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綠色桔梗
沉沂懵了一下,然后裝作單純不懂的模樣一臉認真地問:“奧特曼算嗎?”
“……”許霜芹也是太了解自己的兒子了,但卻沒有拆穿他:“你感覺甄忱這小姑娘怎么樣?又漂亮又溫柔,我看挺有大家閨秀的感覺呢。”
甄忱是3班的文藝委員,學習成績優異,長相屬于清冷御姐型,但性格溫柔可愛,之前的家長會都是她主持,因為一身優秀和招人喜歡的性格沒少被家長們夸。
可以說她是很多家長內心的模范兒媳。
許女士現在是明擺了想套他的話。
沉沂這時候就算再傻也知道自己退無可退了,就做好了跟許女士坦誠相待的準備:“媽,你就直接說吧。”
許霜芹也沒拐彎抹角,抬手點了點自己的勁側,說:“挺明顯的。”
沉沂這才意識到自己受傷后原本拉到頭用來遮擋朱砂痣的校服拉鏈不知道什么時候被人拉開了。
他的腦袋轟隆了一下,空氣驟然靜止。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它其實是畫上去的?”沉沂嬉皮笑臉地小聲說。
許霜芹嘆了口氣,“你長了朱砂為什么不告訴媽媽?我又不會罵你,你知不知道醫生今天怎么跟我說的?”
“他怎么說的?”沉沂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他說你今天要是腦袋不往墻上撞一下來醫院,再多撐個兩天你這胰渭胺是要出大問題的。”許霜芹放下手中針線,嚴肅地道:“阿裕,你也知道你的體質跟正常的s不一樣,你分化得晚,激素分泌是很容易出亂的,到時候稍微出點意外還不等你跟那個l綁定激素,你的胰渭素就已經分泌異常了,你也清楚這樣的后果是什么。”
“這么厲害?”沉沂一臉驚喜,還帶著幾許興奮。
“……”
也虧是許霜芹脾氣太好了,才忍住沒有抽他。
“阿裕,你認真一點,媽不想用這種事情跟你開玩笑。”許霜芹皺起了眉,臉上滿是擔憂。
“許女士,道理我都懂。”沉沂托著長音語氣懶散,不慌不忙地,“讓你擔心是我的不對,你放心吧,我以后一定經常來醫院做檢查,一有事就告訴你好不好?”
最后一抹余暉落在病房的窗邊,暮色將至,云靄淺淡。
“那……不知道我們阿裕喜歡的,是什么樣的light呢?”許霜芹起身理了理窗簾,然后坐回到陪護椅上。意味深長地問道。
“我不知道啊。”沉沂說得還很像那么回事,“媽,我說真的,我長了這個痣,但我不知道我那個l到底是誰,你說這邪不邪門?”
其實這件事也不假,他一開始確實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哦,是嗎。”許霜芹思忖了片刻,“那你這可能得需要抽取胰渭素做配對。”
沉沂摸了摸鼻尖,“那那那不是很麻煩嗎,等它配對出來我可能也離去世不遠了。”
“也是。”許霜芹點點頭,“那你打算怎么辦?你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歡誰?一點感應都沒有?”
沉沂“嗯”了一聲,澄澈的眼神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裝,但他害怕許霜芹真的因為擔心給他做什么奇怪的手術,就說:“但是我覺得最近吧,有什么東西在吸引著我,可能就是那個人吧。”
他其實只是瞎說,根本沒有想到這句話能跟誰扯上關系。
許霜芹靜了幾秒,緩緩道:“是那個小男生嗎?”
沉沂覺得自己的心抖了一下,他訥訥地道:“嗯?什么小男生?”
