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程蕓蕓覺得自己肯定看錯了。
那人是誰?林語喬林掌門!
他怎么可能會擔憂和害怕, 就算是遇到可怕的事情,肯定也最多只是皺皺眉頭。
程蕓蕓想要瞧仔細點,她湊近一看, 之前在林語喬眼睛里所看見的擔憂以及害怕全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程蕓蕓點點頭,她剛剛果然是看錯了。
看著程蕓蕓離去,林語喬松了口氣。
剛剛那個雪下宗女修真是可怕,差點被她發現自己的害怕了。
不過林語喬還真羨慕這個女修,像她這個年紀的女修,正是天真浪漫的歲數, 都不用像他一樣害怕隨沐, 真好。
程蕓蕓走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周圍的環境突然安靜了下來。
程蕓蕓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她連忙轉頭一看,發現天空中緩緩駛來一方舟。
那方舟簡樸大氣, 若有若無的靈氣縈繞在上空, 像是蓬萊仙境。
但是讓所有人這么關注的卻不是方舟本身,而是方舟之上的人。
這是不見宗的方舟,來的人是不見宗的人!
雖然早就已經知道不見宗的弟子會來, 但是當真正看見他們的時候,程蕓蕓依舊感到好奇。
秘境入口附近的其他人的反應大多和程蕓蕓差不了多少,當不見宗的人出現時,他們都忍不住安靜了下來, 而他們的眼睛, 也全部同一時間齊刷刷地看向了上空。
因為這似乎是在出事之后, 不見宗的人第一次出現在外人眼中。
整個秘境入口處十分安靜, 只有方舟行駛在半空中發出的聲音, 而站在方舟上的不見宗弟子看見下方的眼神后,表面上云淡風輕,但是內心卻滿是羞愧以及尷尬。
他們當然知道其他人為什么這樣看他,因為即便已經過去了數十天,幸存下來的不見宗弟子回想起隨沐被一劍穿心的那一天,依舊覺得頭暈目眩,全身發軟。
也從那一天起,世上再無可憐巴巴的隨沐,有的只是冷漠無情的修士隨沐。
隨著方舟的逐漸逼近,眾人的臉上又浮現出了更加奇怪的表情,程蕓蕓的臉上更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因為站在方舟前方的人,居然是訣天!
訣天是不見宗的太上長老,修為高深,人人稱頌。
他很少出現在外人面前,整個修真界里,極少有人能夠看見他。
沒想到這次他居然來了。
方舟之上的訣天雙目微閉,整個人虛空懸在半空,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冷光,光是看上一眼,其他人就覺得自己的眼睛一陣刺痛。
但是如果有心觀察的話,他們會發現訣天的身體透明了不少,唇也白了幾番,就連頭上也出現了幾絲白發。
曾經千年不老的訣天,竟是第一次有了歲月流逝的痕跡。
在這幾天里,訣天施展法術,想要窺探天機,知道隨沐那么做的真實原因。
但是訣天的各種施法全部都沒有成功,這是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隨沐身上的疑團,更加濃重了。
不過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對方。
而且他很想要隨沐的傷口有沒有恢復,他……疼不疼?
