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買人
夏家宅邸。
書房外頭,兩個小廝站在門口閑磕牙。
“聽說了沒有,昨日城東蕭家宅子走水了,被燒掉了一大片!
“這蕭家可真是夠倒霉,遠的不說,二十年前,還是咱們錦陽城里響當當的人家,如今落敗成這模樣。幸而只死了一個燒飯的老嬤嬤!
小廝嗤笑:“說不定就是這老嬤嬤燒飯弄出來的火。”
另一個小廝驚訝,“哎呀,你竟然不知道,蕭家這一場大火可不是意外,而是賊人放的!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昨天周捕快都去了,聽說是賊人打死了老嬤嬤,搜掠了金銀,又放了一把火掩飾。沒想到蕭家少爺回來的早,冒險進去救人,才發現線索。今天一大早官府就發了搜捕文書呢。”
“竟然有這么兇殘的盜賊!”小廝驚叫起來。
房間里傳來一聲呵斥:“太吵了!”
兩人沖著房間翻了個白眼,不敢再說話了。他們這位少爺怪癖極多,其中一條就是讀書的時候極端好靜,不容許有絲毫聲音。因此他們都不能在房內服侍。
書房里,夏知春正在窗前的桌案上臨字帖。
他手捏地極緊,幾乎要將筆桿拗斷,身體微微顫抖著,因為剛才聽到的話語。
冷靜,冷靜!
你這樣沉不住氣,怎么繼續下一步計劃……
竭力安慰著自己,落筆下去,字跡漸漸恢復了文秀端麗。
終于寫完一張,他擱下筆,按住胸口。
玲瓏別致的小金鎖就掛在那里,仿佛滾燙的炭,帶著痛苦,也帶著期盼。
這是他最好的機會了,決不能錯過!
他閉上眼睛,至今還記得木棍敲下時候,那雙無辜眼睛中的驚駭。
靜謐片刻,他沖著窗外高聲道:“父親大人還沒有回來嗎?”
門外的小廝立刻回道:“一刻鐘之前已經回來了!
夏知春目中閃過一道冷芒,將筆擱下,轉身出了書房。
已經染上了血跡,再多些也無妨了。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
其中一個小廝擠眉弄眼地笑道:“少爺這幾日怎么不躲著老爺了?”
“誰知道呢,說不定是老爺弄得好,少爺心里舒坦了!
“是心里舒坦,還是身上舒坦呢,嘿嘿。”
兩人眼見四周無人,一陣放肆的浪笑。
將吳嬤嬤的棺木安葬完畢,已經是日暮時分了。
景祺將這位年邁忠心的老家人安葬在了蕭家的祖墳之中。她對蕭氏母女來說是無可替代的親人。
天色陰暗,簌簌小雪飄零而下。
景祺站在墳前,胸口沉甸甸的滿是痛楚。
更多的是來自原主,那些凌亂的記憶中,母親和吳嬤嬤是原主孤寂人生中唯二的至親。
這種滋味好久沒有感受過了,讓她情不自禁想起,自己經歷過的至親之人身亡的痛楚。
最痛苦的是父皇駕崩的時候。
至今都忘不了那個慌亂恐懼的夜晚。
十三歲的那個夏天,她的父皇,大齊的開國皇帝蕭篆,毫無征兆地練功走火入魔,驟然駕崩。
臨終前,他將自己和年幼的弟弟叫到龍榻邊上。
當著幾位重臣的面,將皇位傳給弟弟,并命自己以長公主身份臨朝攝政。
甚至為了讓他們更名正言順,留下遺詔追封兩人的生母,早逝的賢妃為皇后。
之后是一片兵荒馬亂的朝堂,年幼的弟弟登基,她代為執掌朝政。
雖然憑著父皇留下的勢力,她逐步掌握了朝政大權。
但是在內心深處,始終有一個恐懼,按照模糊的記憶,自己的父皇,應該還有幾年才會駕崩的,卻在那年冬天,突兀地倒下了。
是因為她的穿越,改變了父皇的命運嗎?