“今天一天都在照顧你的那個。”許霜芹臉上沒什么表情,“瘦瘦高高,長的還挺俊俏的。”
大腦里浮現出那樣一個身影,沉沂眨了幾下眼睛:“媽,我跟他是兄弟,過幾天要去結拜的。”
“兄弟?”許霜芹輕抬眼眸,那雙眸子十分干凈,又黑又亮,眼尾有幾道淺淺的褶皺,顯出歲月留下的痕跡。她看了沉沂很久,然后輕聲說:“其實你沒必要瞞著媽媽,不管是什么。”
她說完之后就像是為了緩解尷尬,把毛衣針線都塞到一個小袋子里,然后起身走到沉沂床邊的小柜子,從里面拿出一點水果放進盤子里,說:“我去給你洗點水果吧,這半天你都還沒吃東西呢。”
不知道為什么,沉沂覺得許女士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在顫抖。
他木在床上,然后叫住已經端著水果盤走到病房門口的許霜芹,聲線低沉:“媽,你會介意嗎,如果是的話。”
許霜芹沒有回他。
……
第二天是星期五,下午的課因為有兩節是副課顧閆之就沒有上,李寧濤給他請了假,讓他提前回家,其實是打著回家的名義讓他去醫院看一下沉沂,順便幫他補習落下的課。
顧閆之覺得空手去也不太好,就想著要不要買一些水果,但是又想到昨天去看望沉沂的人已經買了很多,再買可能顯得有些多余,就作罷了。
他只戴了一只耳機,懶洋洋地走在路上,手上纏著另一條沒有用到的耳機線。
周五的街道相對于往常比較熱鬧,馬路上車輛來往不息。一條街上店鋪琳瑯,有幾個小孩在店門口拿著玩具互相追逐著玩耍,顧閆之經過的時候還差點有一個小孩撞在他身上。
生活還是和往常一樣,平凡,清淡。
他轉身走到了拐角的一家花店前,跨上臺階,然后從兜里摸出一串掛著一只非常丑的綠色小青蛙的鑰匙,又從里面找出一把印著“0720”號的金色鑰匙,插進了門鎖。
玻璃門和掛著風鈴的煙藍色捕夢網,伴著清風的響聲,以及推開門就能聞到的陣陣花香,一如既往。顧閆之抬腳踏進店里,注意到頭頂木架上有些歪斜的花,就抬手扶正了。
他向四周環視了一圈,店里的風格比較簡約,帶著幾分復古感。
花架上的花顏色鮮艷,嬌艷欲滴。看來是不久前剛噴過水來保濕,陽光透過玻璃灑在一片片花瓣上,墻角映著灰白色的花影。
顧閆之的視線最終從大多數鮮艷奪目的花束上掠過,落在幾支不起眼的桔梗上。
他上前毫不猶豫地拿起一支綠色桔梗花端詳了片刻,然后細心地從里面挑出一把看起來比較長臉的。
顧閆之把挑出來的花修剪了幾下,放到了幾張淡綠色的包裝紙上。細長的手指輕快折疊了幾下就把花包了起來,然后他又拿出一張比較大的白色磨砂紙,包在了最外層。
純潔晶瑩的白色和淺淡的暈染在花瓣上的綠色結合在一起,格外惹眼。
包裝好后顧閆之又看了很久。覺得缺點什么,就又從花架上抽了幾小節青綠色滿天星插在花束的縫隙中。
他最后又找來一條紅色絲帶系在了花束最外層,這才停止創作,帶著花登上了去醫院的公交車。
車上人并不多,顧閆之習慣性地走向了最后排,坐在了靠窗的位置,有一條耳機線垂在胸口。
后排窗戶開著一條小縫,從窗外竄進來的風吹得他額前碎發在眉眼間淺動,懷里的花束包裝也在清風的撫弄下簌簌作響。
顧閆之瞇了瞇眼,覺得混著陽光的風有些刺眼。
這是他第一次自己包花,所以很認真,也很有成就感。有點便宜沉沂了。
看到抱著花走進來的顧閆之,原本前一秒還在床上滿臉emo就差哭出個大西洋的沉沂下一秒就突然眉開眼笑,恨不得掙扎著從床上跳起來。
顧閆之跟許霜芹問了聲好,就把花放在了沉沂床邊另一個比較空的柜子上。
“來啦?”許霜芹抿著嘴笑了一下,卻看不出是不是真的開心。
顧閆之點了點頭,解釋道:“李老師給辦了假條,讓我來給他補習一下落下的課。”
“啊,那真是要麻煩你了。”許霜芹滿臉嫌棄地瞟了一眼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顧閆之還兩眼放光的沉沂,突然覺得自己呼吸困難。
這兒子是真的沒救了。
許霜芹微微搖頭沒有打算繼續待在這里,剛好她本來就準備好了要出門買飯,正好顧閆之來了,所以她簡單叮囑了幾句,就把兩個人留下走了。
許霜芹一走,沉沂就興奮地道:“哥們兒你來了哥們兒?”
