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叫住了于毅，“你怎么總去值夜啊，今天我去吧，你好好休息，你都快成熊貓了。”

        “熊貓是什么？”

        王清一下子詞窮，磕磕巴巴解釋道，“就是，就是一種動物，毛絨絨的，眼睛周圍是一大圈黑，特別可愛，好多人都喜歡它。”

        于毅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不對，重要的不是這個，你今天別去值夜了，我去吧。”

        于毅才剛滿16歲，在z國還是一個剛讀高中的年紀，王清下意識便總想多照顧幾分。

        “我刻意和別人換的值夜的機會，才不要給你。”于毅吐了吐舌頭。

        “嗯？為什么？你喜歡值夜嗎？值夜多累啊。”王清有些不解。

        值夜分三個班，早夜是最好值的班，值完班還能好好睡一覺；晚夜也還行，可以早點睡然后起來值班，也不算太耽誤休息；中夜才是最熬人的，睡到一半，正是夢境香甜卻要爬起來值夜，值完夜雖然能繼續睡，但也比不上一覺睡到天亮，更何況戰場上本身睡眠就不安穩。

        而于毅要去值的就是中夜，所以王清很是不理解，一般大家都不喜歡值中夜。

        “我覺得值夜很好啊，中夜最好了，中夜的時候最安靜，也很少有突襲，就像之前沒有戰爭的時候，而且現在還能聽到蟬鳴和鳥叫，特別讓人放松，我超級喜歡。”

        確實，一轉眼戰爭已經進行了快一年了，王清都快忘了戰前是什么樣了，明明沒有戰爭的日子過得更久，但她卻覺得好像已經習慣了戰爭。

        除了偶爾給程思和家里寫信的時候，王清幾乎要忘記了自己參戰之前的生活。

        如今舉目望去，眼前都是斷壁殘垣，坑洼的土地，斷裂的樹木，到處都是戰斗的痕跡，戰爭的氣息無處不在。

        或許戰爭之前這里也有炊煙升起，也有兒童嬉鬧，也有楊柳依依，也有人安居樂業，但戰爭改變了這一切。

        “你說的有道理，確實只有晚上值夜的時候能有一點戰前的感覺了。”王清也笑了笑，沒再提值夜的事情。

        對戰爭的厭煩突如其來的席卷了王清的思緒，她想回去，想見爸爸媽媽，想見程思，想吃完晚飯去遛彎兒，想吃冰激凌，想吃奶油蛋糕。

        她無比想念曾經平凡的生活，有那么一瞬間，王清想去直接和張隊說，“我想回家，我能回家嗎？”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她自己否決了，來這里的每一個人或許都和她一樣想回家。

        陸璐不想回家嗎？張隊不想回家嗎？難道張隊不想自己的妻子，不想自己的女兒嗎？

        大家都想回家，都想離開戰爭，但留在這里是任務，是責任，是大家應該做也必須做的。

        “靠，我不會有什么心理問題了吧？”

        王清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似乎陷入了一個低谷出不來，滿腦子都是消極的想法，忙不迭的去找了隊醫。

        “你這種想法很正常，沒什么問題。而且你第一時間就能想到來找我，這很好。”

        隊醫安撫住了王清，但轉頭就去和張隊提了王清的事情。

        沒過兩天，王清就被告知許炫要來這里和她輪換，她可以休假回家了。

        王清皺了皺眉，“隊長，我可以繼續留在這里的，隊醫說了，我沒事兒。”

        “你現在是沒事兒，但長期下去就說不定了，多方考率，組織上決定讓你休息一段時間。”

        “而且你本來就不是軍人，也沒接受過相關訓練，能在這里待了快一年，已經很不錯了，要是沒經過訓練我可能還不如你。”

        “但許炫來了也是和我一樣啊，他也沒有接受過訓練，還不如讓我繼續在這兒，畢竟我現在已經熟悉這兒了，他來了還要重新來過，不輪換更省事兒。”王清依舊認為自己留下來更方便。

        張隊語氣嚴厲起來，“這不是省不省事兒的問題，這是為你們著想，國家沒有到需要那么壓榨一個人的地步，你們的健康更重要。”

