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拍全家福的時候已經立夏。
跟陸封遲和遲枝提了這件事以后,這小兩口也很支持,專門空出了時間過來。而且遲枝還主動請纓說自己可以來聯系攝影師,所以剩下的事情許婉白也就沒怎么插手。
先是請攝影師自帶了團隊到家里來坐了坐,對方覺得老宅別墅后面小花園的那片空地就很合適作為背景。
許婉白覺得,正好孩子們工作也忙,在家的話反而方便些,于是便這樣確定了下來。
拍攝當天,有專門的團隊提前過來布置。
陸家后面的草坪一直都是有專業人士打理的,所以也不用特別再改動什么。攝影團隊的人只是帶了一些相匹配的白色座椅和一些氣球鮮花之類的道具和打光燈過來。
遲枝還好,時間相對比較自由;陸封遲則是幾天之前就把這下午的時間空了出來,回來陪著拍全家福。
遲枝還帶了飯飯一起過來。
說來也很神奇。遲枝懷孕的時候餅干就莫名對她特別溫柔,不知道是不是狗狗也能感受到新生命,也天然的帶了一些對幼崽的慈愛。
雖然餅干一直活潑好動,如果陸封遲不在的時候,這家伙撒了歡的跑,除了專業訓犬師根本沒人拉得住。
有時候遲枝帶它去郊外那種專門供狗狗們玩的私人山坡時,餅干一和其他狗狗對上肯定也是特別好斗的那一個。有時候遇到了一樣兇兇的狗,遲枝都根本不敢把它松開。
但回家一遇到飯飯的時候,餅干就會又突然軟萌下來,變得特別乖。
平時就趴在小主人旁邊,陪他一起拼樂高或是看繪本,曬太陽。所以飯飯從小就跟餅干的關系也就特別好。
帶飯飯過來說拍全家福的時候,飯飯還一定要帶著餅干,不然就不高興,小嘴巴撅撅著,趴在床上耍賴皮不肯下來。遲枝沒有辦法,只好又帶了餅干一起過來。
她想反正陸封遲在,也管得住,應該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幸而天公作美。
最近京市一連一個星期都是難得的好天氣,陽光充足,云也是一朵一朵的。最關鍵的是,這幾天空氣也意外的好。
等遲枝帶著飯飯和餅干過來的時候,陸封遲也恰好剛從恒盛總部過來沒多久。
一看到陸封遲,餅干就卯足了勁兒要拽著遲枝過去。
果然。不管遲枝在家多久,掉頭來餅干還是跟那家伙最親。
“怎么把cookie也帶過來了?”男人看了一眼,俯下身摸了摸餅干的頭,讓它安靜坐下,然后抬頭問了遲枝一聲。
“還不是你兒子嘛。”遲枝撇了撇嘴,低頭看了一眼正牽著她手的飯飯:
“說不帶餅干一起的話就不肯過來。”
聽了這話,那男人卻只是抬頭笑。
遲枝有個小習慣。每次陸一凡惹她不高興,或者是讓她覺得很頭疼很難搞的時候,她就會跟陸封遲抱怨說你兒子怎么怎么樣;
但一旦飯飯哪天做了讓她特別暖心,或是特別驕傲的事時,她就怎么看飯飯怎么順眼,跟陸封遲吃說的時候也就變成了我兒子怎么怎么樣……
陸封遲倒是每次都不戳穿她,就只是忍不住笑。
因為知道今天要拍全家福,所以遲枝特地給陸一凡挑了一件很經典的海軍藍單西,再配上一個小領結,看起來又正經又可愛。
小男孩的臉蛋白乎乎的,皮膚也很嫩,大眼睛滴溜溜圓。
長得像陸封遲和遲枝的融合體。
