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谷中趙隊長的表演還在繼續。

        趙隊長：＂……事情是要從幾天前說起，有次用膳時小王提到，那王小妹一直滯留此處不走，是因為聽說這幾座山上有靈藥，珍貴異常，能藥到病除，還問哥哥是否知道此事？＂

        ＂咱們這幾個走鏢的，都不曾聽過。聽小王轉述，王小妹是去買藥時，在碼頭附近聽到有人討論，說有采藥人在山上挖到什么靈草仙藥，直夸效果如何如何，采藥人賣得一個好價錢，患者也一服見效等等，說的天花亂墜。＂

        熊副尉插話：＂我們在西郊那么多年了，從沒聽說過，這是哪邊傳出來的？＂

        幾個村民也開口附和，說住在山下這么久了，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趙隊長也說：＂碼頭上龍蛇混雜，什么人都有。我們幾個覺得那王小妹是遇上江湖術士信口開河，又或是有歹人想誆她上山……意圖不軌，小姑娘單純不諳世事，幸好沒有吃虧……＂

        村民紛紛討論著：＂是呀是呀，我在這住一輩子了，從來沒聽說這山上有靈草啊？＂

        ＂常見的草藥倒是有，果樹也不少，但仙藥什么的，分明是騙人的嘛！＂

        ＂對呀，幸好那王小妹沒有花大錢買藥，也沒有獨自上山，真是太危險了……＂

        趙隊長又接著說：＂聽說王老爺子前面一段時日，曾病到下不來床，所以王小妹聽說有靈藥，便動了心思。也幸好那一陣子王小妹忙著侍候祖父，還未有所行動。＂

        ＂總之，小王知道后，也跟妹妹說這多半是假的，但聽說王小妹后來又提過幾回，甚至還提議大家晚幾日再走，先上山去找找看。小王好說歹說，終于讓王小妹打消念頭。＂

        ＂但是……＂

        柏逸軒悄悄重復：＂『但是～！！』這時候怎么不劈一道驚雷呢？那多有氣氛哪！＂

        柏芊芊不搭理他，故事正聽著起勁呢，別一直打岔。

        ＂大概知道明日離開后，就沒這個機會了，今兒個夜里大伙兒都入睡后，小王突然來敲門，說小妹偷偷溜了出去。＂

        ＂啪擦～哐浪～！＂

        柏逸軒幫忙配上驚雷聲，還張著嘴做出一個蒙克《吶喊》的驚訝表情。

        柏芊芊：＂……＂這要不是自己的親弟弟，我會讓他體會吶喊的真諦。

        趙隊長接著說：＂所以大伙急忙出了門，往山上找來，連王老爺子也堅持跟著，說小妹比較肯聽他的勸。＂

        ＂到了山下，我們分成兩批尋人，我們這幾個是一同行動的。＂趙隊長擺頭向左右點了點，身旁幾人跟著應是。

        ＂小王和另外幾人陪著祖父，往另一頭慢慢邊走邊找。＂頓了一頓，趙隊長似在回想＂我們在山的另一側，找了一陣子都無所獲，后來突然傳來巨響，大家還在驚疑不定時，就見這位小吳尋了過來。＂

        趙隊長指向小吳，＂小吳說他們那邊在泥地上找到一根髻子，是過來通知我們的。是吧，小吳？＂

        吳瑞心領神會接著說：＂沒錯，我們在泥地里看到發髻，小王和老爺子幾人，便加快腳步往前，而我則返身過來找趙領班，在路上聽到好大的聲響，地都震了幾震，真是嚇人一大跳，不知發生什么變故，我急忙加快腳步找，還摔了一跤。＂

