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真是笑話, 皇后娘娘的東西，你竟然說是贗品。鄉(xiāng)君對字畫既然都不了解，又怎么敢說娘娘的畫是贗品。鄉(xiāng)君莫不是嚇傻了。”季湘得意洋洋地說道。
皇后說道:“來人, 拖出去。”
江溪玥看著座上之人, 舉起了地上半幅畫, 說道:“娘娘, 臣女確實對字畫沒有研究，可這作畫的宣紙不對。蘇熙是前朝的大家, 用的應(yīng)當(dāng)是前朝常用的紙, 產(chǎn)自皖南。材料是青檀皮和沙田稻草。紙質(zhì)絕對沒有此畫這般細薄光潤。”
“可這畫被撕開后，沒有墨汁浸染的空白處也依然光潔如初, 應(yīng)當(dāng)是當(dāng)世改良后加了青望樹的紙張。所以此畫并未前朝所作, 乃是當(dāng)世的仿品。若是娘娘不相信，可以請宮中鑒別畫作的畫師和制作宣紙的師傅前來鑒別。”
此畫說完，皇后的臉色又僵硬了一分。
“若不是此畫被撕毀，露出一點描白之處的缺陷，臣女定然也看不出真假。若是娘娘還不信，臣女也有一幅與蘇熙同時期畫家的作品，臣女愿意撕毀那幅畫作同這幅贗品做對比, 真假便能一眼辨別。”江溪玥又說道。
皇后看了一眼江溪玥不再說話, 她說的有理有據(jù)，若是真的讓畫師前來辨別怕是還會驚動陛下。
她要是再強行說此畫為真, 只怕連陛下都不會相信。
江溪玥見她還未表態(tài), 只好再說道:“臣女剛剛突然想起來, 在臣女伯父家中似乎有一幅真品, 是伯父早年收藏的畫作。若是娘娘真的喜歡, 臣女立刻休書給伯父, 請他將珍品運送至京都，獻給娘娘。”
皇后的眼神頓時變了，若是她說的是真的，真品一旦送至京都與這假貨一對比，她今日之計就會徹底暴露出來。
“罷了，既然是你伯父的收藏，我也不好奪人所愛。可你今日在我宮中失了禮數(shù)，毀了我的畫，我也不能不罰你。你就去屋外跪兩個時辰吧。還有這兩個婢女，拖出去杖斃。”皇后說道。
江溪玥看著皇后，心里一陣大驚。那兩個無辜的婢女本就沒有錯，卻因為此事而失去了性命。她想要開口求情，卻還是忍了下來。今日沒有挨板子，已經(jīng)算是走了大運。若不是她那個哥哥從小就愛了解一些稀奇古怪之物，她怎么會知道前朝和現(xiàn)朝所用宣紙的區(qū)別。
她的哥哥可是那種除了先生布置功課，什么偏僻難懂的東西都感興趣的人。
江溪玥被公公拖到了宮外，她跪在了鋪滿雪花的地上。冷風(fēng)呼呼的在她臉上刮過，將她的臉凍的發(fā)疼。
這樣的天若是尋常的女子跪上個兩個時辰，只怕是會拉下大病。好在江溪玥有內(nèi)力護體，能撐上一些時間。
她的右臂還有傷，不能施展內(nèi)力，只能在寒風(fēng)中凍著，不過半個時辰就已經(jīng)沒有知覺了。
屋內(nèi)漸漸傳來陣陣的笑聲。似乎沒有她在場，皇后與其他女眷反而聊得更加融洽。又過了一會兒，女眷門紛紛走了出來，應(yīng)當(dāng)是宴會結(jié)束，她們該回去了。
路過的女眷只要經(jīng)過這條路都會看見江溪玥跪在那兒，有些露出一副同情的眼神，有些則是幸災(zāi)樂禍，邊走還邊大聲嘲笑她。
江溪玥攥緊了拳頭，今日之恥她必然記在心里。等到終于跪滿兩個時辰，她扶著地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她的膝蓋已經(jīng)完全失去知覺，剛走了兩步就差點摔倒在地。
一旁的小公公笑著對著她說道:“娘娘說了，今日看在蕭大將軍和江大人的份上放過你了。鄉(xiāng)君日后定要謹(jǐn)言慎行。”他邊說還邊在最后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像是對她的警告。
“多謝公公提醒。”說完，她就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整個院子里無人替她打傘，也無人扶她。她看著空中飄落的雪花，苦笑了一聲。果然，在這里權(quán)利才是最重要的東西，而人命如草芥。即使她是三品大員的女兒，即使她與侯府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只要沒有權(quán)力，依然會像今日這樣被高位者□□。
待回到江府，門口掃雪的小廝見她渾身濕透的模樣，慌忙地進屋喊徐婉出來。
徐婉看見她如此狼狽，出聲問道:“怎么了，不是說去賞雪為何會凍成這樣。”
