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欣賞
折清阻攔了。
紀瑤望著她,眉眼挑起,眼中有深意,道:“你說你巴巴趕來,是因為她嗎?”
折清站在廚房里,就像沒聽到這句話,抬眼看向灶臺:“需要我幫什么?”
“不回答就算了,點心給你們吃。”紀瑤高興壞了,又折清反復打量一遍,發覺她臉微微紅了。
在折清走后,她興沖沖地告訴自己的主子,折相臉紅了。
“主子,你說,她二人會不會成?”
顧思懷也是從風月中走出來的,深陷風月,因風月一事,鬧得滿城風雨,家破人亡。
她懂得風月一事,深諳風月一事,卻始終走不出來。
“主動權在阿折手中。”她微嘆一句,“你知道嗎?人處于弱勢,就沒有選擇的余地。”
阿折身居高位,只要她想,此事就會成。
洛唐是孤女,無父無母,無人撐腰,但她聰明,知曉與折清交好。
兩人雖說相差十余歲,但她二人心思契合。
一對戀人,不能光看情愛,要看一看心思。
她看得出來,洛唐雖小,卻是穩重之人,心地善良。
她嘆氣一聲,想起折清的身世,心中愧疚,與紀瑤說道:“她們的事情,你別摻和,我已給了明路,怎么走,是她們的事情。”
紀瑤不滿足,張口就問她:“你覺得她們配不配?我那時就說了,你與那個姓林的不般配。”
配不配?
顧思懷凝眸,語氣微低了些:“配又如何,得看心意。她們都不是沉溺于情愛的人。我看得出來,洛唐為折清打探多年前的事情,是好意。她是相信折清的。”
“相信又怎么樣。”紀瑤嘟囔一句,“您當初不也相信那位,最后呢。”
顧思懷慨然一笑,臉色白得透明,眉眼舒展下來,認真說:“不一樣,你知道嗎?她們沒有利益沖突,不會站在對立的立場上。”
“您說的我聽不懂,我就想知曉折相能不能成家。”紀瑤垂頭喪氣,“你說,我可愁死了,你說我們若死了,她日后連個串門的人都沒有,她活得太苦了。您知道嗎?剛剛她笑了,巴巴地過來,我覺得有戲。”
“她被教得冷情冷性,我就不明白,孑然一身就可以為百姓辦事嗎?兩人在一起就耽誤為百姓辦事了?”
顧思懷說不出話來,她也無法回答紀瑤的話。
紀瑤說:“我和你說,等她們結契,自己獨住了,就會明白還是兩個人在一起美好。”
顧思懷皺眉:“你怎么知道她們的心情?”
“剛剛笑得呀。”紀瑤理直氣壯,“您去勸勸林懷錦,讓她二人成親、結契算了。”
顧思懷說:“我做不了主,她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阿折不是小孩子了,她會處理好這些事。”
紀瑤剜她一眼:“你就什么事情都不管,我告訴你啊,你會后悔的。”
顧思懷舒心地笑了。
紀瑤哼哼兩聲,轉身出去了。
外頭酒樓來送菜了,滿滿一桌席面,各色菜肴都有。前菜熱菜,甜品點心,都是時興的菜肴。
店家送來后,領著人退出去了。
洛唐迫不及待地看了一眼桌面,狐疑地看著折清:“你怎么突然大方了?”
“回饋你的信任。作為你的合作者,請你吃飯,應該很合理。”
折清認真地看著她,少女唇紅齒白,眉眼處的青春,讓人忍不住多看一眼。
洛唐看她一眼,繼續又看向桌面,伸手去拿了塊海棠酥,細細咬了一口,接連點頭:“就是這個味。”
百年后的味道,也是這樣的。
折清跟隨坐了下來,沉默了下,洛唐將視線投過來,說:“你不是說我是神棍嗎?”
