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小山谷中。
趙隊長壓低聲音對眾人交待:"記得按原先的說法,別說漏嘴。剩下依著我所說的,隨機應變!"
眾人低頭應是,趙隊長又低聲說了什么后,便帶人往巨石外頭走。剩下倪振廣和另外倆人,壓著駱進元蹲在山壁旁,駱進元一直擺頭扭動試圖掙扎,像一只肥碩的蟲子,倪振廣在制止他的同時,又要摀住他晃來閃去的嘴,還不斷開口勸慰,手忙腳亂。
山谷外的人聲漸漸大了來,聲音也愈發清晰,嗡嗡嗡一片,聽來人數不少。
"那里!山壁旁有路,就是那兒……"
"爹ーー?"
"青叔ーー"
"這邊得先劈開……"
趙隊長走到外頭,自己先脫下大氅,交由親隨捧著,接著又微微曲著身子,頓時氣勢就降了不少。另外幾人,有的蹲著整理撿拾的物品,有的找了趁手的工具來挖掘,還有兩個干脆就坐在大石旁開始哭。
原來大家都這么會演的嗎?于是趙隊長也加碼,和親隨一齊看著巨石,作出一副「雖痛苦難過但仍強撐著商量如何挖掘」的情態。
趙隊長這邊準備好了,又轉頭朝向駱進元處,看著看著就皺了眉,這演技不能發揮啊。他使了個眼神,下巴一抬,駱進元身旁的另一個高瘦漢子便微微頷首,然后抬起雙手,將駱進元肩膀往外一撥,趁他上身前傾時,一個側身,手刀便利落地砍向后頸……
嘶!!
柏家姐弟倆人肩膀一縮,都要替駱進元感到痛了,可憐的駱進元上身一折,就這么虛趴在自己腿上又暈了過去。
"……"這,怎能一個慘字了得啊。
起碼要三個慘字。
那出手的高瘦漢子撈起失去意識的駱進元,讓他躺回地上,倪振廣似是也知別無他法,無奈地待在一旁,做一些清理的動作。
外頭的聲音越發明顯,且來勢兇猛,如江水嘩嘩地涌了過來,姐弟倆人默默為駱進元點了蠟后,又趁著大家的注意都在別處,再度徹退。
駱二那伙可能是王爺府的一群人,準備好了他們的表演。
外面的人聲中,開始多了砍敲的聲響,鐸鐸聲連綿,在山中回蕩,不久又有連串的嘩嘩沙沙響,像是樹木被推倒拖動的聲音。
指揮聲、吆喝聲中混著尋人的呼喊,從山壁旁的小徑透了過來,趙隊長一行人都朝那小徑看過去。
本應無人的深山中,竟然鬧熱無比,光聽背后的聲響,柏芊芊還以為自己在哪個樓盤的施工現場。
小徑那兒開始冒出光來,光線漸亮,呈弧形擴散至一旁的山壁與樹木上。能見度更大后,從泛黃光暈中能瞧見揮動工具的人影,舞動的人影在石壁上拉長擴散,在樹干上斷折扭轉,配著鐸鐸鐸的敲擊聲,彷若一場大型的皮影戲正在上演。
工程終于進展到這頭了,原本勉強能通一人的臨時小徑,除了路頭這段,后方已被拓寬為原來的三四倍。
后頭敲擊聲還在繼續,路口已有人先冒出來,一個穿戎裝披斗篷的壯漢擠出小徑,舉著火把往巨石這一望"是這兒了",便回頭大喊"熊副尉,找著了,是這邊沒錯!"
壯漢原本要再返回小徑內,但好像路線被人堵著,便停下來等待。
"有沒有看到我們村里的人?葛常青在不在前面呀?"
"讓我先過去,我先進去找爹!"
"再等會兒,就快好了…哎哎危險,小心鋤頭呀你!"
