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破屋，將采買的物品都搬下車后，他們目送車夫哼著“喂～幾你娘～馬的媽媽～”離開。

        姐弟：……。

        有點后悔沒有阻止他。

        離黃昏還有段時間，倆人將東西先擱屋內，帶著駱二速速上山，抓緊時間要做些竹制用品。好忙啊，明明想當咸魚，卻活成了生產隊的驢。

        集萃山尤其是西側這頭，已經有恐怖怪談在幾個村里流傳開來。不少人都聽過西邊有好的果樹，但除非人多成群結隊去找，平時三三兩兩上山時，還是會盡量避開。

        這一點對姐弟三人來說是有利的，減少他們在西側活動時被發現的機率，偶而有整群人從西邊上山，因為人多動靜大，也能容易注意到。

        三人仍是下到小山谷，先做了葛叔的拐杖，再找十幾根粗細相同的大竹子，綁成竹筏，要等半夜下水試試。另外，明天來試吃的人多，桌椅不太夠，又做了長桌板凳，最后姐弟又依自己的設計，做出攤位和給客人用的椅子。

        他們預計是以竹筏為交通工具，所有的東西都是等竹筏靠岸后，再搬上碼頭的，所以攤子便設計成方便一人搬動的組合結構。

        整體來說是由兩個底座及上方層架組成的，拼裝之后呈現l型。一邊的底座放悶熱箱，另一邊目前是放雜物和水果，以后也可以放冷飲的保冷箱。

        底座有小工作臺，方便賣家作業；上方的組合架子，有不同大小的置物格，還有些吊掛的設計，可以放碗和調羮，也方便掛抹布及杓子。架子中層間還有小平臺，可以放些展示品和價目表。

        桌椅的話，考慮到擺放的不定性，他們沒有做一般方桌和板凳，而是做成類似附寫字板／小桌板的培訓椅。單人雙人的都有，隨處一放就能坐下來用餐，椅下還設了小隔板可以放包袱，只是有次有小偷蹲在后方想偷包袱，被人抓了現行，姐弟又將椅子改良，將底部的左、右、后三面都擋住，只能從正前方放罝物品。

        雖然柏芊芊用異能做這些東西算蠻快的，但完工時，太陽也要下山了。

        她用藤蔓把做好的物品串成一串固定在竹筏上時，柏逸軒抬頭看著遠方不動，過了一會兒才說：“可惜了，那個耕耘機和竹橋，竹子都沒加工干燥過，本來還想留著做記念的…”

        柏芊芊拍拍弟弟的肩膀，的確，耕耘機和竹橋直接用新鮮竹子制成，無法長久保存，但現在要拿出來加工，處理時又容易被人發現。

        “還能放個好一陣子吧。即使損壞了，那是你來這世界后，做出來的第一個工具，咱們一定會記得的。”

        柏逸軒點點頭。

        蚊子變多了，柏芊芊揮手驅趕的同時對著弟弟道：“我上去巖洞那兒拿東西，你們再忍忍。”說完便快速閃身，柏逸軒應聲后，邊搧蚊子邊轉頭環視著小山谷。

        等柏芊芊回來，三人移動上山谷時，柏逸軒指著一處說：“從這方向看，那一帶剛好被樹擋住，以后就在那邊辟蔬果園吧？”

        柏芊芊也抬頭望過去，看了一會兒點頭道：“應該可以。移開一些樹，挪出位置，再做個圍欄。”

        柏逸軒計劃著：“先規劃出幾個區塊，分成葉菜類、果樹類，再架設一些藤架。”

        柏芊芊想了想：“再分出一塊種根莖類的吧。”即使現在沒有土豆紅薯，也可以種白蘿卜啊。

        她想了想道：“應該幫蔬果園取個名字……在古代，是不是取個典雅點兒的？”

        柏逸軒摸摸下巴：“…好果子？”

        柏芊芊：“呃…果子是很好沒錯啦。可是這樣命名，難道宣傳時要說『給你好果子吃』？”

        柏逸軒笑著說：“很有趣呀，又能引人注目。”

        柏芊芊：“……。”

        柏逸軒又動腦子：“果子果子…水果樹……那不然叫『心里有樹』？”

        柏芊芊：“……。”

        所以宣傳口號是『你心里有沒有點樹』？

        柏芊芊：“…算了再慢慢想吧…”她說話時眼光瞥到駱二腰上的水袋，突然“啊”了一聲“應該要先找到水源，不然沒辨法澆水。”

