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禁
銀河渺遠,星漢迢迢。皎月懸空,向人間大地灑下一片銀白色的光華。許是正值仲夏的原因,天邊的星辰顯得格外耀眼,尤其是北邊天空那七顆勺狀星斗,發出刺眼的清色光輝,欲與皎月相較!
了緣臺上,李守墟懸浮于半空,正有一道手指般粗細清色光線刺入他身上膻中穴的位置。
墟持林沐浩雙手捻訣,將雪白的拂塵搭在右臂,夜風不時拂過,惹得拂塵上的麈尾隨風飄動。
眾道持亦是緊緊捏著法決,鎖著眉頭,額頭處不斷有細汗滲出,疲態盡顯。仔細看去,連他們指尖祭出的真元似乎也比一開始少了一些。
過了片刻,李守墟膻中穴處的清光終于貫穿了這一穴位,向他身下的青石板打下一個光斑。
林沐浩收起法決,輕聲道:“收。”
眾道持聞言,如獲大赦,連忙收起法決,不約而同地閉起雙眼,入定小憩。
唯獨身持俞恒沒有入定,反倒站了起來,拿起他的道袍不斷摸索著。
摸索無果,俞恒長嘆一口氣,道:“早知啟靈如此耗費真元就多帶幾個特制大餅過來了。”
行持鄭承韜聞言轉過身來,手里拿著一枚淡青色的丹藥,對著俞恒道:“此次有勞小師弟了,這回元丹雖不比你那大餅般美味卻也能回復一些真元,服下吧。”
自己的特制大餅自打誕生以來從未受到如此夸贊,俞恒立即眉開眼笑,接過回元丹道:“五師兄哪里的話,你這回元丹也是人間美味。”
一炷香過后,林沐浩望了望天空,見北斗依舊璀璨明亮,心下安然不少。隨即一揚拂塵道:“最后的百會穴乃是諸陽之會、百脈之宗,要貫穿也最為不易,諸位可準備好了?”
法持秦遵綱額頭上的汗珠已然消失,這一炷香的時間讓他恢復了不少,他轉頭向后看去,見其余道持雖有疲態,神情卻依舊堅定。
眾道持互相點了點頭,異口同聲道:“請墟持啟靈。”
林沐浩略微頷首,慢慢闔上雙眼,手中法決極速變化,喝一聲:“攢!”
眾道持皆神情肅然,熟練地變換著法決,將真元積攢于指尖。
隨著林沐浩“集”字訣的發出,眾道持紛紛將法決變化至七星北斗訣,往前一指!
瞬時間,一道道耀眼的清光從道持們的指尖流出。在那極盛清光的輝映下,啟靈大陣中的清輝也陡然一亮,顯然這次積攢的真元便是他們的全部真元了。
天虞峰下,荊芥小筑中,伏瑾瑜依然站在院中,仿佛從未離開過。
忽然,天虞峰峰頂猛地一亮,隨即便見一道刺目的清色光柱沖向天際,直直向著北斗七星射去。
不消片刻,又見天邊那七顆北斗仿佛一面鏡子一般,將那清色光柱反射了下來。
伏瑾瑜也察覺到這次眾道持所祭出真元不似之前,心里沒來由一緊。但此刻的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暗自祈盼,希望陣中的李守墟無礙。
了緣臺上,一道道清色光輝自北斗七星反射而下,照在了李守墟身上。
這次,所有的光線都穿過了他的穴道,除了頭頂的百會穴。
清光已至,林沐浩雙眼猛地一睜,手捻著十天干訣,喝道:“合!”
眾道持如法炮制,捻著十天干訣,在林沐浩的主導下控制著真元。
一如之前,那一道道的清色光輝在法決的控制下逐漸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道清色光柱。
與此前不同的是,那光柱比之前更加凝實,猶如一根清色的鋼柱,直直的刺入李守墟的百會穴。
真如林沐浩所言,百會穴不愧是百脈之宗,縱是如此凝實的清色光柱也是未有寸功,難進分毫。
林沐浩見此,眼中閃過一絲果決,撤回十天干法決,雙手平攤,交疊而置,嘴唇微動。
察覺到林沐浩動作的秦遵綱心中一凜,忍不住發出聲來,道:“玄木覺一真決!”
