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原來這日一早,襲人的母親親來回過賈母,接襲人家去吃年茶,晚間才得回來。寶玉在房內玩得沒興頭,忽見丫頭們來說:“東府珍大爺來請過去看戲。”寶玉聽了,便命換衣裳。
誰想賈珍這邊唱的都是些熱鬧戲,寶玉聽不慣,看眾人各自玩各自的,也沒人照管,便讓茗煙拉了馬,從后門走,帶他到襲人家看看。
等回來時,聽見門上小廝說柳湘蓮柳公子來找,讓回來了,去他住處一聚。
寶玉聞得湘蓮回來了,喜之不禁,自去年十月底見過一面后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一路奔至柳湘蓮處,乍見之下,見他較以往黑了些,顯得更加精神。人還是那人,氣質已全然不一樣了,俊秀的臉上略帶一些憔悴,人已變的成熟厚重了很多。
彼此相見,互敘寒溫,才知道柳湘蓮這回是得山東都指揮使賞識舉薦為旗下登州衛指揮僉事,現是回京等待開春的五軍都督府考核。
寶玉驚訝道:“你怎么謀了那偏遠之地,又聞常年有倭寇襲擾,何苦來哉?你若想做官,也該問問我們這些朋友,想個法子在京中捐個前程,咱們還在一處,豈不妥帖。”
柳湘蓮冷聲道:“便是我沒有那許多銀子,就算有,我也不想領那虛職,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行七尺男兒之事,自當殺敵報國,建功立業。”
寶玉在旁邊為他的氣勢所震,想到自己整日在家中任意縱性曠蕩,真是把光陰虛度,歲月空添。便訕訕的紅了臉道:“那你這回在京中呆多少時日。”
柳湘蓮道:“如開春后考核順利,將在京營操練兩個月,便會派去登州為官。”
“你怎么會認識右副都指揮使的?”
“還記得去年我走時和你說的,我有件大事要辦嗎?前年我隨薔兄弟去了蘇州后,回來時剛好朋友有事相求,辦完了他的事后,他力邀我一起參軍,說他在都指揮使司有關系可以走舉薦的路子。你是知道我的,素日散漫慣了,當時并未答應。后來發生什么事,你也是知道的,說起來我還得感謝令姨表兄當日之辱呢。”
“他那個人你還不知道,最是個心直口快不識好歹的,錯聽了旁人的話,誤認了人,現在還后悔呢。”
“哼,那他以后可得擦亮了眼睛,再認錯了人,可沒有這么好說話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茗煙走了進來,輕輕地向寶玉耳邊說了一句:“二爺,這回咱們出來也沒告知旁人,里面的尋不見人,還不知道怎么著急呢。”
寶玉只得起身告辭。
柳湘蓮讓他暫留半步,回里屋取出兩張五十兩的銀票,讓寶玉帶給之前拜托他照看的旦角。
寶玉笑道:“你是說玉官?我可問了她,她并沒有說和你相識,怎么這里面還有銀子的事?”
柳湘蓮聞言,知道那位姑娘不想多事,只是道:“你只管帶去,并沒有什么事,原是先前答應好的。”
寶玉見湘蓮如此說,不好多問,只得答應下來。
和茗煙一路騎馬,仍從后門進入,便要往梨香院處去,被茗煙一把抱住:“我的爺,你可別亂跑了,上回去了次,第二日那邊便傳出管理松散,讓日間也看守門戶,白日無事亦不進里面去。這會子你還去,叫老爺知道了,可怎么好。”
寶玉問道:“我怎么不知道。”
“好二爺,你趕緊走吧,這銀子我讓我老娘送過去,她平日沒事也會去找那院里的周婆子說話,再合適不過了。”說著推著寶玉進去,自己去尋自己娘老葉媽,交代了此事。
卻說小玉這邊,見有個婆子找自己,打量了下,有點眼熟,好像來過幾回,但是并不認識。正自奇怪,那婆子笑瞇瞇地迎上來道:“姑娘,跟我來,我這有件好事和你說。”
說著引著小玉來到后舍耳房中。從懷里掏出兩張銀票道:“這是外面柳大爺托人帶給你的。”
小玉聽聞柳大爺便知是柳湘蓮,一時心內感慨,連忙稱謝,伸手去接,只是那婆子卻不放手,臉上還是笑嘻嘻的。
小玉松了手,想起這府里的規矩,這些婆子丫頭們,凡是跑腿傳信的差事,都得拿出些錢來給他們打酒買點心吃的,何況這回還是送銀子來的。
忙讓稍等,回房中拿了五百錢走來,遞與那婆子,道:“這錢媽媽拿去打酒吃罷,勞煩媽媽跑這一趟。”
那婆子接過來,方才把銀票給了小玉,眉開眼笑地去了。
小玉回到房中,見齡官已從床上爬起來,擔心地看向自己。
忙揮了揮手中的銀票,解釋道:“是之前和你說的蘇州那回被拐孩子父母給的贈銀,柳公子這次湊齊了叫人送了過來。”
齡官驚喜道:“我先還說之前咱們的賞銀,也就能湊出一張綢機,現有這許多銀子,就可以多置辦幾張了,家里也可以雇人織綢,省些力氣。用不了幾年,咱們家也是富戶啦。”
小玉也十分開心,笑道:“原是說一百兩賞銀,柳公子都給了我,可他也不是什么有錢的人,我收下五十兩,剩下的看以后怎么給他吧。”
兩人遂商量起來怎么給家中回信,之前的尷尬情緒早已一掃而光,空氣中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等小玉冷靜下來,才想起打聽當日送銀票的婆子,知道是茗煙的娘老葉媽,方知是柳湘蓮托的賈寶玉。
只是自己卻并不想再扯上府里的這位爺,只能暫時留下那五十兩銀子,看什么時候方便再給他。
期間無事一直至二十日,里面傳來消息,說是明日是薛姑娘的生日,命小玉等人明日至賈母內院中唱戲。
眾人領命,無不歡喜。雖說之前聽齡官所言,戲班子不會散,只是日常閑著,心內也是發慌。
大家都清楚唱戲無非就是這幾年青春,這時候不多攢些銀子,以后還不知道如何度日。如果不出去唱戲,就沒有賞銀,每月只是干領著五百個錢的月銀,所以都巴巴的盼著。
次日,小玉她們一早就來到了賈母內院,只見院中已搭了家常小巧戲臺。
過了飯點,里面排上酒席,先點了兩折戲,分別是《西游記》《劉二當衣》,都是些熱鬧且謔笑科諢的戲文。
寶官奇怪道:“怎么今天是薛姑娘的生日,點的都是些老人喜歡的戲?”
小玉看了她眼,悄悄對她搖了搖頭。
芳官接過話頭說:“早就聽人說薛姑娘,最是與人為善,替人著想,這兩出肯定是為老太太她們點的。”
文官道:“大家都少說些話吧,聽管事的說今日估計得唱上個大半日,到晚間才散呢。”
眾人一時無話,各自扮上。一時鑼鼓聲起,唱念坐打中,多少忠孝節義,幾回離合悲歡,就在這方臺上輪流上場。
至晚散時,因賈母深愛今日臺上那作小旦的與一個做小丑的,便命人帶了進來。
原是齡官和豆官,至上房后,因問年紀,大的才十三歲,小的豆官才九歲,益發覺得可憐見兒的,大家都嘆息一回。
賈母令人另拿些肉果給她兩個,又另外賞錢兩串。
這時鳳姐突然笑著走上前來,攬過齡官的肩膀道:“這個孩子扮上,活像一個人,你們再看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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