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島理紗得到肯定回答，笑起來多了幾分真情實意，眼睛如同遍布星光的湖泊。

        池田覺得她這樣的笑容格外熟悉。

        有點像是——羽柴利江去世那天的笑容。

        光是聯想到這里，他已經不只是胃在隱隱作痛了，他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在疼，特別是腦袋。

        ·

        “喂，工藤，你在看什么？”說話的是服部平次，他正和江戶川柯南一塊從東尻警署出來追查大阪發生的連環殺人案。兩人坐的車停在了一間便利店門前，開車的是東尻警署的坂田祐介，他正在便利店里買東西，車上只有服部平次和江戶川柯南兩人。

        此理紗戶川柯南正盯著車窗外的一個方向一動不動。

        “服部，你還記不記得，我提過的那個叫矢島理紗的女人。”這時候的江戶川柯南面色上已經徹底沒有天真稚嫩的痕跡，他沉著臉，語氣嚴肅。

        “記得啊，你說她是個頭號危險分子來著。”

        江戶川柯南的面色越發沉重，因為他又想起了大半個月前灰原哀告訴他的話。

        這還是他處理那樁連環襲警案時的事情，他陪著毛利蘭在醫院外休息放風，學校里的朋友也跟著一起來探病，灰原哀就跟他一起站在不遠處閑扯。

        “那位昏迷的證人醒來了，你不去旁聽嗎？”她雙手背到身后，小聲問身邊的江戶川柯南。

        他的目光一直看著不遠處坐著的毛利蘭，“叔叔已經過去了，我呆在這比在那有用。”

        “哦？”灰原斜著眼睛看他，語氣揶揄，“不會是因為那個證人的約會對象不在，你才沒什么興趣？”

        “你又是從哪里聽來的。”江戶川面無表情地瞪了她一眼。

        “大家都知道了啊，說是你對一個漂亮的大姐姐特別感興趣，作為小學生卻喜歡成年人大姐姐，你的品味相當成熟啊，大偵探。”灰原哀面無表情地說。

        江戶川一臉木然，‘哦’了一聲。

        見他沒反應，灰原哀有些稀奇地問：“你不會終于遇到了你的艾琳·艾德勒了吧？”

        “如果她是艾琳·艾德勒，就算福爾摩斯在世也很難對付她。”

        聞言，灰原哀的臉色才正經起來，“到底怎么回事？”

        “不好說，她全身都是問題，但是我現在真的說不上一個具體的點。”

        “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我從不懷疑我的偵探直覺，只是……”

        “只是你沒有證據。”灰原哀接過話。

        “她具備很強的危險性，灰原，是那種只要靠近她就能察覺的危險，”江戶川柯南頗為嚴肅地說，“而且不僅僅是我，基德也持有相同看法。”

        “你們什么時候進行的男生夜談會？”灰原哀不明白這里邊怎么又扯上了那位怪盜。

        “基德被她盯上了，她在之前鈴木集團的慶賀會上企圖對他下手，基德說如果不是我橫插一杠，也不知道她會做出什么。”江戶川柯南低下頭，似乎在回想矢島理紗的目光，下意識地就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而且我……她在看著我們的時候，總會感到一陣恐慌，她身上的惡意太明顯了，根本沒有考慮過掩飾的明顯。”

        灰原哀似乎想到了什么，“你能夠確定她不是組織的人嗎？”

        “她平時……好像不怎么喜歡黑衣服。”

        “你平時就是靠衣服來判斷的嗎？”灰原哀面無表情地吐槽他。

        “……就是感覺她和他們的味道不太一樣，如果是他們的人，我不可能察覺不出來。而且我和她握手的時候，她的皮膚給人的感覺很怪，她的身材明顯不是普通人的身材，肌肉完美，十分有力，但是手掌心沒有任何繭子，完美得違和。”

        “那可就糟糕了，大偵探。黑衣組織還沒有解決又出現了新的危險分子，要注意安全。”灰原哀松了一口氣，語氣不由得放松。

        “為什么我覺得你在幸災樂禍？”

        “沒有哦。”灰原轉過頭看向前方熱鬧的一群人，身邊突然抹去了風聲，只剩下一片寂靜，“只是希望你到時候不會連累到我也一塊受罪，我很惜命的。”

        “你這個家伙——”

        “另外，對女人產生好奇可是愛情的開始，你要小心了。”

        江戶川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么？”

        灰原哀轉過頭，笑得意味深長，“這樣的蛇蝎美女對男人最有一套了，男孩子要保護好自己。”

        江戶川這才反應過來她又在開玩笑，“我說你啊，開玩笑也要分場合，那種女人誰敢喜歡啊。”

        “人總是這么奇怪，”灰原哀意有所指，“在明知道對方是兇神惡煞的猛虎的情況下，感情依舊會讓人產生以身飼虎的壯烈心情。”話說到這里，她不再看江戶川柯南，面色平淡地將目光投向光芒稀薄的遠處，“奢望能夠憑借一己之力將身處懸崖邊緣的野獸拉回到正常社會里，到最后身死虎口才會明白希望和癡心妄想是有區別的，。”

        “我說，你怎么突然這么感慨，”江戶川柯南誤以為她是在勸說自己，“倒也不用這么杞人憂天。”

        “真到那天，你還能這么輕松的說出這句話嗎？”灰原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都說了不會……”

        “我說，你接下來怎么辦？”灰原哀突然問他。

        “啊這個嘛，我打算先了解明白這個家伙的身份，從蘭那里得知她背后的研究所有在洛杉磯開設研究大樓，前兩天已經讓老爸去實地考察了，順便再查一下三年前那起火災——”

