。

        蘇因爬在床上，下巴枕在胳膊上，盯著眼前燈光綽約的影子，迷迷糊糊間聽見空氣中傳來的歌聲，細膩婉轉的女生聲音，在初秋寂靜的夜里娓娓道來：

        存一寸光陰，換一個世紀

        摘一片苦心，釀一滴蜂蜜

        用盡了全力，只為在一起

        我愛不愛你，愛久見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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