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住在近藤家的日子于千手和樹就好似一場幻夢。
他終于不再是千手家的忍者,不需要再思考明天要怎樣殺死誰,也不必再擔心未來將會被誰殺死。
好像他從來都是這樣的人,隨醫女在外面村子巡診時,給饑渴的孩子碗中用水遁續上清水。為有外傷的村民包扎傷口。
好像他從來都過著這樣的生活,不時瞧一眼提筆寫方子的醫女,將手中的藥材磨成藥粉。在醫女給別人把脈時,他坐在藥爐前,靜待藥香裊裊浮散。
按住被野獸攻擊,腿上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的病人,他轉頭看向半邊臉濺上鮮血卻連眼睛也沒眨一下,利索地處理傷口的醫女。過往人生中他從來不曾缺少直面鮮血與死亡的經歷,那些鮮血伴隨著擊殺敵人的興奮快意,伴隨著午夜夢回時的驚醒和空虛。
但這一刻,他的內心沒有絲毫波瀾,無論世界怎樣重復或變化,他都像一滴水回到江海,一只鳥飛向天空,一片云匯成雨水,他的心中有了一種堅實的安定。
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和樹自嘲地笑了笑。想起近藤家的小公子瞧見他望著醫女發呆時搖頭晃腦地吟誦“點點疏林欲雪天,竹籬斜閉自清妍,為伊憔悴得人憐。欲與那人攜素手,粉香和淚落君前,相逢恨恨總無言”,想起家族一封接著一封催他返程的信件。
他宣判自己已經沒有機會真正做一個隨著醫女浪跡四方、救死扶傷的護衛,能留下這樣一段記憶用來回憶也算不錯。
可席卷而來的瘟疫比他沒有準備好的道別還要提前到來。
醫女建議近藤家收拾東西前往國都去尋找她身為大名御醫的父親。一來可以請她父親繼續為少家主調理身體,二來身處國都和醫生身邊,對體質虛弱的少家主而言更加安全。
少家主耷拉的眼皮第一次徹底掀開,“所謂天者,非謂蒼蒼莽莽之天也。君人者以百姓為天,百姓與之則安,輔之則強,非之則危,背之則亡。民怨其上不遂亡者,未之有也。”
“醫治百姓的事就交給我等醫生來做吧。請您養好身體再好好施展您的抱負。”醫女一邊勸他一邊為他收拾常備的藥丸。
千手和樹知道,自己不能走了。
城主夫婦命家臣將少家主架上轎子。
誰知少家主將案幾上的果盤揮袖掃落。這個一向注重儀表的青年此時因動作過大而衣襟凌亂,發髻歪斜。
“圣人所以為圣者,蓋在乎樂天知命矣。故遇之而不怨,居之而不疑也。其身可抑,而道不可屈;其位可排,而名不可奪。道之將廢也,命之將賤也,豈獨君子恥之而弗為乎?”
他的胸口快速起伏,城主夫婦不敢再用強。
隨后,他們就看到這孩子抬起頭沖他們笑了,笑得輕松又愉快,就像沒有被常年病弱的身體折磨地形銷骨立,就像他還有無數的多姿多彩的未來。
城主夫人預感到了什么,眼淚刷地落了下來。她如料想一般聽到了少家主的聲音。
“爹爹、阿娘,謝謝你們,快走吧。”
醫女像送走城主夫婦一樣為千手和樹收拾準備,并溫了兩壺清酒為他踐行。
“我可以留下。”不,是我想留下,陪著我想陪伴的人,做我本應該做的事。
醫女為他斟上一杯酒,就像沒有聽到這句話。
“明天太陽落山云城就要封城了,雖然對你來說沒什么兩樣,但還是早點回到族地比較安全。”
“你可以隨我一起回去。”他的腦子有些混沌,一出口他就知道這句話說得不對,醫女絕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回去避難。
但他太過急切激動,因為他下定隱退、不再做忍者的決定,因為他決意無論結果如何都要踏上另一種人生道路的決心,因為他在心里無數次幻想過跟對方一同生活的日子。
醫女卻突然看著他笑了起來,醫者繁冗嚴謹的工作讓她長期保持注意力集中的狀態,大多時候都是一幅嚴肅沉靜的表情。乍一笑,在千手和樹眼里就變成了與平常不同的兩種花。
醫女拿下插在發間的梳子,隨著瀑布般的黑發灑下,他看清了推向自己的梳子上刻著的蕓豆糕圖案。這個往日看一次笑一次的梳子此刻讓他眼眶發酸。
“和樹君,我的心可以永遠為你停留,但我的腳步必須追隨醫者的責任。”
“我要留在這里,你是攔不住的。”幾乎是咬著牙根,千手和樹說完這句話。
隨著話音落下,房間里瞬間出現了幾個衣服上印著千手族徽的忍者。千手和樹睜大眼睛看了看領著族人前來的千手佛間,晃了晃腦袋。
太過重要的交談和對面的人都讓他放松了戒備,原來自己漸漸無法掌控的思路,越發昏沉的大腦都是真實的感覺。
“給忍界大族遞消息可真不容易,廢了好大勁。”醫女恢復了他們初見時散漫的姿態。
千手和樹緊緊握住那把梳子,失去知覺前,他看到醫女帶著融融的笑意看著他。
“活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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