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心恭敬地朝來人行了禮，抬眼才瞧見自家娘娘一臉驚恐的神色。
  沈瀅疑惑地看向茉心，語氣詭異，“茉心，你可別嚇我，這兒除了咱們還有人？”
  弘晝嘴角抽動，但很快回過神，“想來是本王最近做了幾場喪事，沾染了什么不干凈的東西，才讓娘娘視若無睹。”
  “咦惹！”沈瀅猛地后退一步，表情難以言狀地看向?qū)Ψ剑�“王爺可別將晦氣帶給旁人，本宮說話難聽，王爺是知道的。”
  弘晝?nèi)粲兴�思地點點頭，見四下并無他人，便腳步輕快地靠近幾分，語氣不緊不慢，“眾人都道本王喜歡置辦喪儀，只是娘娘不知，本王心腸極軟。最近京城出了一件怪事，一家上下十余口人竟在一日內(nèi)全部身死。
  這家的當(dāng)家人還是郎中，總不可能因病而死吧。附近民眾議論紛紛，皆以為是惡鬼作祟。本王恰巧知曉，便好心為他們操辦喪事，才平息了流言。”
  他滿意地欣賞著女子臉色微變的神情，繼續(xù)淡然開口，“十余口性命，說起來沾染了什么臟東西也在情理之中。本王皮糙肉厚也罷了，娘娘金尊玉貴，可不能被影響。”
  茉心見狀，立刻上前靠近自家娘娘，“娘娘，咱們還要去永壽宮看令主兒，您之前說過的。”
  沈瀅渾身僵硬，眼前之人可是歷史蓋章定論的頑劣之徒，他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
  但他能替普通人操辦喪事？騙鬼呢！
  “王爺這么好心，皇上該如何嘉獎你？就算皇上眼下不知道，本宮也能讓他知道。等皇上知道了，王爺怕是要為自己辦一場喪儀來謝罪。”沈瀅皮笑肉不笑。
  弘晝搖搖頭，后退了一步，“本王說話也難聽，娘娘別見怪。咱們老熟人，開個玩笑而已。”
  沈瀅一臉平和，她扶著茉心的手，一手扶額揉了揉太陽穴，貌似無意地開口，“茉心，本宮方才一時恍惚，沒有胡言亂語吧！若是叫旁人瞧見了，還以為本宮自言自語身體抱恙呢。”
  弘晝微愣，他若有所思地打量著這個裝模作樣的女子，輕哼一聲，“看來本王也精神不濟，這才出現(xiàn)了幻覺。”
  原本要去永壽宮的，眼下沈瀅實在沒有心情。她收斂了笑意，回到正殿坐在軟榻上發(fā)呆。
  茉心讓其他宮人退出殿外，自己上前為自家主子倒了一盞花茶。她聽了和親王的話，當(dāng)下也嚇得夠嗆，雖說那郎中攀扯娘娘實在該死，但禍不及家人。
  沈瀅示意茉心坐著，雖然她知道皇上不會放過那名郎中，可親耳聽到全家滅口的事依然心有余悸。眼下皇上留著她是為著制衡皇后，可若用不著了，她會不會跟那郎中一個下場？
  沈瀅手指微顫，茶水被晃出了幾滴，但她絲毫沒有覺得燙，反而依舊覺得冷。
  茉心小聲安慰，“皇上厚待娘娘，和親王向來不顧禮儀宮規(guī)，有些話卻也不必當(dāng)真。”
  沈瀅不僅要當(dāng)真，還要承了他的情！
  他能憑借宮中近日發(fā)生的事，再加之京城莫名傳出的謠言，便很快聯(lián)系在一起猜測出內(nèi)情。這樣的機敏可不是紈绔王爺能有的，他這是好心提醒，人家是金尊玉貴熟知保命技能，而沈瀅才是皮糙肉厚的那個！
  “茉心，你說若是永琮聽到了這事，他會怎么想？”沈瀅用護甲勾勒著杯身的花紋，隨意地問著。
  茉心思索片刻，她臉色驟變，“七阿哥與娘娘感情深厚，奸人身死之余怕也難免擔(dān)心娘娘。”
  沈瀅努力擠出一抹苦笑，她盯著華麗的護甲，忽然覺得有些刺眼，“本宮沒有家世，只擔(dān)著永琮的養(yǎng)母身份，所依靠得就只是皇上的點滴恩澤。他如此厚待咸福宮，怎能不叫旁人眼熱？永琮擔(dān)心本宮還會遭遇下一個方氏，只是太后難道察覺不到異常嗎？還是說永琮也瞞著什么？”
  “娘娘，七阿哥如今正是專注課業(yè)的時候。若讓旁人瞧見出什么，七阿哥難免會落個懈怠課業(yè)的名頭，到時娘娘也難逃問責(zé)。”
  沈瀅語氣微冷，她索性將礙眼的護甲摘去，“他未嘗不知此事的利害，但偏偏要以此為餌引出……”
  “引出什么？”茉心疑惑地問道。
  引出宮中的白蓮教徒。
  沈瀅笑了笑，她叮囑茉心，“永琮那邊不能出事！此番無論他是自己存此想法，還是旁人有心誘導(dǎo)，咱們都得去一趟慈寧宮。若太后牽扯其中，永琮可就又多了一個不孝之罪。”
  茉心神色凝重，她立即起身要準(zhǔn)備，卻被沈瀅攔了下來。
  “本宮要晚上去！你先吩咐小廚房做些點心送去慈寧宮，順便讓福伽姑姑給咱們留個門。”沈瀅微微沉吟了一下，而后又吩咐了幾句，“多做些，讓雙喜也給養(yǎng)心殿送一份。”
  茉心領(lǐng)命退出殿外。
  殿內(nèi)重歸平靜，沈瀅長舒了口氣，端起不再滾燙的花茶一飲而盡。她的眼角不經(jīng)意掃過昨夜沐浴的地兒，頓時臉頰有些發(fā)熱。
  呵，這男人！
  她輕哼，若非他逼迫自己出了咸福宮，怕也不會這么快的察覺到永琮的不對勁！她摸了摸發(fā)間的玉簪，也想問他一句：
  “此番到底是為著她？還是為永琮？”
  夜色降臨的皇宮，偶爾穿梭在宮道的巡防侍衛(wèi)驚擾了寂靜，也踏碎了腳下的月光。
  沈瀅穿著深色的便捷衣裳，只帶著全安，隱在陰影處伺機而動。
  全安警惕地看著四周，待巡防侍衛(wèi)消失在拐角處時，朝沈瀅點了點頭，腳步輕快地帶著她向前躍去。
  福伽姑姑親自守在宮門內(nèi)，見黑影靠近，便悄然打開宮門。她同樣穿著深色的宮裝，低聲道：“太后特意吩咐，和妃娘娘快些進來。太后雖已安寢，但有話留給娘娘。”
  沈瀅戴著斗篷風(fēng)帽，她微微頷首，讓全安留在殿外，“驚擾太后，實在是我的不是。”
  “娘娘不必如此客氣。太后說，七阿哥最近精神不濟的原因已查明，但其心病還需娘娘來解。”
  “太后耳聰目明，此事過后必然相報。勞煩姑姑帶我去七阿哥之處！”
  福伽頷首，“娘娘放心，已經(jīng)安排好了。”
  沈瀅心一緊，快步踏上臺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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