真是可愛的人類幼崽。
有時候遲枝生氣很想發脾氣,但一看到飯飯低下頭,裝出一副委委屈屈樣子的時候,竟然還會有些不忍心訓他。
不過這一招對待陸封遲就不怎么管用了。
飯飯在他爹面前就像是一頭夾著尾巴的小狼崽。平時怎么鬧都沒事,但其實暗戳戳知道不能真的惹到頭狼,不然沒什么好果子吃。
工作人員這個時候還在調整儀器和道具。
陸封遲站在旁邊,不時還有幾個電話過來。他接了然后到旁邊去聽。
遲枝往里面走,看到陸父陸母正站在樹下面聊天。陸父穿的是煙灰色的平駁領西裝,陸母則是一身很氣質的香檳金色長裙。
V領,脖頸修長且白,雖然是長裙,但中間有收腰的設計。她披著頭發,耳邊戴著和裙子差不多同色的耳飾,看起來給人一種既溫暖又優雅的感覺。
遲枝覺得自己真是沒有出息。
她每次看到伯母的時候都會想,要是自己是個男生就好了。如果她是個男生,也一定喜歡這樣的女人吧。
又溫柔又知性,好想撲到她懷里去蹭一蹭。
“小枝過來了。”
許婉白正說著話,不經意抬頭的時候正好看到遲枝和飯飯站在那邊往這邊走,便這樣說了一句,眉眼里帶著溫柔。
誰知這邊剛說完,陸一凡就穿著他那雙新鞋,屁顛屁顛跑了過來。
飯飯跟許婉白一直很親。
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許婉白對飯飯的寵愛相比于遲枝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或許是因為陸封遲小時候,許婉白作為母親角色時缺失了很多應有的體會和情感,會有些遺憾,所以好像就一直想把之前缺失掉的那種關愛又重新彌補在飯飯身上。
天天怕飯飯吃不飽,營養不夠均衡,會不會生病感冒。
飯飯倒是也像個小人精一樣。有時候跟遲枝慪氣了,就會躲到他爺爺奶奶家這邊來。弄得遲枝好幾次要頭頂冒煙。
沒過多久,拍照團隊那邊就準備好了。
“現在光線正合適,咱們準備準備現在就開始拍吧。”攝影師助理跑過來說了一句。
“哦哦,好。”
遲枝應了一聲,從包里面拿出小鏡子看了看。她來之前有叫化妝師在家里面幫忙畫了一個全妝,他自己還蠻喜歡的,很有透明的質感,但是又很元氣。
正好配合她今天穿的小仙裙。
所以遲枝還特意在頭頂的左右兩邊都加了一個淺粉色的蝴蝶結小抓夾。
前段時間陸任城失蹤被找回,后來又做手術的事情,遲枝因為要陪著許婉白怕她想不開,再加上正好新書出版稿的截稿日期也快到了,還剩下一大半沒有修完,所以忙得也是暈頭轉向。
基本上是白天去醫院,晚上才回來有點時間改稿子。但好在,遲枝順利在deadline之前交了上去,也算是短暫的完成了一項重大任務。
這時,草坪中間的椅子和道具都已經擺好了。
一個工作人員讓遲枝拿了好多氣球。又奶黃又奶蘭還有粉色的,慢悠悠飄在空中。
大家按著攝影師的要求,各自找地方坐下。
陸任城和許婉白自然坐在前面,遲枝和陸封遲站后面,遲枝手里拿著氣球,然后由陸封遲把飯飯抱抱起來坐在左邊胳膊上。
而餅干就在陸任城和陸封遲父子倆的左手邊,神里神氣的坐著對著鏡頭,仿佛知道要給他拍照一樣。
這時,有風吹過來。
