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穩。

        周江沿率先下車，打開后排車門，抱下小禾，扶著李敏下車。小禾跑在前面，李敏跟在后面推開小院直接進了家。

        “哎，隔壁怎么空了？劉伯伯他們搬家了嗎？”小雷跳下車，小孩心性，東張西望的。

        小雨跟在哥哥后邊跳下車，一溜煙跑家去了，他要上衛生間，小膀胱憋的快不行了。

        張小軍看了一眼團長，團長沒吭聲，他更不敢吭聲了。

        張小軍低頭把車上的提包拿下來，給送到了客廳里，快速跳上車，駕車遠去了。

        “爸爸，劉伯伯家搬家了嗎？”小雷以為爸爸前邊沒有聽到他問題。

        “小雷問你話呢？你咋不吱聲。”李敏倒是被不作聲的周江沿挑起了好奇心。李敏打量了一圈家里，還是整潔的，只是有些灰塵落了下來，要掃一掃才行。

        “走了。”

        “調走嗎？去哪了？”

        “青海。”

        “啊？這是……”

        “小雷帶著弟弟和妹妹去你們屋里玩吧。先抓起棉被彈彈灰塵再上床玩啊。”

        “好，知道了，媽。”三個孩子魚貫進去次臥。

        “什么時候的事啊？你和我說說。”李敏推推周江沿的胳膊，仰頭看著他。

        “是劉進首長還是因為他們家里的誰啊？”

        “他們一家還好嗎？”

        周江沿擁著李敏走走臥室關上房門，坐下。周江沿沉聲說：“過年這段時間，軍區出了幾起事，平時出門多注意著點。”

        “我要注意什么，你得先告訴我啊。”

        ……

        “周江沿，你別不作聲，我害怕。到底怎么了？”李敏心想自己就是一個平頭老百姓啊。后世書上那些被打倒、被打擊的事件，最好離得遠遠的，生活里耍些小把戲倒沒什么，真要粘上事了，相信沒有哪一個人有特異功能，還能跳出圈去？

        “不怕，我們好過自己的日子就行。”周江沿知道李敏年輕，沒經過事兒！他不想嚇到她了。

        “隔壁會有別的人搬進來嗎？”

        周江沿譏笑一聲，“呵……誰敢？現在沒人敢，以后……不知道。”

        李敏貼在周江沿胸口上，低語，“除了出門買菜，我哪兒也不去。”

        “嗯，你乖。”周江沿摸摸小媳婦的小臉，不知道在想什么。

        春節期間，軍區會議室。

        團級以上高級干部會議正在舉行，按照上級指示，討論關于劉進的錯誤言論的問題。

        一位首長在作引導發言：我黨早期的確也是經歷了無數的風風雨雨……總不能因為某個同志，在某個時候，不小心說一兩句話，就一桿子打到底吧……下面，大家都說說。

        ……沉默

        陳副司令，“咳，沒人說的話，我先來說。從軍以來，劉進一直嚴于律己，寬厚待人，從善如流，樸實無華，和他接觸過的人都說他一點架子都沒有。我不贊同給劉進同志定性。”

        ……沉默

        金副司令，“陳總發言了，我也來說兩句，不能因為說了一兩句錯話就成了□□。……如果因為對某個問題有意見或說了點錯話就成了□□，以后誰還敢講真話？”

        ……沉默

        主管政治思想的副軍政委袁賓華扶著話筒說：“在軍區，看見一些壞干部吃國家的飯，整天貫會享受資產階段的生活，就像棗樹上的尺蠖到處啃吃人民的財產；有些更可惡的，簡直張著血盆大口，公開吸食民脂民膏。說起這些蛀蟲來，我真恨不得拿機關槍突突了他們。”

        砰！一巴掌拍到桌子上，震響了話筒，發出刺耳的金屬音。

        陳副司令猛地站起身，指著袁賓華個人罵道：“你說的能對應劉進同志嗎？是事實嗎！是一碼子事嗎！你對劉進同志有那么深的刻骨仇恨嗎？要拿機關槍突突了他？他在打仗的時候，你在哪里？你他娘的，還在你娘懷里喝奶呢！”

        袁賓華也猛地站起身，椅子倒在了地板上，發出極大響聲！“陳副司令，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你的問題……”話沒說完，就幾個人給拉走了。

        “說我欺人太甚！他娘的！真他媽的會倒打一耙！小人！”陳副司令站起身罵罵咧咧得。

        ……會議不歡而散！

        幾天后，結果，還是下來了！

        劉進仍然被定義成了□□，押送至青海某部隊農場進行“勞動改造”。

        最近，李敏出門買菜，明顯感覺軍區家屬院里邊的空氣格外緊張起來，人人都愁容滿面，見面不敢再開玩笑，都低頭走路。

        服務社前邊的大榕樹底下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了往日里家屬們的閑談和笑聲。

        服務社的柜員小李見是李敏進來買菜了，也不敢微笑，木木地問：“嫂子，要些什么菜？”

        李敏從服務社買了一斤豬肉，就出來了。

        快步往家里走去。氛圍太壓抑了！

        1963年的秋天，小雨當上了一名光榮的一年級小學生。小雷升到了三年級。

        李敏帶著2歲半的小禾在家里過生活，收拾后院，種菜，買菜，做飯……偶爾搗鼓蘆薈汁或黃瓜薄片，娘倆個像過家家似的做護膚spa。

        周江沿仍然很忙，白天到團部，晚上回家。

        “媽，我找小菊玩會兒。”小禾在家待不住了，想找小伙伴玩去。

        “戴上你的小草帽，去吧，走路要看路啊。”這家丫頭還沒會走呢就學跑了，現在才2歲多出門就是跑。

        “曉得了。”小丫頭混不在意地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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