        ＂后來我與趙領班碰頭，就帶著他們往這頭尋來，花了好一段時間才找看到這小徑，進來后便是這番景像了……＂他回身指著巨石，眾人也跟著望過去。

        小吳又指向駱二：＂原先的一行人，小王、王老爺子和小劉三人不見踨影，只剩駱二躺在那兒……＂

        趙隊長接回話頭：＂我們趕緊上前查看，駱二似是山崩時被石塊擊中，頭部受創倒地不醒，接著我們還發現……＂他悲傷指著巨石＂……發現我們的人被壓在底下了……＂

        趙隊長身邊的人紛紛抬手拭淚＂可憐的小王…王老爺子……怎么就這么……＂

        ＂明明出門前都還好好的……＂＂還這么年輕……＂＂真是太不幸了……＂

        原本還在開玩笑的姐弟倆，聽到他們提到亡者，表情也肅穆了幾分。

        但趙隊長那幾人，在發現駱進元與尸身時只驚訝了一陣，接著便顧著詢問事情經過，沒什么情緒波動，直到有外人來了，才擺出這一副難過樣，如今再如何表現，在姐弟眼里，總覺得摻了不少水份，本是低沉的氣氛，被他們一哭，反而有些滑稽，悲傷中隱約龜裂些戲謔出來。

        所以沒過多久，柏逸軒就開口了：＂這個姓趙的，短短幾分鐘就能編出這一大串半真半假、曲折離奇的故事，他不應該做什么隊長，應該去當編劇啊，真是浪費人材了。＂

        柏芊芊點頭附和：＂太強了，去寫網路小說應該也很厲害。＂

        在四周的村民邊喊邊搜繞了幾回，并未發現什么，便也到了空地與其他人匯合。大家聚在一起討論失蹤的葛常青有沒有可能當時也在此處，不幸也遇上了山崩

        趙隊長聽到也過來村民這頭，說他也懷疑王小妹可能也遇難了，畢竟找了那么久都沒見到人，只能猜測小王他們后來尋到了此處，與王小妹碰了頭，結果不幸遇上山崩，一家三口連同另一位小劉，都被落石壓死。

        而這兩人是否也在傷亡名單中，是需要將巨石移開才能核實的，趙隊長接著詢問，天亮后要下山請人挖掘，詢問村民是否有意愿幫忙？

        雙方目的一致，加上趙隊長是要付工錢的，便有不少村民答應，也說會再吆喝其他人手來，也有人要幫著葛常青的兒子再尋人，或說正好農忙，沒有加入。

        熊副尉聽了討論的經過，也表示會留下一些人幫忙挖掘，趙隊長連忙拱手致謝。

        趙隊長又向村民說想要打聽一些事，例如想找鑿石辟路的熟手，還有關于采買工具與準備伙食等等，自己說著著卻又話題一轉，像是突然想起昏迷的駱進元應該要先救治包札，所以讓旁人同村民接著討論，自己則去駱二那邊交待些事情，讓人先將駱進元帶下山。

        于是親隨和小吳等一伙人，便與村民接著討論，而趙隊長一人便往駱二那處走過去。

        聽到這邊，柏芊芊想知道趙隊長對駱進元有何安排，但趙隊長交待事情時，聲音一定壓得極低，坐在山壁旁可能聽不到，想了想便打算出去偷看。

        柏芊芊戴回手套，抬手向山壁凸起處一抓，本想借力起身，沒想到手指卻戳進山壁中，她站起來用手再戳了戳，外頭的濕泥散開后，下方干燥的泥土紛紛剝落，再施點力，便露出一個小洞，比外頭更涼更干燥的氣息，從洞內傳出來。

        若這凹洞夠大，足夠倆人避雨休息吧？這樣想著，她便叫上弟弟，倆人用手扳呀擼的，還找樹枝來摳，最后在腰腹的高度上，挖出一個約有三人寬、半人高的洞口。

        里頭涼涼的，沒什么太重的異味，用電筒往里頭照看，是個狹長的巖洞，可能常年被泥土封住洞口，陽光無法照射，沒什么植物更看不到動物。

        因挖掘費了些時間，等結束后趙隊長那頭已經說完話，最后還特意提高些音量，說著先將駱二背下山，天一亮就要趕緊去找大夫等話，柏芊芊探出去時，只看到倪振廣背著駱進元，那高瘦漢子在一旁舉著火把跟著，三人漸行漸遠的背影。

