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俠道
忽地,方紹魚轉眼看他,仿佛再次看穿他:“別研究我,我不喜歡。”
“……哦。”
“我休息一下就走,你找個人照顧鄭欽,他可能要一陣子才會蘇醒。”
“你可以在這里休息,樓下有按摩椅,娛樂室。”
方紹魚攤開手:“監控視頻呢?”
林肆有些不平:“你總是自顧自說話嗎?”
“嗯。你的話題都是些無意義的交流,互當工具人會少很多麻煩。”
林肆一怔:“工具人?”
“視頻沒弄好可以明天給我,但我著急用,希望你還是快點給我。”
林肆淡淡吐槽:“你是我老板?”
方紹魚忽然笑了,又很快收斂。
他從抽屜里拿出一部手機給她,說:“監控視頻存在這里面了,你直接翻視頻庫就行,都有備注地點——記得保護好我的隱私。”
方紹魚一邊劃拉手機一邊故作驚訝:“哇,全是園鼎繼承人大獨家內容啊,視頻清晰,畫面穩定,拿出去賣應該能賺不少錢。”
林肆輕笑,篤定了幾分:“我發現了,嚇唬人是你的愛好。”
聞言,方紹魚停住手,收拾了包裹往外走。
林肆稍微感到得意:“被我說中了?看來我還是有點聰明吧?”
她一步也沒停地出了門,害林肆反省自己是不是過于小兒科。
就像打羽毛球,如果對手總是空拍,這場比賽輸贏都沒意思。偏偏林肆喜歡被回應,而方紹魚是極度討厭有來有往的人。
嘖,麻煩。明明有很多正事要做,方紹魚總能釣起他的好奇心。
他閉眼陷入回憶。大火肆意蔓延之際,孩童年紀的林肆被方紹魚輕聲安慰,她始終溫柔注視他,嘴角帶笑凝視他,直到他停止哭泣。可是到最后,她卻念出遺忘的咒語,命令他忘記“方紹魚”這個人。
為什么?
剛剛漠然離開的方紹魚和記憶中的方紹魚神情迥異。她說過完全不記得他,林肆無法判斷真假虛實,只知道她是絕不能放過的線索,是解開那場火災真相的關鍵。
想著想著,他又萌生古怪的念頭:難道所有這些記憶都是方紹魚用某種能力虛構的,為了讓他好奇,好跟他有交集?
畢竟有方紹魚喜歡他這個事實在前,林肆認為自己這么想也不算很離譜。
腦補到頭疼,林肆打開手機,翻到方紹魚的電話,準備摁下撥號——
秘書的秘書推門而進:“林總,不好意思,上次談判的那家公司派新代表來了,正在休息區等您會面。”
“……嗯,馬上去。”林肆收斂表情,關掉手機。
一周后。
方紹魚根據監控視頻,來到最后一個林肆去過的可疑地點。這里是片墓園,據說寸土寸金,土地以骨灰盒為面積單位出租,坐北朝南的墳頭比得上市中心一套房。
根據車內監控信息,方紹魚得知林肆和家人一起來這里是為拜祭哥哥。家人們懷念著哥哥,說起十多年前那場意外火災,林肆只是靜靜聽著,撫摸手中的花束。
現在方紹魚找到這座碑,蹲下身察看墓主人的照片。
照片上是個十歲多的男孩,模樣清秀,笑容稚氣,有著和林肆一樣的梨渦。
方紹魚觸碰了一下照片,看到了照片承載的記憶。畫面中是林肆的臉,他看起來無悲無喜,只在碑旁放了一束芍藥,默默撫摸著墓碑上的名字,良久才離開。
“……”方紹魚無言半晌,緩緩說,“結果這些地方根本就沒線索啊。”
她不是來找運星的嗎?為什么感覺只是在東奔西跑地解鎖林肆的隱秘人生?
可惡啊。
方紹魚垂頭喪氣走出墓園,天開始慣例折磨她,掀起瓢潑大雨。
她從荷包里取出一粒星屑,當星塵融化在她手心,雨隨之而停。
她看著陰云散去,拿出窺時鏡和葉泛聯絡。這幾天追查,精力有限,她給葉泛分了幾個不太可能的地點,幫忙排查。
方紹魚問葉泛:“怎么樣?那幾家餐廳有沒有什么異常?”
葉泛定定看著這頭,說:“有。”
“嗯?有什么?”
“服務生,”葉泛一本正經開口,“服務生不做事,廚房很臟。”
“……去死。”
方紹魚沒法,再次撥通了打給林肆的電話。
“喂?”
“林經理,是我,方紹魚。”
“嗯。”
“……你在公司嗎?”
“嗯,”他頓了頓,“要見面?”
“不用。”
方紹魚拿出銅鏡,從鏡中觀看林肆在辦公室的實時畫面。
“……喂?方小姐,你還在嗎?”
啊,電話忘掛了。
方紹魚敷衍了一句:“哦沒事,鄭秘書最近怎么樣了?”
