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可以
葉瀾盛是從公司趕過來的。
薛妗與他是六點半,傍晚臨時開了個會,結(jié)果耽誤了,從公司到餐廳這段路最是堵車,他能這會到很不錯了。
路上,盛舒來了一次電話,那段緋聞她看到了。
倒是沒有發(fā)火,也沒有責(zé)罵,而是心平氣和的與他說話。
葉瀾盛猜測是大姨在旁邊指導(dǎo),她的母親一般不屑于說道理,她認(rèn)為他這么大的人了,道理都該懂,他缺少了不過是有人在身邊鞭策。
而她自己就是那根鞭子,時時刻刻要在旁邊提醒他是非對錯。
那緋聞,背后有人操作,看散播范圍也知道,只是小小提醒。
梁問前一天的時候就跟他說過了,這事兒就是薛妗做的,所謂的小懲大誡。并告知他,薛妗這次是來真的,是絕對的認(rèn)真。
一個女人,一個有手段有背景的女人,一旦認(rèn)真起來。心思之敏銳,手段之狠厲,也是不容小覷的。
曾經(jīng)的薛家,方方面面都比不上葉家,薛家老爺子做生意較為佛系,又太過實誠,他有一種寧可天下人負(fù)我,不可我負(fù)天下人的做派。百廢待興的時候,他這樣做生意籠絡(luò)了不少人心,薛家出品品質(zhì)保障這句話到現(xiàn)在也時而能夠聽到。
可隨著時代迅速的發(fā)展,他的那一套早就過時了,也導(dǎo)致他差一點沒跟上潮流,企業(yè)落敗在自己手里。
幸得他兒子能干,到現(xiàn)在的孫子更能干,前幾年薛家涉足地產(chǎn)業(yè),眼光獨到,早年買下的幾塊地皮,隨著城市的發(fā)展,逐漸成了中心,房子商場拔地而起,賺的盆滿缽滿。
近兩年勢頭猛,到了今時今日,已經(jīng)與葉家旗鼓相當(dāng),甚至有超越的勢頭。
商人重利,商圈里沒有永遠(yuǎn)的對手,也沒有永遠(yuǎn)的朋友,虛虛實實,誰都看不透誰。
兩家人恰好相反,便是葉敬之腦子極聰明,做生意從不失手,但下面的子孫,才能沒有一個及得上他。
他統(tǒng)共三個兒子,唯葉沛有些頭腦,但不喜歡生意,很早勵志就是從政,要干實事。其他兩個有些小聰明,但不成大器,公司落在他們手里,他一百個不放心。
然后,他把目光放在孫子輩里,左右看著,唯葉澤善好一些,努力踏實又聽話,但資質(zhì)一般。其實與他最像的是葉瀾盛,從小就能看出來,腦子活絡(luò),極聰明。
年紀(jì)小小就會買賣,盤算。高中時候,還學(xué)會了炒股,他自己開的戶頭,他給些錢讓他玩,還真是玩出了點名堂。
他有做生意的天分,可最后選擇了從醫(yī),到如今變成個紈绔子弟。
太感情用事的人,要在這名利圈里混,多少會束手束腳。葉敬之當(dāng)機立斷,便用心培養(yǎng)葉澤善,再沒把希望放在葉瀾盛的身上。
聯(lián)姻是葉敬之拋出的橄欖枝,他對薛家父子的做派十分了解,兩人目標(biāo)明確,要把振鋒做成龍頭,其過程首先對沖的就是源葉。
澤善不是薛琰的對手,所以他用聯(lián)姻,將兩家捆綁,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由此,這聯(lián)姻不容有任何閃失。
這些,在薛妗選中葉瀾盛的時候,葉敬之就同盛舒說了。
前兩天,盛舒將這事兒與葉瀾盛說了一遍,希望他能夠認(rèn)真點對待,不要太過于隨性。
這話才說完,還熱乎呢,就出了這樣的事兒。
她不可能不生氣。
葉瀾盛也能想到她多生氣,即便電話那頭有意克制,話到最后,反倒成了哀求,甚至于聲音都有些哽咽,大概是說著說著,覺得心累難受。
葉瀾盛在心里嘆氣,應(yīng)了一句,說:“行了,會如你意的。”
他緊趕慢趕到達(dá)餐廳,沒想到會看到季蕪菁,餐廳里人不多,他上樓,一眼看過去就看到了,即便背對著,也很好辨認(rèn)。
他走過去,在薛妗身側(cè)坐下,“抱歉,我遲到了。”
他沒多做解釋。
薛妗笑著說:“沒關(guān)系,工作重要嘛。”
葉瀾盛側(cè)目,“你跟工作一樣重要。”
季蕪菁坐在兩人對面,拿著杯子喝了口水,面上保持淺笑,聽到他這句話的時候,笑意深了點,但并未抬眸去看他們,那笑容很像是真誠的祝福。
薛妗說:“不介意我叫朋友一起吧?菁菁通過我哥面試,后天就正式去振鋒報到,厲害吧?”