        熊副尉留下一些人幫忙挖掘，同時追踨事情的后續，便帶著其他人回營去了，而村民有些說要回家拿工具，有些要下山休息，便都隨著軍營的人一同離開。

        一度熱鬧吵雜的集萃山，又歸于平靜。

        柏芊芊想到剛醒來時，山里又靜又暗實在是瘆的慌，總讓人往恐怖的方向聯想，沒想到后來竟然這么熱鬧嘈雜，想象與現實差距之大，實在令人莞爾。

        此時趙隊長的一聲長嘆打破了靜謐，停了一會兒，他開始交待事情，例如要屬下牢記假冒的身份與編撰的故事，別讓人起疑；以及天亮后讓人下山，再一次提醒倪振廣，務必看好駱進元，別讓他開口吼叫，否則被人發現瑞倪，后果自負；再來就是安排挖掘事宜，后續如何如何等等。

        等都說完了，幾人便在空地四周尋了幾株大樹避雨，靠著樹干休息。

        倆人聽的差不多了，便退回去山壁旁，站在那巖洞外。

        這巖洞的開口是在山壁側后方，從空地往上望并不會被發現，只要光線不對著洞外，開手電筒應該也沒什么問題，雖是這樣想，但倆人還是盡量將附近的植物拉攏過來遮住洞口，折疊碗也用樹葉偽裝一下，放在洞外的地上繼續接雨。

        在洞外四顧一番，柏芊芊說應該很隱密了，希望別被人查覺，倆人便手腳并用地爬進洞中，回身將植物攏了攏后就繼續往里頭查看去了，并未注意到洞口的植物又自行慢慢靠緊了些，有些伸長有的變大，將洞口擋的更加嚴實。

        四處探照了一番，確認沒什么問題后，姐弟倆便選了個外頭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來，屁股一著地，立馬又以大字型躺下癱平。

        唉吆喂呀，終于可以休息了。

        倆個人四仰八叉躺地上，今天實在是太累人了，除了臉上被一層泥緊繃著，面部肌肉沒什么大動作外，其他全身上下的肌肉都超越極限了，明天鐵定會酸痛。

        姐弟倆都是一樣的個性，真要做起事來是一鼓勁兒的拼命，但平時沒事時，也是非常咸魚。現在好不容易松懈下來，便躺著不想動了。

        剛剛邊聽故事邊清理，身上的污泥去了七七八八，此時光線一照，映出兩個有點相像的臉龐來，雖然帶著不少小傷口，卻瑕不掩瑜，仍舊讓人一眼驚艷。

        柏芊芊與柏逸軒是異卵雙胞胎姐弟，也就是所謂的龍鳳胎，弟弟柏逸軒大約一米八三高，中等身材，皮膚白皙，鵝蛋臉上是偏圓的杏眼，英挺的劍眉斜斜向上，本應是副英氣的外貌，但總擺出一副放松慵懶的嬉鬧表情，加上粉粉的貓咪微笑唇，還有微翹的亂發，讓下至八歲的小妹妹，上到八十歲的老婆婆，一看就想給他一個摸頭殺。

        柏芊芊比弟弟矮，大約一米七，同樣白皙的皮膚，也是英挺的劍眉、圓圓的杏眼，倆人五官頗為相像，但姐姐是瓜子臉花瓣唇，而弟弟的臉稍圓一些，還有著笑唇，要是倆人都板著臉的話，姐姐看來更凌厲一些，可能總覺得自己為長，弟弟又愛胡鬧，時不時要約束管教一番，長久下來反而養了些氣勢。

        柏逸軒是個有事沒事就拿著手機或懶在電腦前的普通男大生，四舍五入算是個宅男，除了體育課外，很少主動運動，所以身材普普，除了個子高以外，并沒有什么又胸肌又腹肌的好身材。反倒是柏芊芊雖也算宅，常常待在畫室就是半天一天，但因為愛畫畫，為了寫生或取景，還是會四處走走爬爬，偶而也會練練瑜珈，不但體能比弟弟好一滴滴，而且身材高挑，比例勻稱，同樣一頭微卷翹的俏麗短發，英氣中又透著些許艷麗。

        癱了好一會兒，柏芊芊才有氣沒力開了口：＂剛才看了那么久，你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柏逸軒：＂看出什么？＂

        柏芊芊：＂我們……好像是穿越了。＂

        柏逸軒睜開眼，朝著上方巖洞發呆，他吸了一大口冷空氣后說：＂話是這樣說，但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柏芊芊：＂你想想白天發生的事，在那樣的狀況下，我們能像現在好手好腳、活蹦亂跳的嗎？＂

        白天的狀況………柏逸軒用力抿了抿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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