訣天垂下眼皮,看向手心處捧著的一朵小花。
那朵小花是白色的,根系紛繁錯雜,深深扎根在訣天的掌心處,吸收著訣天的血液以及靈力。
這花的名字叫做幽蘿花,對于治療有奇效,能夠護住人的心脈。
對于如今狀態的隨沐來說,比任何靈丹妙藥都要管用。
但是幽蘿花的生長條件極苛刻,它不是生長在泥土中的,而是長在修士的血肉之中。
它汲取修士的血肉生長,修士的修為越高,能力越強,藥效越好。
它需要一直吸收修士的血液,直到成熟,而幽蘿花的成熟期一般為一個月。
被吸收血肉的感覺很不好受,訣天最近臉色蒼白也多是因為這個原因。
訣天想要等到這朵幽蘿花成熟之后,將它送給隨沐。
算是……一種道歉。
如果他能夠早些承認自己的錯誤,也許情況會比如今好上不少。
在訣天的身邊,還有另外一個人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那個人就是康釀。
相比于訣天,康釀吸引的目光顯然更多。
而讓人最為驚訝的是康釀的右手,他右手袖子空空如也,似乎是斷了。
這讓所有人的議論聲頓時變得更大了。
不見宗的元嬰長老康釀啊,當初人人艷羨,人人嫉妒,人人仰望,如今居然慘成了這幅模樣,連右手都斷了,真是不知道該怎么說。
無數同情可憐疑惑的目光凝聚到康釀身上,像是看著一個可憐乞丐。
康釀曾經所承受的目光多是羨慕嫉妒,生平第一次他受到了憐憫的目光。
康釀垂著頭,想要將這些目光全部都忽略掉,但是這些目光實在是太□□裸,即便他垂著頭,依舊能夠感受到那些目光的灼熱。
最近這些日子,他夢見隨沐的次數逐漸減少,這讓他十分惶恐。
他有時候寧愿隨沐恨他,也好過總也不入夢。
他害怕時間久了,他連隨沐長什么樣子,都忘記了。
他是真的怕了。
康釀本不想過來的,以他現在的模樣,即便進入了秘境之中,也無法從其他人手中奪走神器。
但是在出發之前,天元過來找到了他。
天元:“康釀,你身上的魔氣太重了,憑借普通的方法是無法完全壓制的,這次玄天秘境將開,在里面也許能夠找尋到你需要的壓制魔氣的東西。”
對于壓制身上的魔氣,康釀并沒有什么反應。
他苦笑幾分。
留著這魔氣也好,也會隨沐看見的時候,還能夠同情他幾分。
但是最終康釀還是前來了,不過所為卻不是去除身上的魔氣,而是一顆鮫人珍珠。
在玄天秘境開啟之前,這里會舉辦一個試煉大會,主辦方是附近的宗門。
試煉大會只是一個籌熱鬧的活動,雖然是籌熱鬧,但是給出的東西卻很是豐厚,其中就有頂級的生肌丹、鮫人珍珠以及各種法寶。
頂級的生肌丹有活死人醫白骨的作用,吃下后,能夠瞬間讓傷口復原,有了這生肌丹,進入秘境之后拿到神器的把握會上升不少。
而那鮫人珍珠,沒什么用處,只是好看,非常好看,是天下最好看的珍珠。
只要在試煉大會當中獲得前十,就能夠得到在生肌丹和鮫人珍珠以及其他寶物當中挑選一樣。
這次參加試煉大會的人多是為了那生肌丹,但康釀不一樣,他為的是那鮫人珍珠。
康釀想到了他和隨沐剛剛踏入金丹期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隨沐和康釀都已經有二十歲了,已經到了可以結為道侶的年紀。
隨沐漂亮又活潑,可愛又生動,笑起來臉頰上有小小的肉,他笑著和康釀討論起兩人未來舉辦道侶時的場景。
隨沐用手比劃著,眼睛里面全是光,他道:“阿釀,以后我們舉辦道侶大會的時候,我的衣服上一定要有一顆鮫人珍珠。”
他食指和中指圈在一起:“那顆鮫人珍珠要這么大,比月亮還要大!”
當時隨沐的眼睛是真的非常漂亮,漂亮到康釀覺得像是天上的小星星,五彩斑斕的。
那個模樣的隨沐,康釀一直記在心里,也一直想要找一顆最漂亮的鮫人珍珠送給他。
也許有一天,他會和隨沐舉辦夢中的道侶大典,他的衣服上面會有一顆巨大的鮫人珍珠。
康釀的眼神變得柔軟,因此他才會拖著這殘廢一般的身體來到這玄天秘境入口之處。
對于那些視線,康釀盡力忽視。
他心心念念的只有那顆鮫人珍珠,他一定要得到它。
方舟落地,不見宗弟子混入人海,但是無論他們走到哪里,他們身上的宗門道袍總是能讓他們成為所有人議論的焦點,這讓他們十分蒙羞。
見不見宗的人來了,程蕓蕓也趕忙上前去尋找自己想要找的人。
程蕓蕓站在人海中,沒過多久,就看見一個熟悉的人。
程蕓蕓松了口氣,她上前道:“弟弟。”
程清答應了一聲,但是臉上卻沒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這讓程蕓蕓有些奇怪。
她的弟弟雖然不怎么愛講話,但是卻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病殃殃的。
程清怎么了?