畢竟在原本的歷史上,奉安公主只是個不起眼的小透明。
而自己穿越之后,為了更好的生活,從小她就使出各種法子接近討好父皇,順利地成了最受寵的孩子,連包括自己弟弟在內的幾個皇子都不能與她相媲美。
從小父皇就喜歡將她帶在身邊,夸贊她的聰穎敏慧,甚至不止一次公然說,如果她是個男孩,必定立為太子。
卻因為這份寵愛,反而縮短了父皇的性命嗎?
還有她的母妃,因為她得寵,連帶著母妃也被皇帝看重,從一個五品的婕妤青云直上,成為四妃之一的賢妃,之后懷了第二個孩子,最終難產,消香玉隕。
是不是沒有自己,她也不會有這般盛寵,也不會再有懷孕的機會,不會這么早逝去……
思緒飄飛,如同零落的雪花。
雪花停了?
景祺猛地抬頭。
才發現,一柄傘悄無聲息撐在了自己頭頂上,擋住了飄落的雪。
而執傘站在自己身后的那個人,天人般俊美的容貌,潔白的雪中,仿佛卓然而立的雪松,見之忘俗。
景祺提起精神,問道:“李大人突然接近,是否太失禮了!
黎縝有些尷尬,“我以為你在悲戚,不便驚擾!
以為自己哭了嗎?景祺無語。
目光越過黎縝身后,他只帶了兩三個侍從,都跟姚天歌他們站在遠處。
“大人怎么會來到這里?”景祺問道。
黎縝沉聲道:“今日出城辦事,路過此地,見到蕭公子在此,過來看看!
景祺:……看什么?看我辦喪事嗎?您老人家愛好還真是與眾不同。
黎縝繼續道:“你家中之事我也聽說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兇手必定會付出代價的。”
“多謝大人寬慰!本办魈ь^看著他,直接道,“大人會特意來安慰我,實在讓我意外!
特意兩個字入耳,黎縝有點兒尷尬,“也許便是蕭公子上次說的,一見如故的緣分吧!
又道,“風雪天大,故人已逝,希望你多保重身體,便是逝者有靈,也不希望你悲傷過度,損了自己!
他眸中浮動著真真切切的關心,溫柔而熟悉的語調讓景祺心臟瞬間漏跳一拍。
……
談話的功夫,雪越來越大。
葬儀結束,景祺招呼著姚天歌和前來送葬的雇工返程了。
黎縝目送著她遠去,獨自站在墳前。
秦博月上前,低聲道:“王爺,天色已晚,咱們也返回吧!
黎縝點點頭,卻在離開之前,沖著堆雪的墳塋躬身一禮。
秦博月大驚:“王爺!”
自家主君何其尊貴的身份,墳中埋葬的不過是個奴仆罷了,怎么配得上。
“無關身份,只為人情。是我們虧欠了這位嬤嬤!崩杩b平淡說道,轉身離去。
操持完吳嬤嬤的葬禮。
景祺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買幾個奴仆。她沒有那么多精力操持內務,如今燒毀的房子改建就是一個大工程,幾十名磚瓦匠需要有管事操持,還得供應飯食。
這天一大早,景祺帶著姚天歌直奔人市。
買賣仆役的人市在城西的福春坊,如今民生富裕,人市也不像災年時候,一群衣衫襤褸的貧寒婦孺蹲在街口,畜生一般任人挑選。
都跟普通街坊一般設著鋪子,買方和賣方進去提要求談價錢。
穿越到這個世界二十年,景祺也早已經擱下了什么人人平等的念頭,接受了等級分明的殘酷現實。
坐在店鋪的大堂,等著管事按照要求帶人進來挑揀。
大堂陳設典雅,七八個身姿綽約的丫環來回走動服侍著。因為只有景祺一桌客人,自然成了焦點。
姚天歌陪她一起,雙手捧著茶盞,格外不自在。
畢竟從小到大都沒見識過這種排場。姚家近來跟著景祺發了一筆財,也只是雇了幾個仆婦幫忙。
好在沒等多久,管事就帶著十來個待賣的人過來了。
景祺挑了一個經商破產的掌柜當管事,兩個口齒伶俐的小廝,再加上兩個廚藝上佳的中年仆婦,就差不多了。
付了銀錢,領了賣身契。
景祺帶著幾個仆役準備回家,剛走出大堂。突然旁邊傳來一聲驚叫。
一個纖細的人影從左邊偏廳沖出來,險些撞到景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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