葉瀾盛脫下外套遞給薛妗,嘴角泛起淺笑,看向季蕪菁,“恭喜了,能過薛琰這一關(guān),可不容易。”
季蕪菁也笑,客氣又疏離,“謝謝葉總。”
兩人的對話,仿佛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guān)系,沒有任何多余的一點私情。
薛妗:“本來我也叫了許聞,但他好像受傷了,不方便過來。你沒回豐澤不知道,他升職了。這說什么你們兩個在一起特別合適,才一起多久呢,就雙雙升職。”
季蕪菁笑著,眼里熠熠生輝,“對啊,你不說我都沒注意到。”
一頓飯,表面和諧,季蕪菁吃完沒一會就找了個借口遁了。
不當(dāng)這電燈泡,走之前,她去了一趟洗手間。
再出來的時候,遇上了葉瀾盛。
他站在洗手池前洗手,季蕪菁自若的過去,擰開水沖洗,兩人之間隔著一個洗手池的距離。她低眸,眼睛盯著自己的雙手上,仔細(xì)又認(rèn)真的洗干凈。
洗完以后,她又整理了一下頭發(fā),抽了紙巾擦干,轉(zhuǎn)身就走了,全然一副陌生人做派。
葉瀾盛沒立刻回去,到旁邊窗戶邊上抽了根煙。
季蕪菁回到位置,說:“那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二人世界。”
薛妗笑的燦爛,“下次再聚。”
“嗯。”
她拿了包,正要走,薛妗又說:“在我哥身邊做事,身上用的東西可是要注意點,作為他的助理,相當(dāng)于他的門面。過一會我給你發(fā)幾個牌子,你按照我說的去買就行。”
“好,謝謝了。”
出了餐廳,季蕪菁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身上的枷鎖卸下來,整個人輕松了不少。
可她也知道,往后這樣的場景只會多不會少,她要慢慢的習(xí)慣。
她相信自己可以習(xí)慣,等時間長了,她自然能磨練到再不會有任何波動,只是遲早的問題。
她攔了出租車回家。
季蕪菁走后沒多久,葉瀾盛才回來,他沒坐在薛妗身邊,換了位置,坐在了她的對面。
“梁問已經(jīng)跟我說過了。”
薛妗挑了下眉,笑道:“是么,怎么說的?”
“你動她了?”
“誰?”
葉瀾盛勾了下嘴角,“你說誰。”
“我怎么知道是你說誰。”她笑嘻嘻的,雙手放在桌子上,認(rèn)真的問:“所以你說的她,到底是誰啊?”
“思琪。”
“哦。”她恍然,“是啊,不過我不是因為你,我只是覺得她不配當(dāng)老師。”
葉瀾盛:“你不是世界警察,人家配不配你管不著。”
“干什么?你護著她呢?”