        王清低下了頭，不想直視張隊目光凌厲的樣子。

        張隊頓了頓，繼續語重心長道，“而且現在你也已經學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基地了，還可以教一下其他人。再說了，輪換也不單是因為你自己，這也是專家組審慎考慮過的結果，輪換制度已經定下來了，后續其他人也會輪換的，你只是第一批實行的而已。”

        原來不是對自己特殊待遇，聽到這里，王清放下了心，開開心心的回去收拾行李，和醫修隊的人告別。

        又在路上顛簸了三天，王清終于回到了基地，一同返回基地的除了王清還有其他幾個修煉者，都是和王清一樣，是第一批被執行輪換制度的人。

        一開始眾人還在車上說說笑笑，講自己在戰場上遇到的事，但興奮的勁頭很快就過去了。

        隨著汽車的搖晃，長久在戰場上生存的疲憊逐漸襲來，幾個剛從戰場上退下來的都睡了過去。

        幾人睡了一天多才醒來，再次睜眼就已經到了基地附近。

        “這一覺是睡得真好啊，還是不打仗好，至少可以睡個安穩覺，我都好久沒有這樣一睡到天亮了。”最后一個醒來的老大哥感慨道。

        王清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點頭應和，的確，在戰場上這么久，就連她這種被稱為“睡覺和死豬一樣”的人，都養成了一叫就醒的習慣。

        “戰場上一覺睡到天亮不太可能，一覺睡到西天倒是很有可能。”眾人哈哈大笑。

        之前在戰場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不會去講這些“死亡”相關的詞匯，倒也談不上迷信，就是一種國人下意識的習慣。

        不過，如今下了戰場，便沒了這些忌諱。

        “這在理。”老大哥還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大家于是笑的更加開心。

        基地的范圍比起之前又擴大了一圈，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

        基地外圍也形成了很多類似小鎮的聚集地，一些無法進入基地的人就暫時在這里落腳。

        車子從小鎮中心經過，王清等人都一臉好奇的望向窗外。

        一個人提議道，“要不，咱們吃個飯再回去？我還沒在正兒八經的潛元界本地餐館吃過飯呢。”

        “同意！我一直吃辟谷丹，真的是夠夠的了。”

        “我也是！我想吃美食，我要吃美食！”

        王清雖然沒有很饞美食，但看大家都一副非常想吃的樣子，也不好反對。

        幾人浩浩湯湯的去了司機同志推薦的那家餐館。

        距離餐館還有一段距離，遠遠就看到餐館門口人頭攢動。

        “人是真多啊，肯定好吃。”

        但走近之后，大家很快意識到了不對。

        一個人被抓著頭發按在地上打，幾個□□打腳踢，餐館內也有打斗的聲音。

        幾人瞬間警覺起來，王清下意識就要上去攔架，但被老大哥拉了一把，“你先別沖動，先看看情況。”

        “這是怎么了？”

        “我們也不知道，挺突然的，那幾個人突然就打了起來……哎呀，怎么打的這么狠，再打下去那亞人要沒命了！”人群驚呼起來。

        一個男人直接將酒瓶砸在了來攔架的亞人身上，被毆打在地的那個亞人則正被幾人按頭磕向地上……

        情況危急，王清發力掙脫了老大哥的手臂，跑向被毆打在地的亞人。

        “別愣著！快打電話報警！”

        王清心里著急，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是潛元界，而且還是基地外面，根本沒有警察。

        “這哪有警察。”

        同車的幾個異能者一邊吐槽，一邊也上前阻止。

        王清沒什么攻擊手段，只能固定住空間，在被打壓亞人周邊構筑了一道空氣墻，讓施害者無法打到亞人。

        幾個同車的修煉者則不同，各自使出手段，迅速按住了施暴的幾人。

        被按住的男人環顧幾人，“呵，原來是修煉者在背后撐腰啊，我說呢。”

        “不過我說，兄弟們，咱們難道怕他們嗎？打，打死了算我的！”