夏天的風已經很暖了。吹動著旁邊的銀杏簌簌作響。不遠處的太陽有落下的痕跡,云慢慢暈成了桃粉和藍相間的顏色,帶著一抹抹金色的霞光。
正是光線最好,亦是最夢幻的時刻。
一家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攝影師在前面不遠的地方舉起機器在喊。
“大家準備一下啊,我們準備開始拍了。”
陸任城坐在那里忽然有一種恍惚間的錯覺,一下子不知道自己是誰,現在又是哪一輩子的事情。甚至不知道此時究竟是夢境還是真實。
只好像是重新活過一回。
而就在這時,突然間,手背上有一種溫暖輕柔的觸感。
陸任城陡然間從蔓延著的思緒中重新回過神來,后背有一小簇電流穿過,幅度微小的偏過頭,往旁邊去看。
他微微轉頭便能看到她的側臉,一彎白凈的鼻弓,以及長而纖細的上睫毛。看到她白金色的流蘇耳墜,在烏黑細軟的發旁,安靜得就像一只棲息著的蝴蝶。
夕陽的陽光照過來的,光線停留在上面,好像折射出一道金色的光源。
她的手正搭放在他的手上,目光卻沒有看向他,而是正平視著前方,嘴角露出淺淺淡淡的笑。
男人只覺得心猛烈的動了一下。
恍惚間好像又回到年輕的時候,就連眼前的人都仍然是記憶中的模樣。一時忘了周圍所有的喧鬧,忘了旁邊一切不相干的人和物,將世界收緊到只有他和她之間的這幾寸距離。
仿佛她還是最開始的那一片羽毛,正輕輕落在他心上。
不帶著一分重量,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卻又心底無數次酸軟,崩塌,又一次次重新愈合。
可不管遇到多少次,都依然會心動。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的側臉上,一寸一寸地仔細描摹勾勒,一切感覺都由熟悉又變得陌生,又從陌生變為熟悉,又一邊假裝看不到她發間的一根白了一半的頭發。
只當她還是二十多年前,像云一樣白凈的女生。
柔順而黑亮的頭發,帶著一點點熱燙過后的卷兒披在身后。只畫了淺淺的一道眼線。最劣質的線筆,卻掩蓋不住天生麗質的年輕。
他第一眼就看到她干凈黑亮的眼睛,臉上淺淺的梨渦。
站在另一個男人的旁邊,對著他笑。
而這時,忽然有一道不合時宜的聲音突然打斷了陸任城的思緒,眼前一切帶有時代和模糊色彩的景象又重新如玻璃般破碎開來,重新回到現實。
“陸先生?”
他重新轉過頭去,就看到不遠處的攝影師正將腦袋從單反前移開看過來,小心的提醒他。
“能不能專心點。”
他聽到耳旁許婉白的聲音,有些責備又叮囑的語氣。
她的手從他的手背上移開了幾秒,他的心就迅速跌落到谷底。誰知下一秒,她又重新挽上了他的胳膊,略微緊了緊。
“看鏡頭,別看我。”
他聽到她這么說,還聽到背后飯飯正在忍著勁兒的咯咯咯的笑。
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面向自己的正前方。
正對著那漆黑的鏡頭。
“好嘞!一會兒我數三二一,大家記得一起笑一下。”年輕的男攝影師在機器后面比著手勢,然后開始緩慢的倒計時。
“三!二!一!”