“是我找的人,我自是要護著的。你心里不舒服,可以直接找我,沒必要去對付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人,與你而言,也是掉價,何必呢。”
薛妗撇撇嘴,“那我舍不得打你呀,可我心里又不開心,總要找個地方出出氣。”
不等葉瀾盛說什么,薛妗立刻服軟,“僅此一次,你可別出手去幫忙,不然以后只會更多人前赴后繼的要撲到你身上來。”
“可我這人最不喜歡的就是別人因我而遭殃,誰都不行。”
他姿態(tài)堅定,顯然薛妗自己不處理,那他必然是要出手的。
薛妗哼了聲,“那你能答應(yīng)我以后別亂搞了么?”
“可以。”
她立馬笑起來,“那行,這事兒我自會了結(jié)干凈,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呀。”
“嗯。”
……
第二天,季蕪菁請周妍和周佔吃飯。
讓周佔選的地方,再見到周佔,他沒怎么變,還是那樣,就是頭發(fā)長了一些。
他對季蕪菁沒有什么偏見,坐下來后,也是自來熟,像是日久沒見的老朋友。他這樣大方,季蕪菁更不會扭捏,再加個周妍,餐桌上的氣氛格外輕松。
可以看出來,周佔和周妍關(guān)系是突飛猛進,兩人動不動就要斗幾句嘴,特別搞笑。
周佔有車,飯局結(jié)束,他親自開車送她們兩個回家。
路上,周妍說公司里有事兒,要去一趟公司,周佔就轉(zhuǎn)道先把人送到公司。
她讓他們先走,說可能會加班,沒那么快下來。
周佔:“那我先送季蕪菁回去,一會再過來接你。”
周妍擺擺手,“用不著,我自己回去就行。”
車子開車,周妍也沒有進公司,公司里可沒人,也沒有老板在等她加班。
此時,車上就季蕪菁和周佔,季蕪菁拿手機給周妍發(fā)信息,【你干啥?】
周妍沒回。
周佔透過車前鏡看她一眼,隨口找了個話題,“你跟在薛琰身邊做事,應(yīng)該能學(xué)到不少東西。”
“先撐過適應(yīng)期吧,我也有點忐忑,怕應(yīng)付不來。”
“有什么好忐忑的,誰不是從新人做起來的。他薛琰也是,又不是打小就那么厲害。”
季蕪菁笑了笑。
周佔說;“有什么要幫忙的,你都可以問我,既然是朋友,微信電話還是加一加吧。”
“行,我到時候會問周妍要的。”
“你別因為我是葉瀾盛的表弟就刻意疏離我,他是他,我是我,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我沒資格過問,那是你的事兒。但我并不覺得,這樣我們就做不了朋友,你說呢?”
他沒回頭,目視前方專注的開車,“你去給薛琰做事兒,你就得有心理準(zhǔn)備,說不定日后還會認(rèn)識不少葉瀾盛的朋友親戚,難不成你都要避讓么?所以,你可以先從我這里開始訓(xùn)練,而且相對來說,我這人好相處多了。”
季蕪菁安靜的聽完他的話,而后說:“所以我現(xiàn)在不是很坦然的約你吃飯了?都能跟薛妗成為好朋友,我避諱你做什么。只不過你現(xiàn)在還在讀研究生,我已經(jīng)出來工作了,社交圈重合不起來,自然就沒那么多見面的機會。周佔,我沒必要故意躲著你。我沒偷沒搶,也沒做小三,我與葉瀾盛以前是正當(dāng)關(guān)系,現(xiàn)在是沒有關(guān)系。”
“你能這么想就好了,本來就跟你沒關(guān)系,是葉瀾盛老不正經(jīng)……”后面的話他沒講。
季蕪菁被他那句‘老不正經(jīng)’給逗笑了,笑聲讓車內(nèi)氣氛變得很輕松,兩人之間似乎就沒了芥蒂。
把人送到西門小區(qū),季蕪菁說:“你打電話給周妍問問她在哪兒,我猜她根本沒加班,就是為了讓咱們單獨說說話故意的。大晚上,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我不放心。”
“知道,你不說我也正準(zhǔn)備打電話的。”
“那行,我回去了。”
季蕪菁推門下車,周佔坐在駕駛室里,一直瞧著她的身影隱藏于暗處,才收回視線,給周妍打了電話。
對方半天沒接,他連續(xù)打了三個,然后發(fā)了信息,【我已經(jīng)把季蕪菁送回家了,你在哪兒?謝謝你制造機會,我請你喝一杯。”
五分鐘后,周妍把電話打過來。
周佔過去接她。
……
第二天,季蕪菁就去振鋒報道,在人事部辦好入職手續(xù)。
