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島理紗扯出一個冷漠的笑容，“留下這樣的照片，她已經不在人世了吧。”

        “與你無關。”他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你有時候還真是相當的天真。”她聳了聳肩，“看在你這么可愛的份上，給你提個醒，有些事得到此為止。”手掌心里忽然呼哧一聲燃起了一簇火苗，是她不知道什么時候拿到手里的打火機。桔紅色的火光點燃了煙，照得她那張臉有了一點微弱的血色，冉冉升起的白色霧氣模糊了她冷硬無情的輪廓，只余下那雙閃著光的眼睛，也許是因為穿過了這一層霧氣的緣故，光帶上了點溫度。

        服部平次覺得這話很可笑，滿不在乎地說：“你在警告我不要礙事？”

        “差不多。”她撣去煙灰，抬起眼睛看他，看他因為情緒上頭而格外堅定的臉。

        “那就做點什么阻止我，”他不肯松口，“我不會因為你一兩句話就停下。”

        她冷眼看著，直接說：“你要是真執著早死，我當然能免費送你一程，沒了你這事兒也就到此為止，”她走近兩步，眼睛近在咫尺，那里如同大海一般深沉無限。尼古丁的味道瞬間就將他包裹了起來，落在眼前的呼吸異常地灼熱，“但是呢，這世上還有另一種人，他們比我更煩你這種人，會不擇手段地控制你威脅你，然后就會發現，你是個打不死也說不通的硬骨頭——”冷笑著將煙吹散，白霧后的臉眉目時而模糊時而清晰，“——那時候，他們就會對你的家人，你在乎的每一個人出手。”

        服部平次的臉色很難看，但他依舊倔強地盯著矢島理紗，“你說的是組織里的人？”

        矢島理紗對他的態度有些意外，“想從我手里拿情報？”

        “工藤說你只要錢。”

        “要錢不假，我還需要看心情。”她懶散地站著，身邊被泛白的空氣包圍，“服部君，我現在心情不好，你出多少錢情報都不會給你。”

        “你完全可以開個條件，怎樣心情才會變好。”

        “條件？”她拿余光瞥了他一眼，面上的笑不知為什么突然就變得曖昧，“恐怕你給不起，又或者說，不愿意給。”

        “你不說又怎么知道我不愿意。”他眼看她有松口的跡象，當即迫切地追問。

        “是么，”聽她這樣說，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她一張一合的嘴唇上，看著聲音在她狡猾的唇舌之間打轉，一字一句地跑出來擺在他面前，“我·想·要·你。”

        隨即，面紅耳赤地后退，露出狼狽不已的神色。

        服部平次閉上了眼睛不去看她那張帶著壞笑的嘴唇，唯恐從那里面鉆出更多令他渾身上下都感到不自在的話。只是隨著她剛才的氣息靠近，他胸口起伏的幅度逐漸劇烈，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上大腦，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被漸漸抽離，腦子里的空間被她的眉目一點點占據。

        “你看，我說了你不會答應。”煙被摁熄在煙盒里，她有些好笑地看著服部平次拿出一副誓死不從的神情，“倒也不必這么害怕，我從來不會對不情不愿的男人硬來。”

        服部平次嘴硬道：“我沒有害怕。”只是想到她方才厚顏無恥的話，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的面色發紅。

        “嗯，你沒有。”她敷衍地點頭。

        他突然又正色起來，“你不給也無所謂，沒有你我也能繼續查下去。”

        “為什么？”她突然問他，眼里的潮水遠遠退去，露出干涸的土壤，“這案子對你而言很重要嗎？”

        “案子不重要，但是真相對她卻很重要，”他抹了把臉，恢復了正常的表情，“我已經自欺欺人得夠久了，不管會付出怎樣的代價，我都會找到真相，給她個交代。”

        眼底潮水又急急卷回，那雙眼里又泛起了流光溢彩的光，她突然笑了，語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為了這些付出你現在的一切，甚至是你未來的生命，值得么？”

        他斬釘截鐵地說：“值得。”

        看著他的臉，她又點燃了一支煙，不再和他說話，只是自顧自地繞過他往回走。

        “喂，”他不明所以地轉過身，“你不是也在查她的事情嗎？為什么？”

        她停下腳步，“誰跟你說我在查她的事情？”

        “你因為她放過了池田和也。”

        “原來是他，”她沒有回頭，只是說，“我放過池田先生的原因，與她無關。”

        “那……”

        “珍惜你所剩無幾的自由時光吧，服部君，”她強硬地打斷了他的話，在他愣住的片刻，她已經走出去很遠，擺動的手揮散了身側飄蕩的煙氣，“你的執迷不悟會讓你墮入這一輩子都掙脫不的的牢籠，到那個時候，希望你還能夠好好活著。”