程蕓蕓懷著疑惑的心情問了一下,但是程清并沒有回她。
程蕓蕓實在好奇,問得更加起勁,程清皺起了眉,開口道:“姐,你就別管我了。”
程蕓蕓:“……”
弟大猜不透啊。
不見宗弟子來到玄天秘境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莊席和隨沐的耳中。
莊席手指漸漸握緊,因為過于用力,指尖處一片泛白。
如果可以的話,莊席甚至想要沖上前去,用劍斬了對方。
他已經做好了自己會遇見康釀的事情,但是當聽到康釀的名字后,卻依舊無法輕易忽視。
莊席又偷偷看了眼隨沐,但是隨沐卻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他看了看莊席,疑惑道:“怎么了?”
莊席松了口氣,“沒什么。”
沒過多久,試煉大會開啟了。
這次來這里的所有人中,幾乎全部都是為了玄天秘境,但試煉大會對于其他修士而言也誘惑力滿滿。
不僅能夠和其他大宗的弟子比試,還能夠得到一些寶物,何樂而不為?
而此次的獎品更是有極品生肌丹、鮫人珍珠以及各種法寶,這讓其他人參加的積極性空前增加。
參加的所有修士中,修為多是筑基以及金丹期,而在這其中,莊席還看見了自己最厭惡最不愿看到的人——康釀。
莊席挑了挑眉,眼中的陰霾增多。
因為兩人都帶著隱藏氣息和容貌的面具,康釀并沒有發現
康釀的第一個對手是逍遙宗的掌門之女——祝青月。
祝青月是金丹中期修為,她參加試煉大會不是為了任何獎品,只是為了好玩罷了。
畢竟她可是逍遙宗掌門之女,即便試煉大會給出的獎品多么稀有,她父親也能夠想辦法給她弄來。
祝青月被養得天真浪漫又張揚跋扈,看見自己的對手是康釀以后,祝青月冷笑一聲,表現出了一絲輕蔑。
她道:“康釀,你直接認輸好了,我還能給你留幾分面子,如今的你完全不是我的對手!”
康釀的天才之名她早有耳聞,但是現在康釀斷了右手,失去了修士拿劍的右手,即便康釀再怎么天才,也會變得平庸。
但對于祝青月的話,康釀并沒有理會。
祝青月微怒,大呵一聲:“看劍。”
一把細軟的長劍從她手中飛出,一下子就躥到康釀面前。
康釀左手里的劍也飛出,兩把劍揮舞在一起,一時之間竟是不分勝負。
祝青月咬著牙,她手掌中心浮現出一層薄薄的冰,像是有生命一般飛速躥向康釀。
但此時,一團巨大的火焰憑空出現,祝青月面色驚恐,不斷后退,她的手指輕輕往前一點,一層冰再次出現,頃刻間凍結了火焰。
祝青月松了一口氣,面上隱隱有得意之色。
但才剛露出這個表情,那團本來被凍結的火卻再次燃燒了起來,一下子就破開了堅冰,連同她用來防御的寶器靈鐲也被損壞。
那寶器靈鐲可是能夠抵擋致命傷害三次的,沒想到現在居然有損壞的跡象!
