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母聽了柏逸軒的解釋，笑著說：＂無妨無妨，大家一快兒吃吧。＂

        確認枇杷沒動靜后，柏逸軒就將竹籃放回桌上，拿幾顆給駱進元，又解釋＂他最近一肚子餓，就亂叫人姨姨。＂

        幾人笑了笑，嚴肅的氣氛逐漸緩和。柏芊芊也拿了顆枇杷，遞給葛姑娘腿上的小孫女＂妳也吃一些。＂

        小女孩開心接了過去：＂謝謝哥哥。＂

        柏芊芊心想：對嘛，男生這樣的就該叫哥哥，不會叫人叔叔的嘛。真是好孩子，哪像駱二那家伙！

        柏芊芊笑笑問：＂妳叫什么名字，現在幾歲了？＂

        小女孩低頭邊剝皮邊回答：＂我叫葛安安，就快七歲了。＂

        葛母接著話頭詢問：＂不知倆位恩公貴庚？駱大爺又是多大歲數呢？＂

        柏逸軒：＂葛嬸子，您是長輩，一直叫我們恩公恩公的，實在讓人過意不去。＂

        柏芊芊也說：＂是呀，我們也是機緣巧合碰見葛叔，力所能及，當然會盡力救助。我們兩個小輩，被叫恩公，總覺得很奇怪呀。＂邊說邊撓頭。

        葛母：＂但是……＂

        柏逸軒：＂真的不太習慣呢，不如直接叫我們的名字，會比較自在一些。＂

        葛母：＂既然恩公如此想……，那請教幾位怎么稱呼呢？＂

        倆人便說自己的名字叫做柏小軒和柏小阡，哥哥十九歲，弟弟十七。

        葛母也介紹了，在這兒坐的是女兒葛豐綵還有孫女葛安安；離開去抓藥的是兒子葛豐茂，還有兒媳婦李氏與小孫子葛陞平。

        柏芊芊點點頭：＂大家都互相都認識了，以后就叫我們小軒和小阡就可以了。＂

        葛母微笑答應，還想再問駱二的事時，卻聽到葛安安喊了一聲＂哇！好甜啊！＂

        轉頭望去，柏芊芊加持過的枇杷個頭偏大，六七歲的小孩應付不太來，剝完皮好不容易才找好角度咬了一口，然后就發出驚嘆，此時手上臉上都濕濕黏黏的。＂又大又甜啊！奶奶、小姑姑，妳們也來嘗嘗！＂

        她將手中那模樣有點慘的枇杷遞向奶奶，但她手短，其實也沒伸出多遠。葛母笑著說：＂小安安真孝順，總先想到奶奶和姑姑。＂自己也去拿了顆枇杷：＂妳吃妳吃，我自個兒再來剝一個。＂沒多久也睜大眼贊嘆：＂真的甜，這真是集萃山上的枇杷嗎？＂

        葛姑娘邊幫小安安清理也邊說：＂真沒見過，這附近很少有這么大的枇杷。＂

        柏家姐弟一臉不解：＂山上的好像差不多都這樣啊。＂不只枇杷，連橘子和梨都又大又甜，難道不是嗎？

        葛姑娘：＂這邊山上水果是不少，但野生的水果個頭都不大，也沒這么好吃。＂

        倆人想到什么，又對視一眼，難道這也是異能造成的？

        柏逸軒彌補：＂聽葛叔說，集萃山西側那兒較少人去，會不會平常沒人摘，所以果樹才長得好？我們以后有空，再多摘些來。＂

        葛母之前聽柏逸軒說過，丈夫是在西邊摔下小山崖受傷昏迷的，現在聽他這么說，急忙阻止：＂不用不用，西邊山勢多變，連我們都不熟，太危險還是別去了。＂

        柏芊芊：＂我們三人在西側躲躲藏藏，也走了一個早上，慢慢走其實還好。＂只是不能用跑的，心急一跑起來，總是有人會摔倒。

        柏逸軒：＂而且下山那一段，還有山路可走。＂

        葛母曾聽兒子說過上山找人的狀況，也知道這幾天西側發生的事，聽到有山路，很快就猜出是怎么形成的。那山崩聽說壓死了四個人，里頭還有一家三口，整家都罹難了……想到這又有些感觸。