        聽得認真的灰原面色一愣，她的笑容就這么僵在了臉上，“等等……”她打斷了江戶川柯南的話，“那個女人姓什么？”

        江戶川柯南一臉不明所以地說：“矢島——”

        剩下的名字便從灰原哀那脫口而出，“矢島理紗！”

        兩人在同一時間選擇了沉默，四目相對間彼此面色都不好看。

        灰原哀先抬起手遮擋住眼底的復雜神情，苦笑一聲，“你的偵探直覺，真是給你惹了個大麻煩。”

        “她是組織的人？”

        “嚴格來說不算是——”灰原低下頭時目光有些掙扎，最后還是壓低了聲音，放緩了語速向他解釋，“——她是組織里一直合作的清道夫，屬于那種收錢辦事的人，一邊在暗地里替組織清掃障礙，一邊走私活接點殺人越貨的勾當。”

        “果然。”江戶川柯南冷笑一聲，憤憤不平地說，“這樣的人竟然也能安然無恙的活這么久。”

        “你不了解她，”灰原哀又抿緊了嘴唇，似乎在思考措辭，“她……這樣的人恐怕能夠活得很久，而且活得比誰都好。”

        “總有一天，我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工藤，”灰原哀從未用過這么懇切的語氣，“目前的你，千萬不要招惹她。”

        “為什么？難道她比琴酒還難對付？”

        “不，我不知道該怎么說才好，矢島理紗已經不是用難對付可以形容的對手。是目前的你，目前的我，甚至可以說目前的人類社會里無人能夠抗衡的恐怖角色。”

        “你這也太夸張了。”

        “這一點也不夸張，”灰原哀面色灰敗一片，“我在組織里的時候就聽過她的事，她兩年前一戰成名，沒有人不知道她。”

        “一戰成名？”

        “記不記得兩年前，美方接連收到富豪失蹤的報案？”

        “記得，當時鬧得很大，日本國內甚至也有牽扯，結果一年過去就草草收場，細節也沒說。”

        “當時警方排查到了一座孤島，警方剛抵達孤島周圍時就被孤島附近的海域情況嚇了一條，海面上滿是人體殘肢，尸體被魚類啃噬得面目全非。根據法醫判斷，這些斷肢是生前被人硬生生地從軀干上撕扯下來的，換而言之，海面上漂浮的就是幾十具生前遭受過車裂這種酷刑的人的尸體，”灰原哀提及酷刑時聲音顫抖了一下，不像害怕，像是悲哀，“也不僅僅是海上有這樣的慘狀，島上也一樣。海島被一把火燒了個干凈，整座島都呈現出焦黑的顏色，空氣飄散著黑灰色的灰燼殘屑，那時他們都以為眼前枯黑扭曲的只是叢林，直到技術組提取證據的過程里發現了樹杈里伸出了一只焦黑彎曲形同雞爪的手臂。后來他們又零零碎碎地在面積龐大的叢林里找到了不同部位的肢體部分，地面上鋪滿了殘肢，愣是拼一具完好無損的尸體。”

        “怎么會……”光是聽她形容島上慘狀，江戶川柯南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不止這些，叢林往島中央推進百米是一棟占地面積龐大的建筑，規模能抵得上一座度假村，同樣被燒得只剩了斷壁殘垣。陪著這片荒地的還有遍地地姿態怪異扭曲的尸體，他們多數沒有完整的身體，卻無一不是向著天空拼命伸手。放眼望去，數十只干柴般的手從地里掙脫出來，如同地獄里的惡鬼般從油鍋里掙扎出來，面目憎惡，卻又自以為無辜，以祈求解脫的姿態直到真正死去。”

        江戶川聽著有些不對，他扭過頭去看灰原哀，她依舊面帶悲哀，可她卻不是在悲這些死去的人，“他們……都是誰？”

        “開頭那些失蹤的家伙。”灰原哀嘴角含著一絲輕蔑的笑意，“dna大致對上了，除了林中和海面的尸身有些對不上之外，身臨中央的尸體身份每一個都查明了。”

        江戶川柯南無法跟她一樣笑出來，“全死了……？”

        “全死了，”灰原哀輕描淡寫地點頭，“而且不只是人，停留在島外接應的直升機和游輪船只都也被毀了，這一度導致美方懷疑這是國家層面的勢力介入導致的慘案。”

        “是矢島理紗……”江戶川想到這個可能，不由得大駭。

        “是她干的，”灰原哀又恢復成那張沒什么情緒的臉，“后來在暗網上給那些死去的富豪家人留言，告訴他們，大可花錢找人向她復仇，只要能夠承擔后果。”

        “有人向她復仇么？”

        “當然有，”她神色復雜地嘆了口氣，“可惜他們承擔不起后果。”

        “你的意思是”

        “一個不剩。”

        江戶川柯南厲聲道：“這太過分了！”

        只是灰原哀卻不像他這樣義憤填膺，她只是問他，“工藤，你知道島上的人為什么會一起在那么？”見他搖頭，她才扯出一個極冷漠的表情，“這座島，就是他們的死因。”

        江戶川柯南聽得一頭霧水，“這座島怎么了？”

        “……算了，”她扭過頭不打算解釋，“屠島令矢島理紗一夜成名，身價倍增。她從不遮掩自己的行蹤，開始追殺她的人特別多，就給了她機會靠自己的實力殺出一條血路。”

        江戶川柯南陷入了深思，“她有團隊嗎？”

        “沒有。”

        “可是屠島不是一個人能夠做到的。”

        “這就是我要強調的地方，”灰原哀加重了語氣，“屠島，一個普通人無法做到。”見江戶川柯南面色發白，她才繼續開口，“矢島理紗不是一個普通人類，她是獨自完成這件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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