祝青月到底沒有多少比試經驗,很快就認輸了。
祝青月青著臉下了擂臺,而周圍其他人忍不住竊竊私語。
“這康釀右手都斷了,居然還這么強。”
“希望我后面不要碰到康釀。”
下了擂臺之后,康釀口中一陣腥甜,拿劍的左手也微微顫抖。
等到去了無人的地方之后,他口中才吐出一口渾濁的血沫。
太勉強了,還是太勉強了。
他如今靈脈內全是魔氣,如果想要使出全部靈力,就會加深入魔的程度,這更加讓康釀束手束腳。
剛才在和祝青月比試的時候,他的五臟六腑似乎都移了位,如果再晚一點,他也許就會血撒擂臺。
在手臂沒有斷之前,康釀想要獲得鮫人珍珠有十成的把握,那么現在,這個勝率就四成把握,甚至,可能還沒有三成。
但這些都無所謂,全部都無所謂,他只要那鮫人珍珠,只要那鮫人珍珠。
接下來,康釀遇到的對手一個比一個厲害。
康釀身上也越來越狼狽,不斷掛著彩。
而很快,就到了晉級前十的最后一戰。
只有贏得這次比賽,他就能夠得到那鮫人珍珠了,那是隨沐想要的鮫人珍珠。
他的最后一個對手上臺了。
這個對手帶著一張面具,看不到臉也看不穿修為,康釀并不認識他。
這是一個散修。
但康釀卻并沒有松懈,他望著這個散修,鄭重地舉起了手中的劍。
而他面前的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莊席。
莊席嘴角輕輕一笑,拿出一把平平無奇的利劍。
他猜到了康釀想要什么東西,但他不會這么輕易讓對方獲得的。
隨沐的死永遠都是康釀的錯。
即便如今的康釀已經變成了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但是對于隨沐曾經所遭受到的一切來說,還遠遠不夠!
對面,康釀也舉起了劍。
比試一開始,康釀就始終處于劣勢。
莊席并未手下留情,依舊劍劍致命。
但是沒有盡全力,而是像逗狗一樣逗著康釀,每次在康釀覺得有希望獲勝的時候,就再次給出致命的一擊。
康釀身上不斷被劃出傷痕,他的全身,他的五臟六腑似乎全部都攪在了一起,發出排山倒海般的巨疼。
但康釀卻依舊死死咬著牙,即便他的全身都是血,但是卻依舊沒有認輸。
康釀吃力的回擋,力氣也一點點變得虛弱。
最后,康釀終于像是風箏一樣被甩落在地,他跌倒在地上,好像一只沒有任何主人要的流浪狗。
在他摔倒的瞬間,周圍響起了唏噓同情的聲音。
似乎在感嘆康釀居然被一個不知名的散修打敗了。
嘲笑聲不斷回想在康釀的耳邊,這是他從不曾受到的屈辱。
但是康釀卻沒有因為這些嘲笑而感到傷心,他握住自己的左手,用力錘在地面上,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他沒有拿到那顆鮫人珍珠,他沒有拿到那鮫人珍珠……
前十名已經全部都產生了,里面沒有康釀的姓名。
而作為前十的莊席,他的選擇自然是康釀萬分想要獲得的鮫人珍珠。
鮫人珍珠只有一顆,被莊席拿走后,就再無多余的了。
事后,康釀瘋了一樣撲到剛剛放鮫人珍珠的桌子上,想要再找出一顆鮫人珍珠來,但是沒有,無論他怎么找,他就是找不出新的一顆。
康釀的手指上滲著鮮紅的血,將整張桌子都燃成了紅色,臉上也一片死白。
莊席將鮫人珍珠取走后,送到站在遠處的隨沐的手中。
鮫人珍珠無愧于它的名氣,確實十分動人燦爛,里面像是一片星海,任何一個女修看到這般漂亮的珍珠,都會忍不住贊嘆它的美麗。
隨沐看了看這鮫人珍珠,突然之間明白過來康釀為什么會對這鮫人珍珠這么執著了。
沒想到曾經的一句戲言,竟被他可笑的看得這般鄭重。
但同時,隨沐覺得真是惡心得讓人想笑。
康釀這么做有什么意義?他是覺得他會感動嗎?真是可笑的假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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