很巧,她再一次遇到了寧桃,兩人職位一樣,都是薛琰的助理,據(jù)說他這次招攬了四位,都是大學(xué)畢業(yè)沒多久的,初出茅廬。
他開掉原先的四位,如今身邊只有一位特助一位秘書,兩個都跟了他好些年,分別是王靖凱和溫漾。
身邊的人大患血,有利有弊,但利大于弊。他需要培養(yǎng)自己完全信任的人,薛琰與他父親一樣,生性多疑,能夠得到他的完全信任,并不容易。
如今他父親身體抱恙,不得不退居二位,公司里有些人便蠢蠢欲動,沒把他薛琰放在眼里。
大公司相比之前在豐澤,人事上復(fù)雜很多,在這里工作,首要便是謹(jǐn)言慎行,審時度勢,萬不可有任何偏差。
溫漾親自過來帶他們四個到二十八層,電梯里,她簡單的講了一下薛琰對助理的要求,而后給他們做了一下分工,助理有專門一間辦公室。
剛落座,溫漾拿了鑰匙走到季蕪菁面前,說:“薛總的車子今天要做保養(yǎng),我約了下午,你準(zhǔn)時開過去。”
“好。”季蕪菁接過。
“我倒是會給你發(fā)送定位,車子會開吧?”
“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溫漾微笑,“有問題可以找我。”
然而,季蕪菁想錯了,她以為所有車子都一樣,結(jié)果并不是。薛琰的跑車是蘭博基尼限量款,季蕪菁沒見過幾次,約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季蕪菁十二點下去,坐在車子里,一籌莫展。
她真的不會開,她揉了揉額頭,翻了翻手機目錄,原本想給周佔打的,看到沈遇,想都不想直接給他打了過去,這人百分百知道。
“咦,你竟然會主動給我打電話。”
季蕪菁沒工夫跟他扯別的,“我這兒有一輛蘭博基尼,你能不能教一下我怎么開啊。”
“買新車了?果然是小富婆。”
“別開玩笑,我這是工作。”她說著,轉(zhuǎn)了視頻通話,將車內(nèi)各種給他看了一下。
之后,在他的幫助下,季蕪菁開出了車庫,而后她開著跑車,在路上龜速前進。
她第一次開這樣的車,不太熟悉,車子貴重,萬一撞了,她賠不起。
許是車子拉風(fēng),她能注意到其他車子從她身邊開過去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慢下來,看一看。
總算開到目的地,按照他們的指揮停下車子,季蕪菁詢問了時間,因為要做全車保養(yǎng),所以得兩到三天。
季蕪菁留了聯(lián)系方式,他們拿了另一輛車給她,相比較保時捷好開多了。
還沒到公司,溫漾給她電話,報了個地址,讓她去拿衣服,晚上薛琰應(yīng)酬要穿。
一個下午,季蕪菁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事兒太多了,即便都是瑣碎的事兒,也是一樣接著一樣,幾乎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占滿。
回到公司,快要下班,王靖凱給他們各自分配了工作,每人一摞文件,都是下面地上來的方案企劃,讓他們各自刪選,劃分重點。
幸好周佔給打過預(yù)防針,季蕪菁一點也不奇怪,第一天上班工作強度就那么高,一天下來,她與寧桃甚至都沒有時間說話。
溫漾見到他們第一句話就是來這里是做事,不是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應(yīng)該去學(xué)校。
第二句:薛總要的是能夠替他分擔(dān)事務(wù)的人,而不是拖后腿的人,試用期半年,希望你們誰也不要掉隊,薛總十分看好你們每一位。
下班前,溫漾給他們發(fā)了車鑰匙,是公司配他們的,因為要隨時配合薛總時間,有車子更方便。
下了班,季蕪菁才有時間跟寧桃聊天。
“我們也太有緣了吧。”
寧桃說:“我聽到說你也辭職,有點想到,竟然是真的。本來吃散伙飯那天我想問你的,不過那天你跟許聞是主角,我找不到機會跟你單獨說話。許聞也升職了,你要是在這里坐穩(wěn)了位置,你兩以后加起來一個月工資好幾萬呢。許聞還有房有車,生活不要太好了。”
季蕪菁:“我跟許聞分手了。”
“啊?”寧桃很驚訝,“吃飯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么?”