又有兩人從小徑中鉆出來,這次是穿著粗布短褐的平民男子,其中一個戴斗笠的年輕人一進來,先朝著空地喊著:"爹ー?"
一旁略瘦的中年男子,也跟著喊:"常青?常青你在嗎?聽到的話應一聲啊?"
倆人喊完,才看到前方空地有那么多陌生人,一時間傻住了。
三人擋在路口,幾乎就將后方逐漸靠近的動靜遮去了大半,但仍能看到后頭忙的熱火朝天,舉火把提燈籠的,揮鋤頭抬釜子的,拉樹干割野草的,掃沙礫丟石塊的,東張西望喊人的……
大概是怕村民等不及,過沒多久施工聲便停下了,很快一群人便涌了出來,前方是仕兵帶路,中間跟著一群百姓,最后仍由仕兵墊后。
軍人套著厚斗篷,身穿軟甲或是戎裝,幾人舉著火把,各人拿著不同的開路工具或刀劍矛等武器。
中間的百姓也將近十人,有老有少,短褐外加襖子,撐紙傘或披蓑衣斗笠,拿著火把燈籠,握著柴刀鋤頭長棍等。
(柏逸軒:"哇咧,我是在拍片現場嗎?就要開始大亂斗了嗎?")
(柏芊芊:"聽你的語氣怎么有點小興奮呢?)
(柏逸軒:"嘿嘿,如果可以應該配個bgm,例如『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哇』")
(柏芊芊:"……你好歹也換首歌吧。")
(柏逸軒:"嗯…那就改……")
(柏芊芊:"算了你還是閉嘴吧,走人了。")
柏芊芊和柏逸軒用氣音交談完,最后再看一眼空地上的兩方人馬,就慢慢縮回陰影中。
耗費多時,倆人終于攀移至石壁一帶,位置約在駱二斜后、再高一兩層樓的上方,只要再偏一些,就完全看不到下方空地了,所以倆人看了一會兒后,才開始往山壁移動。
終于到達石壁旁了!倆人先松了口氣,唉!能坐下好好休息了,又爬又躲的,有夠累人。
先用用手摸了一圈,用腳再踏了一輪,倆人最后尋個平坦的石塊坐下,堅著耳朵聽底下的動靜。
"爹ーー"
"青叔ーー"
"啪碰!"……又有人摔倒了?
山中奇談,逢跑必摔之謎……
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苔泥的潰散,還是樹根的扭曲?
新來的一群人舉步往前,其中幾人脫離了隊伍四散探勘,村民舉著燈火喊人,軍人則去巨石周圍查看,趙隊長這邊幾人也站起身來,開始聚攏。
士兵這頭的將領熊副尉走出來,上下看了趙隊長這群人幾眼后,便開口詢問:"你們是何方人士?這三更半夜的,為何在此山中?"
趙隊長拱手行禮,態度恭敬:"回將軍大人,小人姓趙,是威遠鏢局魯東分局的鏢師頭兒,這幾位,都是鏢局里的兄弟。"
熊副尉:"威遠?是江南那個威遠鏢局?"
"正是,淮楊的威遠鏢局是總局,而各地都設有分處,相互對接,以便走鏢時有個照應。"
熊副尉點了點頭,趙隊長客氣詢問:"諸位大人莫非是因方才的巨響而來?"
熊副尉又點頭:"沒錯,咱們是西郊武衛營的,方才集萃山一帶傳出莫名巨響,兵士們都被驚動了,校尉派咱們前來查看。我們一路往東搜查,并未發覺有何不尋常之處,繞到集萃山腳時……"他手指了指一旁的平民,"在山下碰到這些守山村的村民,說在尋人,就一起上山找了過來。"
旁邊的村民接著說:"是呀是呀,我們村里的葛常青清晨上了山,卻一日未回,大伙兒日落前已來尋過一趟了,都沒找著。"
"沒想到半夜山里傳出巨響,村民又再度聚集,上山來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說不定是常青弄出來的聲響,想要通知我們呢。"
另一村民也開口問:"你們在山上有見著其也人嗎?"