林沐浩所用功法正是歷代墟持才能修習的渺云墟無上真訣——玄木覺一真訣,此功法乃是一代墟持觀玄木道文所悟,能在短時間內將自身真元成倍激發,且會使得身體異常堅韌,說是刀槍不入也不為過。但使用如此霸道真訣的代價也是極其之大,在真訣使用過后體內真元枯竭且此后一月之內無法再儲納由天地靈氣轉化的真元。
少頃,口訣念畢,但見林沐浩全身猛然散出一道道清色光輝,緊接著一股浩瀚的清色真元從林沐浩的指尖激射而出,清光之濃郁縱使比之那北斗折射而下的清色光柱也不遑多讓。
這股龐大的真元加入后,那懸于李守墟頭頂的清色光柱再凝實幾分,攜著無堅不摧的氣勢,刺入百會穴。
約摸過了一炷香時間,那清色光柱還是停留在李守墟百會穴的位置,竟依舊分毫未動。
林沐浩皺著眉頭,鬢邊不斷滲出細汗,縱使他這個渺云墟第一人也難以輕松地催動這霸道的玄木覺一功法。
眾道持捻著法決的手已經開始微微顫抖,斗大的汗珠不斷滴落而下,甚至連緊閉的嘴唇也是沒了血色,可以清楚地看到從他們指尖流出的真元已是大不如前,已是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鄭承韜眼看眾道持已支撐不住,知道再如此堅持也是無果,無奈開口道:“這孩子百會穴堅韌無比,便是玄木覺一訣催動下的真元都難動其分毫,不能貫通亦是天數使然。掌門、諸位同門請撤回真元吧。”
“啟靈到了最后一步,決不能功虧一簣!”
心持宮芷輕啟皓齒,聲音雖然平靜,卻是包含決意。山間微風吹得她的面紗不時飄動,卻始終難窺其真容,一如她的心事一般。
秦遵綱點了點頭,面色肅然道:“守墟是五師弟唯一的弟子,今日說什么也要貫通這最后一個穴位!”
在一眾道持的附和聲中,林沐浩望了望高掛于天空的北斗七星,略一思酌,道:“我能感覺到他的百會穴已有所松動,眼下尚有一法可試之。”
鄭承韜一怔,隨即立刻出言阻止:“若掌教所說的方法是血祭之法,恕弟子萬萬不能應允。”
還在猜測林沐浩所說方法的俞恒,聽到鄭承韜的話,不由皺起眉頭,疑道:“血祭之法固然可以大幅激發體內所存真元,但真元精血中所含煞氣過重,只怕無法催動啟靈大陣。”
林沐浩看著停于李守墟百會穴的清色光柱,淡然開口:“無妨,只要在煞氣到達北斗之前由我吸收轉化便不會有事。”
“萬萬不可!”不待其他道持回答,鄭承韜便斬釘截鐵地說,“血祭之術對施術之人損害極大,一旦精血損耗過度,甚至會危及性命。更遑論我們六人真元精血之中所含煞氣之龐大,若要強行吸收轉化,后果不堪設想。”
見鄭承韜如此緊張,俞恒不由撇了撇嘴,笑道:“五師兄不必太過憂慮,掌教既然說了這百會穴已經有所松動,那接下來貫穿穴位定是要不了多少真元。”
“不錯,如若所需真元不多,這血祭之法或可一試。”秦遵綱也開口應和。
林沐浩亦是微微頷首,再次勸說道:“諸位只需祭出少量精血催動真元,至于吸收煞氣,我自有分寸,倘若不能承受,無論啟靈成功與否,我自會撤回真元。”
鄭承韜眼見眾道持紛紛稱是,猶豫了片刻,點頭道:“多謝掌門和諸位同門肯為我這劣徒做到如此地步。”
見鄭承韜道謝,劫持苗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道:“哈哈,五師弟,今日是自打認識你以來你道謝最多的一天。”
苗織這一笑倒是使得凝重的氣氛緩和不少。
林沐浩抬眼看看天邊北斗,默算了一下時辰,道:“此刻正是子時,乃北斗之氣最旺之時,即刻開始血祭。”
眾道持聞言,收起笑意,正色道:“是!”