她聳聳肩,沒有多言。
到了地下車庫,找到各自的車,就回家了。
之后幾天,季蕪菁都極其的忙碌,從早忙到晚,又要學(xué)習(xí)補充知識量,除了睡覺以外,時間都安排的很滿,但也十分充實。
季蔓菁回家那天,季蕪菁請假一天,很早去警局接人,季甘藍(lán)也來了。
兩人在門口打了照面,季蕪菁當(dāng)沒看見,自顧自進去,季甘藍(lán)也無所謂,跟在她后面。
季蔓菁瘦削不少,從里面出來,一把抱住季蕪菁,倒是沒哭,就是抱著她發(fā)抖。
“沒事了。”
出了警局,正好看到季華強和楊菊打車過來,兩個人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看到季蔓菁立刻跑過來,楊菊拉住了小妹的手,說:“你受苦了,我今個買了很多菜,給你壓壓驚。”
季蔓菁沒有說話,臉色是冷的,眼里氤氳了霧氣,她轉(zhuǎn)頭看向季蕪菁。
“去吃吧,我與你一起去。”
季華強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些警惕。
季甘藍(lán)過來,說:“大家都一起吧,當(dāng)做是遲來的年夜飯,當(dāng)時就沒到齊。現(xiàn)在老四回來,也算整齊,二哥會高興的。”
其他人沒問題,但對季蕪菁二老都有顧慮,兩人互相看了一眼,點下頭。
季蕪菁自己開車來的,季蔓菁跟著她一道。
季甘藍(lán)看了一眼,沒多問,只說:“你跟著我的車走。”
“知道。”她沒看她,從頭到尾,一眼都沒有。
車子啟動,季蔓菁這會才開口詢問:“姐,你怎么有車了?”