趙隊長那伙人互相看了看,都搖搖頭。
熊副尉面帶疑惑:"那你們又何故半夜在此逗留?外面有官道有大河不走,卻出現在這人煙罕至的山中?"
趙隊長嘆了一口氣,面帶愁容,轉身指向巨石:"大人請看,那巨石崩落時……砸到人了。"接著又唉了一聲。
士兵村民聽到此事,一同徑直向前,火光靠近后,便照出山壁前駱進元幾人的身影,而剛才先來查看的軍人,也過來向熊副尉報告,指出巨石下發現的靴子、手掌與布頭等物。
熊副尉見駱二這邊幾人,與趙隊長一行人服飾相同,巨石下的靴子也與幾人相似;又去查看露出的手掌,是成年男子的,而那被血染紅的布料則是粗布,與趙隊長幾人身上的不同,便開口詢問是怎么一回事。
趙隊長回說:"那雙腳……唉,那是咱們的鏢師小王。"
他搖了搖頭便便娓娓道來:"小王原先是魯東碼頭的幫工,多年前,我們大掌柜幾次路過碼頭,見他手腳靈活、辨事利落,三年前便招攬他進鏢局。他進了鏢局先從趟子手干起,因做事勤快,對人也客氣,頭兒考察了幾回,在去年將他升做鏢師。"
"小王并非魯州人士,原籍在豫州,他升了位置,收入多了,便打算定居下來,還想將祖父與小妹接來同住。"
"們幾個大約聽過此事,也沒怎么在意。上個月咱門走鏢回來,還沒進魯東城,就看到小王在碼頭邊四處轉。詢問后才知,他祖父與小妹去年就已動身前來,按日子推算,本應來的及一同過年,但都二月了卻遲遲等不到人。"
"小王怕有意外,便告假出來尋訪,我們幾個知道了原由,反正也不急著回去,便幫著他一路尋找。"
"小王的祖父小妹是先走官道,到瑞河乘船順流而下,至河口再轉船北上,我們便往南一個碼頭一個碼頭找,都尋到瑞河來了,卻都沒消息"
趙隊長聲情并茂的述說,眾人專注呤聽,頻頻點頭。
"終于在前兩天,好不容易才在附近的屯中鎮找著人,原來是出發沒多久,祖父便染了風寒生了病,走走停停,到瑞河的屯中鎮時,就撐不住倒下了。祖孫倆人在屯中鎮停留了近一個月,因識字不多,無法書信聯絡,讓小王急的不行。"
"找到人后,我們看那王老爺子的狀況其實并無大礙,無須臥床,不知為何讓祖孫倆遲遲未動身。幾人討論后,打算休息兩日,明兒一早就乘船循原路回魯州,小王還特別找的大船,讓老人家能好好休養。"
柏逸軒伸出兩根食指,立在頭上,轉頭對姐姐小小聲說:"扣扣扣,開門。"
柏芊芊:???
看柏芊芊沒反應,柏逸軒就自己做個開門的動作,"老姐幫蝦蝦開門,『蝦到家了』。"
柏芊芊:"………"
這是蝦嗎?頭上兩根須,分明是蟑螂吧?
柏芊芊冷笑一聲,用脫了手套的手指捏著柏逸軒的兩頰,用力往外拉了拉:"蝦扯、蝦扯。"
柏逸軒:"………"
手指捏到一層泥的柏芊芊:"……"
在弟弟的協助下,柏芊芊輕輕地將雨衣脫了,打開避難背包,倆人先喝了些瓶裝水,又摸出折疊碗和濕巾,將扁平的碗拉展開,擺著接雨。現下只剩毛毛細雨,接到的水量不多,倆人就坐著邊聽故事邊慢慢清理,重復著用濕巾擦拭、濕市臟了就等著接雨水清洗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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