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結(jié)契
那夜的細節(jié)?
洛唐拿起點心,往嘴里塞去,婆子按住她的手:“別吃了,說說細節(jié)。”
婆子是顧思懷的婢女紀瑤,兩人在民宅里相依為命。顧思懷是顧國公的女兒,不過多年來,閉門不出,與顧家并無聯(lián)系了。
紀瑤催促著細節(jié)。
洛唐默默將點心放了下去,眸色無辜,她看著紀瑤:“你是不是覺得、我與她之間應該發(fā)生些什么?”
紀瑤不給她吃點心,自己吃了一大口,“你這話,說給鬼聽,鬼都不信。”
洛唐:“……”若在前世,自己也不信的。
其實那夜……
“你別走,我明日送你回鎮(zhèn)國公府。”折清給予承諾。
折清的承諾,對于洛唐而言,并沒有什么作用。她若連這些小事都應付不了,上輩子怎么以女子之身爬上相位的。
她想走,但折清周身肌膚泛紅,明顯是被下藥。
她遲疑了會兒,想起折清手札中的一句話。
折清:我本是女子,仰望高山,誓要高山一決高低。
她是女子,本為弱,卻要高山爭高低。
洛唐點點頭:“我給你去弄些冰。”
洛唐見過無數(shù)美人,風華絕代者也有,折清不僅風華絕代,她的美色中帶著堅毅。
她若秀竹,立于泥土間,遇春雨而上,殊不知,這樣的她,越容易被摧折。
在朝堂上,從不缺能力,同樣,也需要運氣。
折清少了幾分氣運。
洛堂覺得自己是被美色所惑,甘愿留下。她去要了些冰,放入井水中,將帕子丟了進去,隨后她握住折清的手腕。
冰冷的帕子擦過泛著紅色的肌膚,一點點裹住指尖。
突然間,折清起身,反握住洛唐,眼中帶著癡迷。
大雨停了,一道彩虹凌駕空中,艷麗無雙。
折清半直起身子,衣襟松開,肩膀與鎖骨都露在外面,微微仰首看著洛唐,使得鎖骨更為醒目。
洛唐眼前一亮,出于心虛,她用另外一只捂住折清的襟口,“我和你說啊,我是喜歡女人的,但你別這么誘惑我。”
洛唐一伸手,掌心掩蓋住白雪似的肌膚,可掌心不小心碰到那里的柔軟。
她明明是想掩蓋住什么,卻不小心觸碰到。
折清一人發(fā)熱,這回,洛唐都感覺自己渾身血液沸騰,她低頭看著折清。
折清眼中的明艷,似蹚過清澈的水,染著水澤,艷麗勾人。
洛唐忍著吞口水的沖動,然后,收回手,下一息,折清低頭,吻上她的手背。
洛唐:“……”
不能和病人計較。
但、但、但剛剛那一吻,像是有什么東西滑過,酥麻癢的感覺穿過肌膚,沖擊到了心口。
心里發(fā)癢、喉嚨發(fā)癢。
洛唐嚇得收回手,拂開折清,將冰冷的帕子貼在她的臉頰上,“我和你說哦,我萬一做了什么,你半聲名聲就毀了,什么清心寡欲、什么圣女高潔,統(tǒng)統(tǒng)都沒有了。”
她將人按在枕頭上,又將另外一只帕子塞進折清的手里:“這個、涼快。”
冰水浸透的帕子擦過發(fā)燙的肌膚,比起人的肌膚,更為熨帖。
洛唐說到這里,紀瑤果斷打斷她的話:“她親了你的手。”
洛唐吞了吞口水,將點心塞進嘴里,包著一嘴吃的,訥訥點頭。
紀瑤年歲大了,聽到這里,露出一副了然的模樣,說道:“后來呢?你這個擦身子,連衣裳都沒有脫?”
“脫了一半。”洛唐實話實說。
紀瑤:“什么叫脫了一半。”
洛唐露出生無可戀的神色,麻木地將一塊點心塞進嘴里,就在此時,屋里傳來痛呼聲。
她緊張地回望,這一聲,軟綿中帶著柔媚,像是落在了心口上。
紀瑤又問:“你怎么不說了呀?”
“沒心情說了。我可以進去看看嗎?”洛唐有些緊張,折清是善于隱忍的人,那日,她都沒有喊出來。
今日肯定是很疼了。
紀瑤狐疑地看著她,這時,門打開了,洛唐從臺階上跳了起來:“顧先生,她怎么樣了?”
“你很緊張?”顧思懷看著她,不由笑了起來。
簡單一眼,就讓洛唐無地自容,她認真解釋:“我們是朋友呀,緊張不是應該的嗎?”
顧思懷眼光輕柔,她一向溫和,沒有多問的意思,讓開一條路,“你自己去看看,旁人口述,只會讓你更緊張。”
洛唐行禮同她道謝,她擺手:“無須道謝。”
洛唐便笑起來,總覺得顧先生身上有一股豁達,十分通情達理。
少女緊張地走了進去,紀瑤磨蹭到顧先生身邊,她說:“她們在一起過了一夜,那日折相被人下了藥。”
“下藥?她怎么會陰溝里翻船?”顧思懷震驚,折清行事穩(wěn)妥,決然不會錯的。
她疑惑道:“只怕她自己知曉有問題,還要喝下去的。”
紀瑤皺眉,提醒顧先生:“您怎么關(guān)心這個呀。”
顧思懷迷惑:“那我應該關(guān)心什么?”