“他還好,就是和你說的一樣,記憶受損,工作上很多事記不清楚,他手下的事情我轉交給其他人先做了。”
“嗯。掛了。”
“啊?”林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掛斷電話。
他很不爽,再次撥回去,對方已經關機。
市中心某西餐廳。
鄭欽和客人吃過飯,拿著公文包走了出來。他似乎心情很好,看了眼手表,午休還剩下點時間,于是打算去附近臺球廳打發時間。
剛到臺球廳門口,他看到一個清瘦的身影,不由得愣住。
方紹魚擺擺手,皮笑肉不笑:“好久不見,鄭秘書。”
鄭欽淡淡一笑:“你是……方小姐對吧?的確好久不見。”
“吃過飯了嗎?”她看了看他身后的餐廳,問,“和朋友一起吃的?”
“哦,以前的同學。”
“啊……以前的同學,工作上的事都忘了,還記得起以前的同學嗎?”
鄭欽稍顯緊張:“啊,我只是失憶一部分,也不是全都不記得,你看,我還記得你啊。”
方紹魚轉頭,看著臺球廳的招牌,說:“那不知道你記不記得,鄭秘書不會打臺球,也不喜歡,是你們經理告訴我的。”
鄭欽愕然,不安地攥緊了手里的包,憋出一句:“我只是路過,車停在那邊了,公司還有事,我、我先走了。”
方紹魚唇角一揚,眼中透著狡黠的光:“詐一下就露餡,你這智商基本告別撒謊了。”
鄭欽飛快跑回車里,剛摸到方向盤,看著不遠處站著的方紹魚,深呼吸幾次,抬頭觀察道路環境。確認沒有攝像頭后,他終于下了決心。
他果斷發車,快速打方向盤,朝著方紹魚的來向橫沖而去——
猛地撞上虛空某個古怪屏障,車子方向被扭轉,砸向一旁的防護欄。
路人們從店里走出來圍觀,有人報警,有人前去察看,發現車內空蕩蕩的,沒有司機。
附近街巷。
方紹魚被人安置在長椅上,驚魂未定。她仰頭一看,救她的竟然是元朔。
元朔又拎著昏厥的鄭欽,把他粗暴扔到地上,用銅鏡反復檢視,得出結論:“他這是被附身了?”
方紹魚恢復過來,盯著鄭欽被弄皺的西裝,壞心提醒:“這衣服很貴的,指不定要你賠。”
元朔挑眉:“被好心人救了,要先說謝謝,這是基本禮儀。”
“你一直跟蹤我,也算好心人?”
元朔糾正她:“不是一直,今天確實只是路過,有家店開業請我去捉——”
方紹魚再次改變話題:“你大白天穿道袍出現在這里很違和。”
“所以啊,我平常都隱身。”
鄭欽緩緩恢復意識,起身想走,被元朔淡定拿下。
元朔問:“這只小鬼的魂魄怎么半殘了?”
“因為他被我下了善念咒,只能把魂魄一分為二再附身到人身上,后來我趕他下陰間,他又把一半的魂魄一分為二,交出一部分給我,剩下的賴在這副身體里不出來。”
鄭欽,不,四分之一的老錢此時終于氣餒:“小道士,合著你一開始就是騙我的,知道我不想離開,故意告訴我被附身的人會失憶,讓我白費功夫演這場戲。”
方紹魚歪頭一笑:“對啊,我特意留了一手,以防萬一。”
元朔解釋:“在施加善念咒的情況下,被附身的原主魂魄比你這樣的殘疾體更強,記憶基本不可能被耗損。”
方紹魚朝老錢攤開手:“文件呢?你剛剛和人吃飯,出賣了你公司多少東西?”
老錢和對方的交換文件以及聊天內容,她全都透過鏡子知道了。
老錢破罐子破摔:“人活一世,誰還不是為點飯吃?憑什么我這輩子活該短命還受窮?這個鄭欽年輕有為,錢花不完,反正我的魂魄已經散了,我就拿這副身體開始全新人生不行嗎?”
“全新人生?靠著侵權泄密?”方紹魚不屑一顧,“你沒資格。”
老錢又蹲下身,拱手求饒:“姑娘,大仙,你們行行好放我一馬吧?我都半殘了,還不可憐嗎?我貪的那點好處全給你們行嗎?能不能別把我帶下去?”
元朔眼睛一亮:“你有多少好處?”
“這個嘛……當然是你們越閉一只眼,好處越多了。”
元朔認真思索一番,最終故作遺憾:“可惜啊,比不上地府公務員給的好處。”
下一秒,他已經將手伸進了鄭欽這副軀殼,從肺腑位置掏出幾縷煙,淡然指揮方紹魚:“還不快開幽都大門?”
方紹魚搖頭:“我沒拿好處,不白干活。”
“你還真是——”他話鋒一轉,“剛正不阿。”
元朔只能一手緊攥青煙,一手在空中劃陣,然后扒開了地界大門。
方紹魚看著倒霉的鄭欽,給林肆發了條消息準備走,這時元朔走進門中,轉頭看她:“不進來嗎?你應該有話想問我吧。”
方紹魚搖頭:“不和陌生人多牽扯。”
元朔忍笑:“陌生人?我們都見幾面了?至少該算仇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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