只見眾道持紛紛解開十天干訣,伸出左手往右手食指一劃。
下一刻,六道血液從他們的指尖迸射而出,那血液不同尋常,鮮紅中透露著一絲墨色。
不論是何種生靈修行到何種境界,銘刻于血液中的煞氣都無法被抹去,那血液中隱含的淡墨色的便是真元精血中煞氣的體現。
流轉著淡墨色的血液與腳下清色道文相遇,頃刻間道文所散出的清光劇增,而那清色的道文也與真元精血相融,染得那道文也逐漸變為淡墨色。
一如此前,淡墨色的真元慢慢匯集到了一起,待其到墟持座下的道文之時,那淡墨色已是變為濃郁的黑色。
感受到撲面而來的煞氣,林沐浩面色凜然,依舊捻著玄木覺一真訣,喝一聲:“引!”
只見墟持身上的道袍無風自鼓,如鯨吸牛飲一般將座下的黑色真元悉數吸入體內。
下一瞬,從墟持指尖迸射而出的真元再增一倍,形成一道極為凝實的清色光柱,射向北斗七星。
受到巨幅真元的刺激,天邊的北斗七星猛然一亮,那從北斗七星上折射而下的清色光柱愈發凝實,仿佛真的化為一根擁有實體的清色鋼柱。
這一次,那鋼柱終于不再停滯,緩緩地刺入李守墟的百會穴。
隨著光柱的刺入,平靜了很久的李守墟突然抽搐一下,眉頭緊緊皺起,不自覺地發出“呃”的一聲。
神持徐思源吃了一驚,李守墟所受痛楚,竟是連清字訣都無法使其鎮定下來。
林沐浩身上的道袍不斷飛舞,仔細看去竟是連嘴唇都染上了些許的淡墨色,縱是以他的道行也難以抵擋集六位道持真元精血的煞氣。即便如此,他依舊鼓勵著眾道持:“穩住。”
眾道持指尖鮮血如絲線一般飆出,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不斷深入李守墟百會穴的光柱,咬牙堅持著。
在此刻,仿佛一剎便是萬年。
俞恒盯著李守墟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但他還不愿放棄,口中蹦出四個字:“還有一寸!”
苗織的臉色早已煞白,一雙明眸緊緊盯著李守墟,不愿放棄。
徐思源伸出左手扶住發抖的右臂,視線不肯從李守墟身上挪動分毫。
宮芷緊咬著發白的嘴唇,眉心處那絳紅色的梅花印記似乎也隨著精血的流失慢慢黯淡了下去。
秦遵綱的表情依舊肅然,手背上青筋突起,咬牙堅持著。
林沐浩嘴唇處的墨色愈發明顯,甚至連手上的指甲也漸漸轉為墨色。若非修為通天加之玄木覺一訣的護體之效,恐怕早已爆體而亡。
鄭承韜蒼白的臉上表情復雜,一邊是自幼相識的同門和掌教師叔,一邊是自己唯一的弟子,他不想因為血祭導致同門修為大損,也不想放棄眼看要完成的啟靈。
“轟隆!”
眼看清色光柱就要貫穿李守墟的百會穴,忽聞天空中一道炸雷響起!
緊接著,一片片烏云滾滾而來,頃刻間將天空遮了個嚴嚴實實!
天邊那七顆閃耀著清色光輝的北斗亦不例外。
北斗被遮,那折射而下的清色光柱也如無本之源一般,瞬間消逝!
電光火石之間,李守墟百會穴處刺入的清色光柱也消失地無蹤無跡。
“這是……”俞恒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臉上一涼,一顆水珠從額頭處滑落,他抬起頭,怔怔道:“雨……”
宮芷同樣抬起了頭,一滴雨水調皮地落在了她的眼角,宛如淚光。她沒有去擦拭,任由雨水落下。
秦遵綱看著那轉瞬間已成傾盆之勢的雷雨,不禁失聲道:“果然是天禁……”
林沐浩面色第一次大變,手中法決連連變換,口中急喝:“速速撤去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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