隨著最后一聲的落地,所有人都對著鏡頭笑了起來。
當然也包括他。
只是陸任城笑的同時,腦子里卻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
他經常喜歡去賭。
那是許婉白不喜歡他的一點之一。每次賭完被許婉白發現后,對方都一眼都不會瞧他。所以結婚后便收斂了很多。
她以為他早就已經不賭了。但其實他一直在賭。
從下定決心要把她搶過來的那瞬間就開始在賭,賭她的某種善良,某種心軟。他下了這輩子最大的賭注,一旦輸掉就是萬劫不復。
幸而,他賭對了。
她最終還是救起了溺水的他,不論是出于習慣亦或是某種親情,無奈的退讓,也終于得到完整的她。
他笑起來,是真實發自內心的。仿佛自己的人生又有了一個新的起點,新的開端,一切都從此刻變得不一樣起來。一切來得都不算太晚。
他知道,他們還剩下很多很多年的漫長時光。
要一起走。
——
因為攝影師和團隊都已經到家里來了,正好拍的效果也不錯。
所以全家福拍了三十多張后,又趁熱打鐵拍了幾組分開的,一對兒一對兒的合影。先是陸父陸母一起拍了幾張,后面又帶上了陸封遲。
后來又是遲枝和陸封遲,最后再帶上飯飯。
陸父陸母在那邊拍的時候,遲枝和陸封遲就在旁邊站著一邊看一邊等。陸封遲還趁著這個空隙回了幾個電話。
前段時間因為陸任城失蹤再加上回來就手術的事情,弄得小兩口都特別的忙。尤其是陸封遲,幾乎都快腳不沾地。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也就被極大的壓縮了。
本身家里就事情多,就算把飯飯暫時交給遲枝父母那邊照看,兩個人也沒有什么時間在一起。
遲枝感覺上個月自己都快變回單身狀態了似的——
雖然多了個崽。
陸封遲都沒有怎么回家睡過覺。不是在公司就是在醫院,她也是,總之是忙得不可開交。
現在陸任城術后恢復得差不多,公司那邊也穩定著,遲枝也順利在最后期限之前把修改稿發到了合作方的郵箱里,這才終于閑下來一點。
“你今晚回不回家睡嘛。”
她一邊問著他,眼睛又飛快的瞄了對方一眼。
陸封遲倒是笑了一下。“我不回家你讓我去哪兒睡?”
遲枝臉紅了紅,撅了撅嘴巴小聲嘟囔。
“那你昨晚都沒回家。”
“因為還有點事情要在今早晨會上說,所以就沒定昨晚的航班。昨天早上走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
男人一邊問著,一邊很自然得伸手幫她拿掉了頭發上不小心粘著的一小片碎葉。
“我記得有個小豬還迷迷糊糊說自己知道了,然后又翻過身繼續睡來著。”
他聲音慢條斯理的,很溫和。
明明知道她就是有些想他,埋怨他最近這段時間太忙都沒有好好陪她,但還是故意問。
“嗯?是誰?”
“我哪知道是誰。”
被陸封遲這么一說她反倒還有點不好意思,扭過頭,稀里糊涂這樣糊弄了一句過去。
陸封遲倒也不拆穿,反而挺正經的說了一句:“前段時間確實太忙了。今晚就讓飯飯留在這邊睡吧。我一會兒還要去一趟公司,等晚上回去再好好陪陪你。”
“誰要你陪啊。”
遲枝嘴上這么說著,其實心里卻又忍不住有點雀躍。
其實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都結婚這么久,陸一凡都已經幾歲了,自己還總是覺得自己還是個小姑娘呢。
話剛說完,就正好趕上陸父陸母那邊拍好。
攝影師要過來幫他們拍。
飯飯也不知道從哪里拿了一個道具的向日葵,抓在手里跟餅干倆在那里玩得還挺開心。
所以拍照的時候就飯飯在那邊玩的開心,也沒朝這邊看。
陸封遲俯下身親了親她的臉頰。
因為父母還在旁邊,也不好做什么太出格的舉動。所以只是大約的擺了擺姿勢,讓攝影師在旁邊抓拍。
兩個人離得很近很近。
遲枝又隱隱聞到陸封遲西裝上好聞的氣味,分明是很清冽的感覺,有種雪山般的疏遠和距離感,冷冷的調。
可反而卻弄得她心里熱乎乎的,還聽到他說。
“好,不是我陪你。”
“是你陪我,這樣行嗎?”
遲枝抿了抿嘴巴,臉上浮了兩朵紅云,比最好的腮紅打得還自然。
“這還差不多。”
她傲嬌地哼了一聲,仰起頭來,這樣說道。
而這一幕又恰好被攝影師抓拍到,咔擦一下,永遠印在了那道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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