        葛姑娘起身去幫爹爹換冰敷的布，又打了點水來給大家凈手。

        柏芊芊看葛母一臉疲憊，便勸她先休息一下。葛母點點頭，又說：＂不過看時辰也要黃昏了，三位恩……，那小軒小阡，你們和駱二不如先留下來用飯吧。＂

        今天大概也來不及再去別處了，柏芊芊也想打聽附近的狀況，便答應了：＂那就叨擾了，我們在外久了，沒什么講究，簡單吃些就可以的，不要太麻煩。＂

        葛姑娘笑笑應了聲，就先去廚房忙了。

        姐弟倆讓葛母坐著休息別說話了，之后就吃吃枇杷，和小安安隨意聊聊。小朋友可能有新的談話對像，又是倆個模樣好看的大哥哥，就說了不少平常做的事，她會跟著小姑姑學剌繡，做飯時幫忙剝豆子和挑菜洗菜，也會掃地和洗抹布，最近還開始去田里幫忙……

        才七歲呀，剛上小學的年紀就會做那么多家務事，姐弟倆對視一眼，眼前是一只咸魚（海米），妳（你）該反省反省了。

        葛豐綵到廚房一會兒，見到二哥走進來，便過去接過藥包看了看，又瞄了二哥空空的手，＂家里來了客人，娘有多給些銀子，怎么沒順便買些吃食回來？＂

        葛豐茂：＂啊？娘沒有交待呀……＂他也沒想到。

        葛豐綵：……。

        算了算了，葛豐綵說了柏家兄弟與駱二的姓名，再略略提了三人的遭遇，然后說：＂我先去清洗熬藥，二哥你先請恩公到堂屋休息吧。＂怕二哥沒想到，又提醒一聲＂記得上茶。＂

        葛豐茂進了房內，跟娘親說抓的藥已交給小妹了，又說要請三位恩公去堂屋休息。

        姐弟想起原本是因為人手不足，不讓葛姑娘兩頭跑，才留在人家臥室中的。現在哥哥回來了，有人照看葛叔，就不該待在這兒，于是就跟著葛大郎去了中央的堂屋。葛豐茂又是恩公恩公的，柏逸軒阻止他說不太習慣，可以叫小軒和小阡，＂再不然……叫我們柏公子也可以。＂葛豐茂點點頭，就先離開去照看父親了。

        剩下三個人坐在堂屋內，堂屋比剛剛的屋子再整齊寬敞些，有供奉祖先或神明的神桌，一旁有茶幾和太師椅，中央還有個的圓桌，像是客廳兼餐廳又兼祭祀的公共空間。

        抬頭四處觀察一番后，柏逸軒壓低聲音：＂那兒有個牌位，看起來還很新耶……＂

        柏芊芊也看到了，新立的牌位，前方擺了些祭品。＂人家也沒說，我們就別多問了。＂

        柏逸軒點點頭，又悄聲說：＂趁著沒人，咱們快討論一下。＂

        倆人湊在一塊壓低聲音。

        柏芊芊：＂他們說西北的遼州有大潮，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沒想到這邊也發生過嚴重的天災。＂沒有現代的科技與制度，救援應該會更加困難。