“是神棍,也是合作者。”折清回答。
洛唐不厚道地笑了,折清的性子就是這樣,看似清冷,實則認死理,也很果斷。
一張單子,她將自己托付給折清。
折清也很受用,誰不喜歡信任自己的人呢。
且折清這些年來沒有真心交過的朋友,就算有,也是林懷錦安排的。
在她的手札上,有阿鬼,有政事,唯獨沒有朋友。
這就意味著,沒有一人走進她的心里。
孤獨的滋味,洛唐也很清楚。她不喜歡孤獨。
當然,折清也不喜歡。
洛唐吃了一塊點心,認真地擦擦嘴邊的碎屑,語氣溫柔幾分:“我很喜歡一句詩詞,曰:我與我周旋久,寧作我。”
意思就是我與我自己周旋許久,寧愿做我自己。
折清深深吸了一口氣。
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做自己,不用去模仿別人,自我價值很重要。
洛唐托腮,眉眼彎彎,繼續說:“你是女子不假,但你是折相,你不僅僅是折清,雖說你沒有羽扇綸巾、揮斥方遒的博學,但你是折清啊。”
“寧折斷而至清。”
廳內清朗,光想充足。
她的眉眼很干凈,看向折清的時候,目光溫和,讓人感覺很舒服,像是春雨潤無聲。
折清沒有猶豫就對上她的視線,她捂臉笑了起來,偷偷地開口:“我就是欣賞你,沒有別的意思。”
欣賞你,沒有別的意思。
奇怪又真實的說法。
折清沉默,在品著這番話的意思。
她本就生得很好看,沉默下來,氣息都變了,像是冰雪消融。
她開始困惑,清潤的眼睛好似蒙了一層霧。
折清。
寧折斷而至清。
原來還有這么一層意思。
折清的出身,一直被人詬病,她的母親、祖母叛國,她的命是林先生用相位換來的。
所以,她又是那么骯臟。
她一力進入朝堂,與男人們爭來斗去,她覺得自己贏了,可先生常說,你的能力太弱了,你所做的太少了。
旁人會指指點點她,說她臟,說她憑借著林先生的人脈才有今日的地位。
她抬頭,少女的目光挪開了,落在烤鵝上,極清的眼眸里都是這只鵝。
她疑惑的時候,少女悄悄地問她:“我可以將這只鵝腿撕下來,直接吃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帶了幾分偷感,像是一個小偷,偷偷摸摸地進入主人家。
折清被這句話逗笑了,“我以為洛姑娘規矩很重。”
“我說了我不是洛唐,我是顧唐。”洛唐擺手,打過招呼后,擼起袖口,當即就去撕下鵝腿,舒了一口氣,朝折清挑眉,“我這個人沒什么規矩。”
死過一回了,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要規矩要儀態干什么。
前一世的洛唐恪守規矩,寢不言食不語,最后鋃鐺入獄,吃的都是餿飯。
這一世,她見到了烤鵝,自然是想先大口吃腿。
可憐她在蕭家都快成小尼姑了。
折清困于世俗之下,站在規矩之下,原本以為恪守規矩的人卻在她的面前不要儀態地大口吃肉。
她擼起袖口的那一刻,是那樣的好看,沖擊著眼球。
你說她沒有儀態嗎?
不,她很好看,粗俗的動作也顯得很美麗。
折清瞇了眼睛,覺得自己見鬼了,若在以往,自己肯定不會答應的。
她猶豫的瞬間,洛糖啃完了一條腿,啃完以后,紀瑤來了。
紀瑤哎呦一聲:“你們怎么訂了這么多菜,吃得完嗎?小姑娘吃這么多葷腥,不怕胖嗎?”
“無妨,吃兩顆消食丸就好了。”折清下意識就接過話來。
說完后,她又覺得不對,為自己的莽撞略感后悔。
可其他人沒有在意。
紀瑤扶了顧思懷過來,兩人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又掃向洛唐。
偷吃鵝腿的洛唐羞紅了臉,“坐坐坐,我給你們先嘗嘗,很好吃的。”
“坐,都坐。”顧思懷笑著應下。
四人落座。
接下來,寢不言食不語,沒有人說話。
洛唐一面吃一面觀察著折清的動作,折清吃飯,細嚼慢咽,一舉一動,優美雅致。
她的規矩,刻入骨子里。
這一瞬間,洛唐在想,折家會有方框的規矩嗎?
若折家母親在,折清還會這么孤獨嗎?
不會。
吃過飯后,紀瑤收拾碗筷,折清主動接過來,紀瑤不肯,說道:“我來就好,我若不干活,都不知道有什么用處。”
她堅持,折清自然放手。
顧思懷說道:“阿折,我有話與你二人說。”
兩人跟隨顧思懷前往書房。
顧思懷的書房中規中矩,一排排書架,墨香浸染。
入內后,顧思懷在躺椅上坐下,認真詢問兩人:“你二人若想結契,我可以幫忙。至于后來的事情如何,你二人自己做主。假結契對你二人來說,都有益處。”
話都抬到桌面上來說了,兩人都是心知肚明。
洛唐沒答話,余光瞥向折清。
折清坐在一側,目光淡淡,道:“我可以。”
洛唐眼皮一挑,不食人間煙火的人突然掉下凡塵,染了一地塵埃。
顧思懷詢問洛唐:“洛姑娘呢?”
洛唐立即點點頭:“我也可以。”
答應得很快,都不是扭捏的人。
顧思懷建議:“我能做的就是給林懷錦與鎮國公各自書信一封,代你們說明情況,如何?”
她二人都是孤女,無人做主,她就做這個做主之人。
洛唐含笑,開門見山:“您為何幫我們呢?”
本無關系,為何愿意幫忙。
她繼續問:“您是不是也希望折相搬離林府?”
“洛唐。”折清輕輕出聲。
洛唐扭頭,朝她眨了眨眼睛,“我好奇嘛,你別打擾顧先生的思路。”
顧思懷沒有生氣,也沒有裝傻,慨然回答:“我無法回答你,我會幫助你們,時辰不早,不留你們了。”
洛唐:“……”
兩人起身,一道離開。
洛唐沒有繼續糾纏,而是與折清一道出去。走遠后,尋到折清的耳朵,貼過去,悄悄開口:“我覺得有古怪,她也覺得你家先生人品不好。”
她靠得太近,折清看得清楚,微挺的鼻梁之下,紅唇微動。
紅潤潤的唇,沾染了青春的氣息。
女子嬌軟,與男子不同,是水做的一般,又像是水中摻雜了香。
折清想起了那夜。
她們靠得那么近。
折清深深吸了一口氣,微微避開,側身站立,避開她靠近的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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