        ·

        開車的池田和葉從后視鏡里偷偷去看后座的矢島理紗，她從上車之后就一直不吭聲，看著無精打采。

        “在看什么。”明明正在看窗外飛速流動的光線，她依舊準確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只是覺得你有些沒精神，和……諸星夫人有關嗎？”他目視前方，欲言又止。

        “她啊……”矢島理紗目光一閃，“也許吧。”

        “那個她說如果有機會要詳談關于研究的內容。”

        “嗯。”

        “她真的想要那份藥。”

        “嗯。”

        “別只是發出這種簡單音節啊，如果這位夫人認真了，我們怎么辦？”

        “那就給她啊。”

        “真給啊，我們有嗎？”

        “不然你以為我讓你背那份報告是為了什么，”矢島理紗伸了個懶腰，在汽車后座倒了下去，睜著眼睛盯著漆黑的車頂發呆，“那東西她心動是必然的，要的就是她上鉤。”

        “她父親是不是快不行了。”

        “估計活不了多久了，人老了就開始怕死，她對這份藥勢在必得。”

        “你想讓她拿……情報來交易嗎？”池田和也小心翼翼地問。

        “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他飛快地瞥了一眼身后人的表情，鼓足勇氣才說：“矢島小姐，伊藤家和當年羽柴家的案子有關吧，那起重大貪污案涉案人有伊藤家如今的當家人。”

        她仰躺著，看著灰蒙蒙的車頂，“你覺得我是為了羽柴關才調查這些。”

        “難道……不是么。”

        “我不記得她，”她這么說，“她對我而言，是一片空白。”

        池田和也覺得她這話并沒有正面回答，剛想追問，她就打斷了他的話，“你在剛才是不是一眼就看出了兇手。”聽她這么問，他突然就緊張了起來。

        “……是。”

        “你是怎么發現的？”

        “呃……很難說，就只是直覺。”還是他們最開始認識的時候那一樣的回答。

        “那其實是謀殺的味道，”矢島理紗閉上了眼睛，鼻腔里仿佛還徘徊著血腥味，讓她不由得皺眉，“僅僅是直覺是不夠的，池田，我要你能看到更多。你的能力你的直覺能看到的遠不止這些，過去，現在，未來。你能夠看到的，比一個人表面的一生要豐富得多。”

        豐富嗎——

        池田和也的思緒隨著她的聲音向遠處飛去，他直視著前方，車輛正在拖著尾巴的光線通道里飛馳，從此刻延伸到遙遠而不可及的未來。那一刻，他產生了一種錯覺，他們正在一條沒有盡頭的黑暗之路上不斷前行，沒有所謂的未來。

        ·

        “池田君……池田……”池田和也醒來時頭還在疼，迷迷糊糊間聽見了有些熟悉的聲音。

        他精神一振，睜開了眼睛，下意識抬手檢查自己身上有沒有少什么零件，結果手腕一緊，差點把自己帶得翻倒在地上。

        吃了一嘴灰，聽見再一次響起來聲音的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被捆住了。雙手被反綁在身后，面對著的是狹窄閉仄的傾斜度極大的夾角空間，木質地板縫里透過的燈光在灰塵里蔓延出的白色線條成了眼下唯一的光源，模糊地看見堆積的雜物線條在腳尖前彎彎曲曲地走。

        池田和也躺久的腿稍微伸直就踢到了不少搖搖晃晃的東西，他這時還沒想起來自己的處境，腦子發懵。

        “真的是你啊！”壓低了的聲音又起來了，這才讓他想起了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

        找回了點力氣，池田和也掙扎著扭腰翻了個身，半跪在地上，一下就轉過臉。他的視野轉了個身，看見了昏暗空間里的另外一半，眼前的黑色墻面上留有一扇氣窗，好像被涂黑的畫布上被畫家特地單獨留下的一個邊界分明的白色亮片，讓人在畫內看得壓抑。

        屋外的光就從那里瀉下，池田和也借著這點光線看清了開口說話的人。

        他瞇著眼睛，看著滿臉傷痕狼狽不堪的年輕人，張開嘴就困惑不已地發出了一個問號：“服部君……？”緊跟著他又看到了對方身后被一起拷著的還有一個扎著高馬尾的女孩，傻乎乎地問了句，“……你們……怎么在這？”

        他面前同樣被綁著的正是服部平次，遠山和葉二人。


　　(https://www.dzxsw.cc/book/52281517/31528937.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