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是自己人……

        那句話剛說出口，沉沂就覺得自己從頭頂燒到了腳趾，然后他還要裝作一副淡定從容不害臊的樣子。

        他好像在那一瞬間看到了顧閆之瞳孔地震。對方不可置信的表情讓沉沂覺得他可能在懷疑自己聽力是不是出了問題。

        可能顧閆之正在懷疑人生吧。

        怎么莫名有點可愛……

        沉沂在心里罵自己智障，這時英語老師也看不下去兩個人抱了十幾分鐘還眉來眼去你儂我儂難舍難分不肯撒手的樣子了。

        “還沒完了是吧？來來來你倆到上面去，給我抱到下課。我到要看看你倆兄弟情多濃。”英語老師說著，就沖兩人招了招手，示意他們不要浪費時間。

        這時全班都開始起哄。

        “上啊沂哥！都是兄弟，別害羞啊！”

        “是時候展現真正的友誼了！”

        沉沂瞪了那幾個起哄的人一眼，然后一副無所畏懼地站了起來，挑釁一樣地道：“上就上。”

        他還打算去拉顧閆之，班里起哄的聲音近乎有了要把教室炸了的氣勢。

        沉沂抓住顧閆之的胳膊，就好像他們要做的事十分光榮一樣：“愣著干嘛，走啊。”

        “還走，我看你能走哪去。”英語老師手里的課本直直地拍了下來，“你倒還聽話得很。怎么學習上不見你這么積極，讓你抱個顧閆之，你就迫不及待了？”

        沉沂還想狡辯，就被英語老師趕到了講臺上，讓他一個人在上面聽。

        沉沂這三年是沒少被各科老師罰站的，教室的各個角落也差不多都有過他站著聽課的身影。可讓他覺得不服的，這是第一次。

        他甩了甩手中的英語書，邁著步子踏上講臺。明明是被罰，卻莫名讓人覺得有種他才是老師的感覺。

        既熟練，又理所應當，還很拽。

        沉沂上去以后就背靠著墻，隨心把書翻開，也不知道翻到了第幾頁，他就趁英語老師在黑板上寫字的間隙抬眼，死盯著顧閆之，然后做了個抹脖的手勢。

        全班的眼球都被講臺上的他捉了去，沒有人注意英語老師在寫什么。他們看到沉沂一臉不加掩飾的不甘和倔強，就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閆之只是看著他，無聲地動了動嘴，說完就偏頭去聽課。

        沉沂看出了他的口型，他說：“傻逼。”

        心里窩著的那一團火讓沉沂暗暗起誓，他一定不會放過顧閆之。

        也不知道是不是表情做的太明顯了，不知什么時候停下來的英語老師就在一旁死亡凝視著他，一副快要被氣暈了的模樣。

        于是沉沂他，在短短的兩節課里，被從教室趕到辦公室，又從辦公室趕到顧閆之旁邊，然后又從顧閆之旁邊被趕到講臺上，最后從講臺上被趕到樓道。

        這一切，都拜他親愛的light所賜。

        真是上輩子欠了他的。沉沂覺得顧閆之就是在無聲地抱負。

        他一想到那張臉就來氣，無意識地把拳頭往墻上砸了一下，就又聽到教室里的英語老師諷人的嗓音：“把氣撒墻上算什么男人，有本事就把學校拆了啊。”

        “……”您以為我不想嗎。

        沉沂冷哼一聲，把書塞進了校服里，然后雙手插兜，頭抵在墻上閉起了眼睛。

        樓道里的陽光很溫和，淡淡的。

        不免又讓人想起他身上的味道，也是淡淡的，又清又甜。想到剛才的距離，和他近在咫尺的眼睛……

        說實話，長得不差。

        那雙眼睛確實很好看，狹長的桃花眼，深邃靈動。眼尾的小痣點綴在整張清冷的臉上，顯得過分可愛。

        沉沂一邊想著，嘴角輕揚，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

        等他再反應過來的時候，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心臟“咚咚”地狠撞了兩下，他暗罵自己真的有病。

        對于自己的異常反應，沉沂用“激素分泌”來安慰自己。就是因為長了朱砂痣后胰渭腺會不停地分泌胰渭胺，才會導致他對顧閆之有愈來愈盛的好感。

        所以他這么智障跟自己的真心其實毫無關系。

        他覺得他是被自己的身體逼著去喜歡一個人了。

        所謂激素和心臟背道而馳。

        沉沂突然又覺得很煩。他真的受不了自己現在這個樣子，更難以想象以后他離不開顧閆之的丑態。

        照他們現在的關系發展，什么時候互相被整死在對方手里都是個迷。

        搞什么情情愛愛。明明連朋友都做不成。

        沉沂已經被冤種痣的出現影響了。

        那……顧閆之呢？他會被激素影響嗎，會不會現在也正陷入煩躁和迷茫，為自己心里的感覺而詫異。

        他會不會，也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微妙連接？

        沉沂不愿再想了，他不知道兩個人感應后，light會有什么樣的感覺。是會和平常一樣保持無感，還是會被影響，惴惴不安？

        看顧閆之的反應，應該是沒有任何感覺的。

        可是他為什么又突然好像在拉進他們的關系一樣，做那種事……

        他明明大可以在沉沂阻撓他睡覺的時候推開他的手，而不是壓著繼續睡，也大可以在沉沂揪住他耳朵的時候松開他的手遠離，可他卻偏偏把人摟住往自己懷里帶。

        這跟他平常的作風根本完全不符。

        是為了反擊，讓自己受到批評嗎？沉沂也不敢去想其他的原因了。

        反正顧閆之在他這里一直都是個迷。

        就在沉沂快要睡著了的時候，下課鈴響了。英語老師難得準時地推開門走了出來，沉沂立馬裝模作樣地站直身體沖她笑了笑。

        結果是收到了英語老師的上下打量和不明所以的微笑。

        沉沂以為他會再次被叫進辦公室，可這次英語老師卻放過了他，只是隨便說了句讓他回去。

        沉沂愣了兩秒這才應聲回教室，可一只腳剛踏進去就被叫住了，他回頭，看見英語老師有些頭疼又無奈地對他說：“跟顧閆之好好相處。”