“……”顧閆之睨了他一眼,暗罵了聲“傻逼”,然后把陪護椅拉到窗戶旁邊自顧自地坐下。
氣氛一度尷尬。沉沂抿著嘴打量顧閆之,好像恨不得用視線把對方扒干凈,臉上還掛著謎之笑容。
他看了一會兒,就側過身有些吃力地用一只手撈過顧閆之帶來的花。
“噗”的一聲,沉沂抱著手里的花沒忍住笑出了聲,問顧閆之:“你在哪兒買的這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東西的?”
后者眉梢輕抬,表情變得微妙起來。
沉沂也沒打算等他回答,手里把玩著花,一邊玩一邊笑,這看著一點也不專業還有些潦草稚嫩像被狗啃一樣的包裝他覺得自己可以笑一輩子。
還有那巨雷人的紅配綠搭配,真的讓人沒眼看。
沉沂笑到肚子疼,“拜托,這是什么審美。哥們兒你怕不是讓人給騙了吧,拜托,這真的……超像一個小破爛好不好。”
面對沉沂的嘲諷,顧閆之好久才掀了掀眼皮,冷不丁地甩出一句:“不想要扔了。”
可等他看過去的時候,沉沂已經扯著嘴角對自己懷里的花一頓擺拍了。
聽到顧閆之的話,沉沂抬頭輕笑:“哥們兒送的當然喜歡,又丑又可愛的,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么招我喜歡的花。”
他不是拍馬屁,是真的很喜歡,因為覺得特殊。
沉沂這個人打小就喜歡與眾不同的東西,他總覺得只有不走尋常路的東西才能跟自己的不凡相配,所以天生對奇奇怪怪的東西沒有抵抗力。
顧閆之無語了一陣,然后低頭繼續玩手機。
沉沂不知道拍了多少張,最后翻來看去,覺得角度不太好,沒能把花的特點展示出來,他于是就又把視線落在顧閆之身上:“哥們兒,幫個忙唄~”
顧閆之抬眼:“不幫,沒空。”
“……”沉沂舔了下后槽牙,“別這么小氣嘛,哥們兒,你心疼一下我好不好?”
他說著就舉起自己扎著針的手給顧閆之看。
后者只是瞅了那個坐在床上滿頭繃帶還笑容猥瑣的人一眼,無語地罵了句:“你二臂吧。”
……
“啊對對對,你站在那里就可以了。”沉沂喋喋不休地指揮著舉著手機站在床尾的顧閆之,然后挺了挺腰板,懷里抱著那束常人欣賞不來的花,他抬手想理一下自己的發型,然后才發現自己現在沒有頭發,只好尷尬地收回手。
“好了。”顧閆之面無表情地把沉沂的手機扔回到床上,然后插上耳機坐回自己的陪護椅。
“……”?
看著剛送出去沒多久就回到自己身邊的手機,沉沂一臉懵,“這就完了?”
可我他媽連動作都還沒擺……
顧閆之沒理他。
沉沂撅了下嘴,難得好脾氣地沒跟顧閆之計較,他拿過手機翻了翻他拍的照片,只有一張,卻……出奇的好看?
照片里沉沂微微側頭,抬手正準備要去整理并不存在的發型,他眼眸下垂望著圈在懷里的花,唇邊兩只小梨渦淺淺下陷,笑得十分自然。
那只手剛好遮住了臉上的病態,露出的眼睛和笑意使他看起來溫柔慵懶。
窗外透進來的幾縷陽光恰好做了濾鏡,顯得整張圖自然而又具有光感和氛圍。
這張照片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無可挑剔,至少在沉沂眼里。
“顧閆之,我們可以做一輩子兄弟嗎?”沉沂眨了眨眼睛,一臉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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