        柏逸軒也跟著喊一聲“啊！“他轉頭看向姐姐“之前根本沒考慮過這問題，我還以為不用澆水呢。”

        柏芊芊皺眉：“目前看來是不用，可以后也很難講啊。”

        “扛水上山蠻重的吧？”

        “是啊…沒人時還好，但山下那段路還是有人走動……不然先找找小溪或泉水好了。”

        姐弟倆邊討論邊下山，依舊是假裝吃力實際上卻迅速地將竹筏等物一股腦兒拖回家。

        三人吃點水果休息一會兒，繼續化身為生產隊的驢，帶著外傷藥去到葛家。

        葛家人已經吃完晚飯，葛家母女正在廚房收拾清潔。

        葛豐綵看到姐弟帶著駱二走過來，過去打招呼之后道：“剩下的銀子全都收齊了，他們都說要謝謝你們，又分紅又送果子的。”

        姐弟謙虛說應該的，沒有大家的幫忙，他們還沒辨法下注賺到這么多銀子呢。

        葛母也轉過頭，問他們吃過了嗎？要不要留下來吃飯？

        因為計劃今晚要試竹筏和水中植物的操縱，怕坐下來吃飯會待太久，柏芊芊想想還是婉拒了，照樣說是等會要試煮粥，怕東西太多會吃不完。

        葛母點點頭，也不勉強，和女兒繼續整理。小安安拿著抹布從主屋出來，看到姐弟三人高興小跑過來打招呼。

        姐弟倆和小安安說了幾句話后，柏芊芊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這個灶…控火…有訣竅嗎？”

        “啊？“母女倆都沒聽清楚，同時轉頭發出疑問聲。

        柏芊芊又問一次：“用灶煮飯，升火控火…有什么訣竅？”

        葛母不太能理解，她詢問：“那你們…以前是怎么做飯的？”

        哎呀，露餡了。

        柏芊芊撓撓頭，努力找借口：“呃…以前，以前都是在野外……”

        柏逸軒救場：“對呀，我們都是餐風露宿，在野外鉆木取火。”

        柏芊芊：……。又不是原始人，我還結繩記事咧。

        換她趕緊補救：”在野外通常是野炊。其他時候則是隨便找地方住，也沒在廚房正式做過飯。平時都是用像煎藥那種小火爐煮的。”

        沒進過廚房的翩翩公子，卻要餐風露宿……葛母雖不知『造化弄人』這詞，心下卻有此感概。但她不好表露出來，便裝做無事，和女兒一同講解示范。柏逸軒仔細詢問用多少柴能燒出大火，能燒多久，只要小火時，又要多少木柴等問題。講解過后，葛母又讓人親手嘗試，終于在兄弟倆徹底灰頭土臉前，讓他們邁向更高層次的文明。

        柏芊芊呼出一口氣，抬手擦掉額頭上的汗。

        小安安驚呼：“啊，小阡哥哥你的臉…”

        幾人看過去，柏芊芊原本沾附黑灰的臉蛋兒，被手背一抹，擦出一道白色痕跡，被黑色一襯，像是在發光。

        柳芊芊看看自己的手，又瞄了弟弟一眼，倆人都成黑炭了。

        幾人又滅了火移動到井邊，姐弟倆輪流按住駱二蠢蠢欲動要去汲水的手，分別清潔手臉。

        柏芊芊又向葛家三人說了試吃的事，邀請他們明天中午一同到破屋吃午餐。

        之后姐弟去主屋幫葛叔換藥，他腳上的傷口正慢慢復合，口服藥也快吃完了。

        柏芊芊點點頭：“就按這樣慢慢休養就可以了，腳可以用東西墊著，稍微抬高些。”

        葛叔點頭道謝后詢問：“聽佩芬…就是聽你們葛嬸子說，你們打算擺攤賣粥，還要幫著林家送食物給方大樹他們？”

        柏芊芊：“也不算幫忙，就是最近在試煮，食物剩比較多，才想到這種方法。”

        葛叔點點頭，想想媳婦的話又道：“只是…在別人眼中，就是幫著林家了，也就代表是站在傷兵這邊了。”

        柏芊芊：“您的意思是……？”

        葛叔：“這樣的舉動會站在別人的對立面，就怕日后有什么沖突……要不要再考慮看看？”