她面色發(fā)紫，渾身濕漉漉的，連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江溪玥的婢女小桃和小杏連忙趕上來，兩人攙扶著她進了屋子。
婆子們?yōu)樗騺頍崴膛畟兎讨逶「隆４葸M了滿是熱水的浴桶，這才稍稍的緩過來。
宋嬤嬤見她如開口詢問到:“姑娘可是被皇后娘娘為難了。”
江溪玥冷笑了一聲說:“她不僅是想要為難我，她是想要我死。”宋嬤嬤聽了大吃一驚。
“姑娘不要擔(dān)心，貴妃娘娘會為姑娘做主的，蕭老太太絕不會坐視不理。皇后孤寡多年，性子越發(fā)孤僻絕情了。”
“皇后娘娘難道不受陛下寵愛嗎？”
“若不是你娘不聽你外祖母的勸告，不愿意嫁給當(dāng)年還是六皇子的陛下，哪里有她什么事。”宋嬤嬤鄙夷地說道。
“你要乖乖聽從你祖母的話，若是嫁給太子，將來太子登基，哪里還有人敢如此欺負你。”
江溪玥沉默了，這老婆子真是忠心，都這時候了還不忘記給她洗腦。等到洗完澡后，眾人又將她扶著躺到床上。
兩個貼身婢女早就在屋內(nèi)燃起了炭火，還為她泡了好幾個湯婆子將被子焐熱。侍女們送來了姜湯，被江溪玥一股腦的喝了下去。
她感到渾身疲軟沒有力氣，手臂受傷的地方還隱隱作痛，只能躺在床上休息。
“姑娘，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看？”小杏出聲問道。
江溪玥搖了搖頭說道:“已經(jīng)無事了，讓我睡一下吧，”松懈的神經(jīng)一下子讓她陷入昏昏欲睡的狀態(tài)，今日遭遇的一切都讓她感到迫切和無措。
皇宮內(nèi)，剛剛還驅(qū)趕著瑯?gòu)粥l(xiāng)君的小太監(jiān)七寶，正在御廚房喝茶。御廚房內(nèi)的公公們拿了最時興的水果孝敬他，只因為他是皇后娘娘的心腹。
他張著腿坐在凳子上看著一眾小太監(jiān)樂呵呵的說道:“你們知道嗎，今日進宮的瑯?gòu)粥l(xiāng)君因為得罪了皇后娘娘被罰跪，竟然在雪地里跪了兩個時辰，而且就跪在奴的身側(cè)。”
一聽到此話，幾位公公頓時來了興趣紛紛問道:“聽說那鄉(xiāng)君可是備受陛下的信任，只是前些日子得罪了陛下，如今怎么又得罪了皇后娘娘。”
“什么信任不信任，不過是個連生父都不明的卑賤丫頭。”
“公公，此話怎講？”
“聽說她未滿足月就生了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江大人的女兒。她的母親蕭氏怕是和他人有染，肚子大了瞞不住了才隨便找個落魄舉子嫁了。”那公公輕聲說道。
說話，一眾人呵呵呵地笑了起來，他們身為奴才被人侮辱使喚慣了，有此等秘事，定然是樂聞其見。
御廚房內(nèi)，一道身影閃過。
那公公看向周圍總覺得自己被什么東西盯著，一時就連脖頸處都有些發(fā)涼。
“你還別說，這御廚房內(nèi)怎么感覺涼颼颼的。是不是有什么臟東西”七寶說道。
“公公別提了，前些日子咱們大廚剛做好御菜，轉(zhuǎn)瞬間就消失不見了。這兒只怕有鬼。”一個公公小聲說道。
“是呀是呀，連切好瓜果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另一個也說道。
“不行，我要快些回去了，皇后娘娘午睡該起來了。”七寶說道
他一路沿著花圃的外圍走了回去，一路上還不斷的有小宮女太監(jiān)跟他打招呼。他用力搓搓手，因為天寒還忍不住的顫抖著身體。
他本是翊坤宮的一個灑掃太監(jiān)，因為嘴甜伶俐，近日才在皇后面前得臉。他走著走著，卻被一個石子絆了一下。低下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銀甸子。
他悄悄的低頭撿了起來，看到四下無人又把他放入自己的懷里。又走了兩步，有發(fā)現(xiàn)了一枚。
“呦，今日老天爺是來給我送財?shù)膯帷！逼邔毜靡獾男α诵ΓS后彎著腰在地上找尋起銀甸子來。一路找，一路撿，竟然走到了御花園池塘的邊上。
可還未等他撿起最后一枚銀子，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推力，他腳下一滑，直接跌入冰冷刺骨的池塘里。冬日還飄著雪，湖面上早就結(jié)冰了，七寶穿著厚厚的棉服，此刻只能止不住的往下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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