        “啊？嗷……”沉沂點了點頭，心里卻很不理解。

        怎么好像全世界都在讓他們好好相處。

        沉沂走進教室就直勾勾地沖向了最后一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顧閆之堵在桌子和墻之間。

        全班都暗自驚呼了一聲，看著兩個人。

        沉沂半彎著腰，一手按著墻，一手扶在桌邊把顧閆之圈在里面。后者倒是很淡定，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側頭直直地看著他。

        沉沂前一秒才答應英語老師會好好相處，下一秒就把那句話當氣放了。

        他今天能既往不咎他就不叫沉沂了。

        對視了幾秒，顧閆之很好笑地歪了歪頭，一雙桃花眼半彎：“怎么了，要抱抱？”

        “……”沉沂突然大腦一空，滿腦子的不文明詞語都在一瞬之間被忘得無影無蹤。

        他突然啞口，短路一樣愣住了。

        于是又有幾個喜歡起哄的出來刷存在感：“顧閆之撩人也不帶你這樣的吧。”

        “就是，難得我們的鐵王都被撩臉紅了……”

        他們說話意味深長，沉沂扭頭一瞪，坑了半天才說清楚一個“滾”字。

        “呦，沂哥都被撩結巴了～”

        “結你大爺。”沉沂隨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書就扔了過去，恰好砸在那人身上。

        班里笑著混作一團，沉沂一臉煩躁地轉過頭對上顧閆之半笑的表情，就沒忍住罵道：“你這么猥瑣干什么？”

        顧閆之歪了下嘴角，“又不干你。”

        “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沉沂好久才說。

        “有也是你傳染的。”顧閆之背靠著墻，兩只胳膊抱在胸前抬眼看他，滿不在乎地說。

        沉沂語塞了一會兒，說道：“你很拽啊。”

        “你不更勝一籌？”顧閆之掃了他一眼。

        “棋逢對手。”沉沂說。

        “謙虛了。“

        “戲過了。”

        兩人面無表情，甚至看起來十分和善，實際上卻硝煙彌漫，一副要打起來的節奏。

        就在這時，張宇安過來在沉沂屁股上狠踹了一腳，并罵道：“廢話真多。”

        沉沂瞬間瞪大眼睛，整個人都不受控制地朝下砸去，眼看就要扎進顧閆之的懷里，大有偶像劇里男女主因狗血意外而親吻的前戲，后者卻在關鍵時刻十分敏捷地向邊上側了側身子，躲開了。

        “咚”的一聲巨響，教室里正在夸張宇安干的好的聲音也隨著沉沂的最后一聲低罵而消失。

        空氣靜止了幾秒，好像耳邊還能聽見他腦袋撞到墻上的回音……

        沉沂捂著頭，壓制的怒氣還沒釋放出來，整個人就搖搖欲墜，最后倒在了顧閆之腳邊。

        “……”

        張宇安靜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沖上前去，叫道：“臥槽玩大了。哥，你別死啊！”

        不然我可付不起醫藥費！

        整個教室瞬間混亂。所有人都圍了過來，噓寒問暖和各種瞎說。

        什么“不會死了吧”，“這就是不死估計也撞傻了”，“怎么辦他才十八歲”，“打120吧”，“趕緊試試還有沒有氣”之類的話層出不窮。

        一部分人三三兩兩地往外跑，有的去了辦公室跑去叫老師，有的去了校醫室想先請校醫過來急救。

        那一刻，好像所有人都是英雄。

        張宇安把昏迷的沉沂抱在懷里瘋狂搖晃，一口一個“哥，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我。”

        顧閆之坐在一邊，看著這場鬧劇，無動于衷。

        當張宇安眼含熱淚抬頭看向他時，莫名覺得那人好像還在憋笑……

        張宇安瞬間氣不打一出來。他們好歹以后是要同床共枕相伴余生的人，他怎么絲毫不知道心疼？！

        “你趕緊過來抱著他呀！”張宇安沖顧閆之喊道。

        空氣突然又變得十分微妙。

        “我為什么要抱著他？”顧閆之怔了怔，很不明白地問，“我抱著他他就能活過來了？再說你是干什么用的。”

        “……”張宇安內心在謝謝他，“他又不是我……”對象。

        他憋住了最后兩個字，暗罵顧閆之的無情。

        李寧濤和幾個老師沖進教室的時候，校醫也提著醫藥箱跑了進來。校外救護車的鳴笛聲環繞著街道上的每一片樹葉，勾得人心惶惶。

        沉沂被抬上了救護車，有人一路跟到車邊，有人焦急地趴在窗邊，從始至終耳邊都吵得不可開交。

        好像全世界都在為他擔心，只有他的light冷眼旁觀。

        顧閆之是被張宇安推上救護車的，不由分說。

        直到醫生把救護車的門關上，李寧濤在一旁焦急地試圖喚醒沉沂時，顧閆之都沒反應過來他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他為什么可以上來……

        “你是他朋友嗎？你抓一下他的手，我們先給他進行輸液。”隨車醫生給沉沂做了簡單的檢查和預判后，護士翻出藥液，對顧閆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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