        幾人也是事發突然，才被王清幾人一下子制服，如今反應過來，下手越發狠辣。

        而王清幾人雖然實力比那些人高，但卻礙于種種不敢下死手，雙方倒是你來我往的打了起來。

        被群毆的亞人受傷頗重，即使在戰場見慣了許多傷者的王清，一時間也覺得有些無從下手，好在本能驅使她第一時間做了止血。

        另外兩個被打倒在地的亞人的同伴也圍了過來，著急地問著同伴傷勢。

        “已經止血了，但最好快點找醫修治療。”王清頭也不抬的皺眉回答道，

        她沒什么治療的手段，能做到的只有止血而已，以前在戰場上都是她進行止血過后就將傷者交接給其他醫修進行后續治療。

        【早知道就留著回春丹了】王清前兩天收拾行李的時候因為覺得自己以后就離開戰場了，不會再遇到做什么危險了，所以就將當初發的回春丹送給了于毅。

        “這附近有醫館，我知道，我帶你們去！”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出聲。

        “那個，他也需要止血，你能也給他止一下血嗎。”有道聲音期期艾艾的向王清求助。

        王清這才抬頭。

        亞人的兩個同伴也同樣被打了，其中一個頭破了，正在不停滴血，正是之前攔架的亞人。

        再次為這個亞人止血之后，王清控制著被毆打的亞人周圍的空間，將他懸浮在空中，跟在帶路者后面去了醫館。

        亞人的兩個同伴也在好心人的幫助下，一起到了醫館。

        “怎么這么多人？”醫修突然見到二十來個人涌進醫館，十分震驚。

        需要治療的不僅有被毆打的亞人和他的兩個同伴，還有其他幾個上去攔架的人也被打了，同樣需要治療，有個人甚至還是施暴者的同伴。

        “居然連我都打，簡直是敵我不分！”被打的施暴者同伴在治療間隙忍不住吐槽。

        “這人打紅了眼，誰還管你是不是同伴啊，見個人他就打。”給他治療的醫修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

        旁邊同樣被打的亞人嗤笑一聲，“他可不是見個人就打，他怎么不打那些男人呢，專挑亞人打，多聰明啊。”

        “這人喝醉了哪還能分辨自己在做什么，什么男人亞人，在他眼里都是阻礙他的人，都該打。”有人出聲反駁。

        “唉，那個亞人也是倒霉。我都看到了，一開始那個男人想要搭訕他，還動手動腳的，那個亞人一開始回避了一下，然后好像反抗了兩句，結果那個男人不依不饒的，最后就直接動手打人了。”

        “那個亞人也是傻，非要激化矛盾，要是我是那個男人，被亞人打了一拳，我也肯定打回去啊，多沒面子……你們這么看我干嘛？”男人越說聲音越小，眾人刀子一樣的目光讓他不自覺的住了嘴。

        “被人落了面子就打人嗎？男人的面子可真是傷不得。”有人小聲嘟囔。

        “真是開了眼了，怎么？說到底還怪人家反抗了不成？”王清怒極反笑，事情的經過她已經聽其他人講過了。

        根本就不是什么所謂的“搭訕”，而是性騷擾，而且還不只是性騷擾，男人說話非常難聽，字里行間一副要強來的樣子，亞人自然反抗。

        男人立刻就動手毆打亞人，男人的朋友也都圍了過來，加入了毆打。

        亞人的朋友和其他看不過眼的路人上去攔著，結果都被打了。

        王清眼神冰冷，“請問您有什么高見呢？您覺得這個亞人應該怎么回應那個‘搭訕’他的男人呢？”

        “當然是順著那個男人來啊，他就喝多了嘛，順著他說兩句，事情就過去了。”男人理直氣壯的回答王清。

        “喝多了”，王清內心翻了個大白眼，真的是看夠了這些雙標，男人犯罪的理由是他“喝多了”，女人被侵害被打的理由還是她“喝多了”。

        王清深呼吸的兩下，努力語氣平穩道，“那假設，這個亞人順著那個男人來了，如果亞人真的被男人強了，您是不是又要說‘哎呀，誰讓他不反抗的’。”

        男人詞窮，低頭不語，不敢直視王清。

        亞人的同伴人狠狠瞪了男人一眼，“真是好賴話都讓你給說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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