        柏芊芊立馬就想到村長一家。

        她回道：“若非要在兩邊選擇，我們會幫助弱勢這邊的。”

        柏逸軒也點點頭。

        沖突什么的，柏芊芊覺得還好…真待不下去了，頂多把人揍一揍，自己用藤蔓一卷，三人就能落跑。但是……

        柏芊芊皺眉：“我倒是怕會連累到你們或林家。”她抬頭看向葛叔：“你們和李家間……”

        葛叔搖搖頭：“沒什么影響，我們沒向他們租田，名義上也算是親家，何況上回打賭，李氏賭輸了，暫時也不會亂來。”他又補充：“最近李家又和吳家爭鬧不休，沒空理會其他事。”

        葛叔又笑笑：“其實，無論你們打算做什么，只要不是壞事，我們家都是支持的。”他也相信這對熱心助人的兄弟，根本不會去為非作歹。

        柏芊芊聽了覺得心頭暖暖的，但和葛叔道別走出臥室時，卻又冒出另一種想法，或許他們不應該和村里的人太過親近…？

        還沒理出什么思緒，抬頭就見葛嬸在小廳等著。她看到姐弟三人出來，便起身說駱二的藥煮好了，請幾人到堂屋坐坐。

        駱二的湯藥已在堂屋的桌上待涼，四人坐下沒多久，葛姑娘和小安安又端著切好水果和點心過來，放下食物又離開。

        葛嬸將水果點心遞過來說：“先吃點兒東西吧，待會回去才要做飯，那可就晚了，至少先墊墊肚子。“

        姐弟道謝各拿了一塊來吃，等駱二喝完藥，又將把果盤點心推到他面前。

        葛母開口道：“我與當家的說了你們要賣粥的事，我們夫妻討論后，覺得還是把事情說清楚些，讓你們有個底。”

        姐弟點點頭，柏芊芊開口：“早上說大災幾個月后，有一批回來的人，其中包括方家的小兒子方大樹。”

        葛嬸點點頭，似乎又陷入回憶中：“那一日，馬車一輛一輛經過，過半都載著傷員，其中官員、士兵和仆從都有。聽人說，要不是路上征召不少大夫、采買大量傷藥，還沒辨法有這么多人能活著回來。”

        姐弟一臉凝重。

        “當時才事發不久，天家和重臣都失了消息，情況很是混亂。朝廷先做了緊急處置，隔沒多久，又發布說免除傷員三年的丁稅，戶稅也是三年減半。”

        “方大樹受傷回來時，方家父母是又高興又難過，很心疼兒子的遭遇，不但日日來探視安慰，方母也幫忙二兒媳一道照顧人。”

        “前面好一段日子，方大樹都是躺在床上養傷的。只是方母幾次過來時，方大樹總覺得娘親和媳婦間的相處有些怪異，他以為是自己斷了腿，影響家里的氣氛，等后來傷處好了些，便開始積極練習，沒多久就能坐起來，又過一陣子，還開始練習下床，把拐杖當成雙腳，后來還開始做手工，編些竹籃草鞋斗笠一類的，拿出去賣錢。”

        “婆媳之間的態度不太正常這事，方大樹是后來在無意間才得知原委。原來是在他離開的這幾個月間發生了一件事，讓娘親開始對自己的媳婦產生不滿。”

        真要說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一天清晨，方大樹的兄嫂在門外，遠遠看到二兒媳林阿嬌一人偷偷摸摸地出了門，往偏僻的小路走去。

        那時方大樹早就隨著軍隊同皇帝北巡去了，丈夫不在，一個小媳婦這舉動…方大嫂直接往不好的方向臆測，她突然亢奮起來，急急忙忙跑進家里找了公婆，說了幾句暗示的話，又拉著相公，四人偷偷摸摸尾隨過去，路上還吸引幾個路過的好奇村民跟著，一路問東問西。

        方大嫂故做玄虛：“不好說不好說，不過……待會就有好戲看了。”

        有好戲看？？哇哦～～

        一群人興沖沖過進小林子里，就見方家二兒媳撩著裙擺半蹲著…拿著飯菜喂野狗……

        雙方大眼瞪小眼。

        八卦之火瞬間熄滅的一群人：……。

        動作頓住的林阿嬌：……。

        嚇傻的狗子：……。

        很無言的柏家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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