        柏逸軒：＂大潮聽起來像是海嘯，也許是地震或是海底火山爆發引起的？＂

        柏芊芊點點頭：＂當時的災戶和難民應該不少，我們就先當成大潮后的『北漂之人』吧，記得，我們原籍是西北遼州，細節之后再說。＂

        柏逸軒答應后，柏芊芊又說：＂看剛才葛嬸子的樣子，是想問駱二年紀……也許還會問名字。＂

        柏逸軒蹙眉：＂駱進元那一伙人，看來并非善類……還是別說真名吧，我們也不要一直駱二叔、駱進元這樣喊，減少被人發現的機會。＂

        柏芊芊贊成，倆人就臨時幫駱進元改名，倉促想了幾個，也不知用哪個好。

        后來柏逸軒說：＂那天駱進元最常說的，除了『別找我』、『王爺、霍大人』外，就是一直喊『有鬼有鬼』的……＂

        柏芊芊看向他：＂你的意思是……＂

        倆人異口同聲：＂『有貴』？＂

        說完又同時點點頭，于是駱二就被改名為「駱有貴」了。

        柏逸軒接著建議：＂那要不干脆把他的絡腮胡子也剃掉？聽說少了胡子，外貌可以差很大。＂

        柏芊芊躍躍欲試：＂好點子，這個可以有，這幾天找個時間來試試。＂

        駱二呆坐著沒反應，不知自己被姐弟倆暗戳戳計劃著要來個大改造。就在姐弟倆歪樓討論著「留絡腮胡的人是不是多半有自然卷」時，葛豐綵小跑著過來。

        ＂恩公！爹爹醒過來了！＂

        ＂醒過來了？太好了！看來還沒喝藥，情況就已經好轉了。＂

        葛豐綵感激的點點頭：＂承恩公吉言。爹想請三位恩公過去一敘。＂

        救出來的人狀況轉好，姐弟倆也很高興，就帶著駱…有貴叔，跟葛姑娘離開堂屋。

        出門一瞧，已到了黃昏，四處都金燦燦的，彷佛時空就此停止，成了幅農村風景圖；又有種莫名的神圣感，配上鄉村中的炊煙味兒，讓人生出一種寧靜祥和的情懷。柏芊芊抬頭想看看炊煙裊裊的景像，卻見到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嫂子李氏，也抱著小兒子朝同一方向而去。

        幾人在屋外聚集，年輕少婦李氏看了三人一眼，又不屑的＂嗤＂了一聲，不理會幾人率先進了門。

        柏家姐弟：……。

        這人是有什么毛病？我們又沒招她惹她，怎么總是這種態度。

        葛豐綵愧疚地看向三人，小聲說：＂真的很對不住……＂

        柏芊芊打斷她：＂沒事，這是她的問題。＂

        柏逸軒也說：＂對呀，這是個人的素質問題。＂

        柏芊芊看她還是一臉自己做錯事的神情，安慰說：＂這和妳沒什么關系，妳不用太自責的。＂說完就帶著人進房了。

        葛豐綵感激的看著柏小阡的背影一眼，也接住布簾低頭跟了進去。

        里屋再一次的人口過度密集，不過這回大家都很高興，（大部份的人）臉上洋溢著欣喜。

        葛父背后墊了些枕頭，半坐臥在床上，仍虛弱著，他看到柏家姐弟進了門，很是激動，用沙啞的喉嚨喊了聲＂恩公…＂

        柏逸軒連忙說：＂葛叔先別說話，喉嚨還啞著呢。您人醒來了就好，待會兒喝了藥后，記得好好休息。＂

        柏芊芊：＂是呀，聽到您醒來了，我們先來探望一下。您這一陣子好好休養，很快就能下床了。＂

        葛母笑著點點頭，葛豐茂拿著杯溫水坐在一旁。

        葛豐綵請三人坐下，人又跑了出去，不久后捧了碗米湯回來＂大夫說多日未進食，醒來后只能用些米湯，爹您先喝一些，才好服藥。＂

        多日未進食……這讓葛常青想起之前在山上嘗到的美味，如作夢般的美食幻覺，接著想起那幾日的痛苦無助＂我在山上踩到暗洞，跌落山崖，傷了腳又暈過去……醒來后腳異常熱痛，但身子好冷，還一直發抖，有時又發熱昏迷，想喝口水都不行……勉強自己一定要醒來，又吃水果才撐下去……＂

        大叔，你都啞到沒聲了，快別說話了吧。

        但葛常青吁了吁又繼續：＂后來越來越虛冷，睡睡醒醒，心想可能就要這樣醒不來了…幸好這倆位恩公叫醒我，幫我取暖又喂我熱水和吃食……＂

        聽到這兒葛母又開始拭淚，葛豐綵臉上摻雜著難過和后怕的表情，連葛豐茂的眼眶都紅了。

        葛常青啞到不行，但仍硬擠出聲音：＂后來又幫我清理傷口，再背著我一路下山……我才有機會在這邊和大伙說話，倆位真的是我葛常青的救命恩人，若非無法下床，現在應當受我一拜…＂

        葛母聽了就站起身來，領著葛家眾人要向姐弟三人下跪，李氏滿臉不愿，不過她沒來的及表示出什么，就被柏家兄弟阻止了。

        柏逸軒趕緊擋住葛母的動作，想扶起她：＂啊呀，別呀，又恩公又下跪的，真是折煞人了。＂

        柏芊芊也勸著：＂是呀，你們的感激之情我們都知道，心意到就足夠了，這些下跪什么的就不用了吧。＂

        雙方僵持了一陣，葛母看柏家兄弟是真不習慣這些，最后才作罷，雖沒下跪，口中卻也不知謝過多少回了。

        柏芊芊只好提醒對方，趕緊讓葛父喝些米湯，才好喝藥休息，這才成功轉移葛家人的注意力。又趁人在忙，說先回堂屋歇息，就借機溜了。

        原諒倆人以前是留守兒童，習慣獨處，漸漸就發展為宅男宅女，還兼做咸魚，這種人情交際之事，實在不怎么喜歡，也許也是因為太懶的原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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