季蕪菁解釋,“公司配的,我換工作了,現(xiàn)在的工作比以前更好,也更體面。”
季蔓菁看著她,“姐,你總是很幸運。”
她笑了一下,“你也會的。”
季甘藍(lán)給他們租的房子,比季蕪菁的好不知道多少倍,中檔偏上,房子還是精裝修的。
進去的時候,季璞玉和石汀在,兩人湊一塊不知道在做什么,見人進來立刻收起了手機。
季芥藍(lán)去醫(yī)院陪著老二了。
季璞玉看到季蕪菁,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但也沒有發(fā)作,咧嘴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
季蕪菁難得平靜的與他們待了一上午,中午時分,季華強去醫(yī)院把老二一塊帶回來。
12點整,一家子整整齊齊坐在大圓桌前,菜很豐盛,大半都是季甘藍(lán)打電話從酒店里送過來的。
楊菊是個粗野婦人,做菜很粗糙。
季懷瑾看到季蕪菁,主動坐在她身邊,她也沒有說什么。
他說:“我換了病房,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們,可我也來不及補償你們了,只能留著下輩子,你在當(dāng)我妹妹……”
此話一出,季蕪菁便看了過去,那眼神直接阻斷了他的話。
她眼神很冷,透著極深的諷刺,讓季懷瑾說不下去。
下輩子誰還要當(dāng)他的妹妹。
若真有來世,她壓根不想跟他們有任何瓜葛。
季甘藍(lán)說:“別說了,吃飯吧,難得一家人整整齊齊坐在一塊吃飯,其他先不說。”
季蕪菁收回視線,自顧自的吃菜,順便給季蔓菁夾菜,讓她多吃一些。
這飯吃的悶氣,但大家都忍著,盡量吃完。
飯后,季華強讓季芥藍(lán)和石汀把老二送回醫(yī)院,等人走了以后,幾個人才露出本該有的樣子,瞪向季蕪菁,說:“算你還有點良心。你說吧,你來肯定是想說點什么,現(xiàn)在老二走了,你可以說了。”
季蕪菁:“沒別的,剛才那頓飯,是小妹與他們的散伙飯。”
不等他們問,季蔓菁點頭,“是的。”
季華強說:“你這是怪我們了?”
季蔓菁低著頭不說話,季蕪菁也沒多言語,畢竟扯皮他們最厲害,說什么都沒用。
她起身,“飯吃完了,話也說過了,我們先走了。”
想走,當(dāng)然沒那么容易。
楊菊一下沖過來,一把將季蔓菁抓過來,“你現(xiàn)在是什么意思,啊?我養(yǎng)你那么大,說斷絕就斷絕?我哪里對不起你了?璞玉的事兒我沒逼你吧,是你自己愿意去替罪的吧?你現(xiàn)在這樣算什么?”
“你也要學(xué)你姐那樣是么?啊?!你們一個兩個都怪我,都怨恨我重男輕女,我有什么辦法?!我能有什么辦法?!你們覺得我做人很舒服么?!”她咬著牙,突然沖到季蕪菁面前,眼眶通紅的,“我告訴你,你可以走,但你要把小妹帶走,絕對不行!”
季璞玉說:“季蕪菁,你自己不孝順就算了,你干嘛還要教唆季蔓菁?虧你還是高材生,我看你書全讀到屁眼去了,我都做不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兒。”
季蕪菁坐回去,她看向季甘藍(lán),說:“你們抓著小妹做什么呢?小妹這樣學(xué)歷,一個月能賺多少錢?你們留著她,反倒是給季璞玉和季懷瑾搶錢。她離開了,季甘藍(lán)所有的全都給你們花,這樣不好么?多一張嘴,你們就會少一分,劃不來啊。”
楊菊瞪著季蔓菁,“你就是聽了她這些話,要跟我們斷絕來往?”她狠狠的戳她的腦子,“季蔓菁如果我真的一點都不疼你,當(dāng)年被賣掉的就是你,不是她!”
季蔓菁眼淚刷一下掉下來,她用力掙扎,想要跑回季蕪菁的身邊,但楊菊手勁大,死死扣著她的手腕,“你好好想想,你當(dāng)初是怎么跟我說,要不要我說出來讓你好好回憶一下?”她聲音很大,一字一句的說:“你說過你會好好孝順我,以后會完全聽我的話,會幫我分擔(dān)一切,你苦苦求我不要賣掉你,你會聽話,以后賺的錢會貼補家用。你現(xiàn)在竟然學(xué)著她來反我?!要跟我恩斷義絕?!”
楊菊看向季蕪菁,“當(dāng)初你逃跑,知道是誰出賣你的么?”