“那個姓洛的和她舅父一樣,不是好東西,她欺負了折相。”紀瑤咬牙切齒,想起鎮(zhèn)國公府的德性,她就知曉這個洛唐也不是好東西。
顧思懷罕見地挑了挑眉,道:“蕭若南是她舅父,不是她爹。”
“她在鎮(zhèn)國公府長大,眉眼狡猾,肯定是她欺負了折相,林懷錦那個狗東西也不給她出頭,您給她出頭。”紀瑤越想越生氣,折相那么清心的人,怎么這么不幸呢。
顧思懷翻了翻白眼,“你去給她出頭。”
紀瑤也翻了翻白眼,“我人微言輕,出不了頭。您出頭啊,不能就這么欺負。”
顧思懷:“你想怎么做?”
紀瑤:“結(jié)契。”
結(jié)契便是百姓口中的成親,但我朝有個說法,女子與女子成親,稱呼為‘結(jié)契’。
這個說法來源于多年前,還走了律法,與成親一般,由律法保護。
不過多年來,結(jié)契的女子寥寥無幾,愿意者多談之,不愿意者,依舊棄之如敝履。
顧思懷搖頭:“你別胡來。蕭家不會答應的,林懷錦也不會答應的。”
紀瑤翻了翻白眼,不高興道:“洛唐說衣裳都脫一半了。”
顧思懷生無可戀地看著陪伴自己多年的婢女,想說什么,最后還是吞了回去,吩咐道:“去做些阿折喜歡吃的。”
紀瑤嘆氣,顧思懷說:“你別瞎摻和她的事情,你摻和多少回了,嚇得她都不敢過來了。”
顧思懷與林懷錦是少年情人,后來分開,兩人就在京城內(nèi),卻再也不見。
一個在東,一個在西。
準備地說是顧思懷不見林懷錦。
林懷錦收養(yǎng)折清后,每年都會讓折清來拜見顧思懷。
折清成年后,紀瑤害怕她被兩位長輩帶壞了,萬一學著一輩子不嫁人了,暗地里撮合幾回。
折清知曉用意后,一連多日不敢登門。
屋里的折清疼得皺眉,洛唐給她拿了一塊點心,眉眼都跟著輕柔起來,心想,折清的運氣十分差。
折清低頭,接過點心,主動開口:“不疼了。”
剛剛那一聲,是她失態(tài)了。
洛唐卻說:“疼就疼了,何必忍著。你疼了、喊疼,那就是人的感覺,你是個凡胎□□的人,何必去做裝作神仙呢。”
折清被說得觸動,掀了掀眼眸看她。
但折清沒有說話,罕見地去咬著點心,很甜,入口即化。
嘴里有了甜味,腳踝的疼似乎減輕不少。
下一息,洛唐將盤子端到她的面前,說道:“那個摔下來的人,你認識嗎?”
“認識,是一女官,你不必管。”折清說著,手慢慢地攥緊。
洛唐疑惑,“你好像有難言之癮。”
折清聞言后,忍不住抬頭,對上少女清銳的眼睛,少女盯著她:“和我有關(guān)系,對嗎?”
洛唐的聰明,讓折清騙不下去了。
折清說:“與你有關(guān)。”
洛唐眼中彌漫著一層嘲諷,“我猜一猜,我猜對了,你點點頭,猜錯了,你再說。”
折清頷首。
洛唐將點心放下,用帕子擦擦手,折清的目光追隨過去,五指纖細瑩白,指甲上染著花汁兒,帶著一層粉妍,顯得更為柔美。
她的手,很好看。
洛唐哪里知曉她的心思,她將帕子丟開,認真說:“是不是她給你家太傅獻策,治理我上回說的決堤一事。”
折清沉默,瑩白的面容更顯幾分蒼白。
洛唐繼續(xù)說:“你家先生不知內(nèi)情,上呈給太后殿下,太后大喜。對嗎?”
屋外的光灑落進來,落在折清的腳下,很快,又落在她的身上,照得眉眼清冷極了。
折清不善言辭,此刻,周身氣勢威儀都讓人不敢去看。
洛唐笑了笑,“但是你揭露出來,先是供出這名女官,太后罰了女官,今日她就死了。對嗎?”
少女狡猾極了,眼若狼崽子的眸子,帶著星辰璀璨的光。
“所以你剛剛認出來以后,就迫不及待地走了。害怕讓你家先生知曉,你看到了。”
洛唐哀嘆一聲,年少人聰明果敢,三兩句話就還原了事情發(fā)展。
她眼巴巴地看著折清:“她死了,你與林太傅母慈子孝,還是一雙好人呢。”
她的眼睛,像是一面鏡子,照得折清無地自容。
恰好此時紀瑤走進來,端著蜜水,放在兩人跟前,問:“中午想吃什么?”
她的出現(xiàn),讓折清松了口氣。折清淺笑道:“我隨便,聽姑姑的。”
紀瑤呵呵笑了,“你聽我的,我讓你成親、不,結(jié)契,你答應嗎?”
折清頭疼,臉色瞬息就紅了,一旁的洛唐悄悄地開口:“我想吃水晶龍鳳糕,花折鵝糕、水盆羊肉,生魚片……”
洛唐的話還沒說完,不知為何,折清伸手捂住她的手。
洛唐的舌頭舔到了她的掌心,她感覺到柔軟的舌頭劃過,帶起肌膚上的幾分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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