季蔓菁哇的一下哭了起來,直接坐在了地上。
季蕪菁面上沒有任何變化,她坐在沙發(fā)上,盯著楊菊,看著她惡狠狠的眼神,覺得她很可憐。再低眸看著坐在地上大哭的季蔓菁,倒也不覺得難過。
誰都自私自利,血親也不例外。
上梁不正下梁歪,這句話說死了的。父母是個什么樣子,就該知道自己將來孩子會什么樣。
季蕪菁突然覺得她被賣掉,竟然成了一條出路。
她現(xiàn)在與他們,再不是一個層次上的人了。
她一言不發(fā),其他人心里都沒底。季璞玉坐在她身邊,嘁了一聲,說:“季蕪菁,說起來你也自私啊,你恨爸媽賣掉你,可你也不想想不賣掉你,二哥就得死。你不還是為了自己,想讓二哥死么?大家都不是什么好人,你何必在這里裝。”
季蕪菁側(cè)頭,淡淡掃他一眼,季璞玉被她看的心慌,但還是挺了挺胸,理直氣壯的說:“我說的不對么?”
季蕪菁沒應(yīng),季華強倒是應(yīng)了,“你說的很對。老四,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所作所為,也你不是個好東西!”
她笑了笑,沒說話。
季甘藍(lán)把小妹拉起來,說:“以前的事兒還拿出來說做什么?這次讓小妹去替罪確實是不對的,她心里不高興也很正常。二哥現(xiàn)在身體這樣,大家都別鬧了,事情過了就算了,安分一點不行么?”
楊菊捂著臉哭,“誰想鬧,現(xiàn)在是誰在鬧?她也不看看現(xiàn)在到底誰日子過的舒服,還在那里抱怨,好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一樣。”
這話里的自然是季蕪菁。
季甘藍(lán)過來拉她,她立刻避開,自顧起身,走到楊菊身邊的時候,停了停,深深看她一眼,一句話都沒有說,徑自離開了。
她走的很快,連小妹都沒去拉。
下了樓,小妹很快就追上來,一把抓住她的手,一下跪在她的面前,哭著說:“我……”她想解釋,卻解釋不出來,淚流滿面,眼里是痛苦和哀求。
季蕪菁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能夠控制情緒了,她看著她的眼淚,沒有任何反應(yīng),只是把她拉起來,“回去吧。”
她搖頭,“我想跟著你。”
季蕪菁說:“那你自己想辦法與他們斷絕,你總不能指望我代替你跟他們對抗。”
“我知道,我知道。”她用力點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季蕪菁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她,“別哭了,哭有什么用呢,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當(dāng)年的事兒,我不怪你,不怪你作弊,也不怪你偷偷告訴爸媽我逃跑的事兒。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懂這個道理,你也害怕,我知道的。”
她露出一個淺笑,摸了摸她的頭,而后收回手,轉(zhuǎn)身走了。
季蔓菁沒有跟過去,季甘藍(lán)無聲無息的走到她身邊,雙手搭在她肩膀上,說:“我已經(jīng)給你安排好了,若是你愿意,我送你出國讀書。”
她回頭,眼里是驚。
季甘藍(lán)抱了她一下,說;“我知道這次的事兒,是個錯誤,我對不起你,自是要補償。你好好想想,有了決定再來告訴我。至于老四,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不會怪你。”
……
季蕪菁原本想回家,最終沒回,她直接回了公司,銷假上班。
工作多了,就不會去想那些沒用的東西。
那日以后,季蕪菁沒再管季家任何事兒,至多與季芥藍(lán)會打個電話,隨便聊一聊,有那么一段時間,她也不想聯(lián)系季蔓菁,不知道要說什么。
也不是責(zé)怪,就是心里也有些難受,需要時間稍稍撫平一下。
她把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和學(xué)習(xí)上,到了這個位置,她才知道自己有很多不足的地方,知識儲備量也不夠,她報了夜校,一邊上學(xué)一邊工作。
周妍見她那架勢,特別怕她身體撐不住,可她每一天都精神奕奕,沒有半點累的跡象。
競爭太激烈,她不想自己掉隊。
她很快就習(xí)慣了這樣的日子,每天不是工作就是學(xué)習(xí),她滿腦子大概只有這兩件事,再沒有第三件能擠進來。
由此,她甚至連葉瀾盛都忘了。
再次碰見他是半年以后的事兒了,她隨薛琰出差杭城,談的是政府工程。這事兒是季蕪菁在負(fù)責(zé)跟進的。
正好,盛世也受到邀請,參與競標(biāo),盛鴻把這事兒交給了葉瀾盛,讓他全權(quán)負(fù)責(zé),機會還是挺大的,要看怎么談。
最大的競爭是振鋒。
盛鴻沒給他太大的壓力,成功最好,不成功也沒什么。反正大家一家親,誰做都一樣。
他們下榻的酒店是同一家。
葉瀾盛是晚上的飛機,團隊先過來,他忙完手上的事兒才來。
到的時候有點晚了,酒店大堂里沒幾個人,他沒讓人來接,自行過來的。
穿過門廳,入眼的便是酒店前臺,他需要去拿房卡。
而此時,前臺處站著一個女人,身上套著一件連衣裙,裙子不長,一雙腿修長筆直,而且很白。頭發(fā)還是濕的,被盤起來,用東西扣后腦勺上。水珠順著發(fā)絲落在白凈的皮膚上,而后滾落,消失在衣衫內(nèi)。
他走近,便能聽到女人輕聲細(xì)語的與人交涉。
是房間的淋浴壞了,她剛洗一半水沒有了,令她很尷尬。
葉瀾盛走過去,另一位前臺小姐立刻起身,“您好,葉瀾盛先生吧。”
“是我。”
兩人之間隔了一臂的距離,周圍較為安靜,他的聲音一下就落到她耳朵里。
季蕪菁愣了愣,她下意識的轉(zhuǎn)頭看了眼,果然是葉瀾盛本人。
兩人許久沒見了,自那一日三人一塊吃飯后,好像就再沒有碰過面,他沒再找她,她自然不會主動去找人。
他頭發(fā)好像短了一點,人也瘦了點,其他沒什么變化。
她沒有刻意去打聽過什么,但她如今也杵在這個圈子里,所以時常能夠聽到一點關(guān)于他的事情。
他現(xiàn)在是盛世的總經(jīng)理,著手做了兩個項目,還都挺成功的。
據(jù)說,他與薛妗打的火熱,兩人感情很好,出雙入對,薛妗還在豐澤,應(yīng)教授快要下臺了。
葉瀾盛在圈內(nèi)的聲譽在慢慢扭轉(zhuǎn)過來。
越來越多人說他們是金童玉女,太般配了,而且是男強女強,雙強聯(lián)合。
葉瀾盛沒看她,像是沒看到,他拿筆簽字,而后拿了房卡,從她身后走過去。
自顧自的進到電梯,他一人站在里面,對面鏡子里,倒映著自己的臉,他吸口氣,抬手扯松了領(lǐng)帶。
多日不見,人好像長漂亮了,就是穿的太少了點。
……
季蕪菁立刻收回視線,將注意力重新放回淋浴間的問題上。
她等了一個小時,酒店才叫人過來修理,修了半小時才修好。她重新洗澡,然后休息,明天還要打仗呢。
然而,她卻一下睡不著了。
第二天,她差一點睡過頭,因為沒睡好,她臉色有點差,仔細(xì)上了妝,太遮掩住。
這次溫漾沒跟著來,生活方面一些瑣事兒全由她來負(fù)責(zé),她先去餐廳準(zhǔn)備好了早餐,先讓酒店工作人員送上去,而后自己去酒店洗衣房拿了今天要穿的衣服,熨燙整齊,親自送上去。
豪華套有兩間,一左一右,她急匆匆的,出了電梯便往右跑過去,站在門前,摁下門鈴。
好一會沒反應(yīng),她又摁了一下。
在她還想摁第三下的時候,門開了。
“薛總……”
聲音戛然而止,門內(nèi)站著的可不是薛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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