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光臨十七(沒事不要大掃除)
凌隊長的后臺瘋狂震動, 毫無懸念地一口氣跳出了“繭”的三條警告信息。
凌溯:“……”
莊迭還在認真聽,卻忽然沒了下文:“隊長?”
他想了想,給凌溯的計劃補充:“我們晚上可以吃泡面, 我最近的廚藝好像又變好了。”
凌溯剛結束了三次禁言,當即點頭,毫不猶豫答應下來:“沒問題。我去買碗,你喜歡——”
他正準備順勢套出小卷毛喜歡什么款式的碗, 眼睜睜看著后臺又跳出一條更嚴厲的提醒,單次禁言時間也從三秒升級到了五秒鐘。
……
雖然都說機器無法擁有和人類相同的感情,但凌溯還是總覺得“繭”在針對自己。
檢討的份數又毫無道理地翻了倍。凌溯來回切換著頁面,翻遍整個后臺都沒找到一個申訴按鈕,無論如何也想不通:“不應當……”
“喜歡。”莊迭忽然說道。
凌溯說到這里就又沒了聲音,莊迭根據邏輯自行補全了上下文。
他抬起頭說道:“我喜歡這個計劃。隊長,我想去你家。”
凌溯的動作頓了下。
莊迭已經休息好了,握住凌溯擋著自己眼睛的手, 稍稍挪開一小點:“隊長?”
“沒事。”凌溯迅速回神,把申訴的事扔到了九霄云外, “我也一樣。”
他這次的表述謹慎至極,“繭”的過濾器來回掃了幾次,也沒能找到任何漏洞。
凌溯隱約找到了訣竅, 滿意地揉了揉肩頭的小卷毛,活動了下手腕:“好了,又該上班了。”
木偶已經完成了對木格的擦拭,正在柜臺里翻找合適尺寸的清潔刷。
柜臺內外,洶涌湍急的水流也逐漸恢復了平靜, 正在緩緩退去。
凌溯站起身,從桌子底下拖出一柄碩大的清潔刷, 趁木偶轉身尋找的工夫,通過墻面不著痕跡地推到了對面。
“……”吳理蹲在墻角,匪夷所思地看著他的行動:“為什么刷子會在這兒?!”
凌溯監控著木偶的行動,確認對方沒有異動,緩步后退回床邊:“把你從木偶的抹布底下薅過來的時候,一起順過來的。”
他打開面板,調整了下監控角度:“這是最小號。稍微大一點的型號一個刷頭就比得上一個正常的成年男性,一來不好下手,二來也太明顯。”
吳理張了張嘴,聲音發虛:“啊……”
“你不是想問這個?”凌溯掃了他一眼,又換了個答案,“因為我想偷一點懶。”
這種思路非常合理——大掃除的時候發現少了一樣工具這種事,對于一個勤勤懇懇打掃衛生、對整潔有著強烈需求的木偶來說,是必須要停下來徹底解決,才能安心繼續工作的。
當然,藏匿刷子的時間同樣也不能持持續太久。最好控制在木偶無論怎么都找不到,一回頭卻發現原來就在眼前的程度。
如果木偶是那種會因為找不到東西而大發雷霆、失控地把所有地方全翻一遍的性格,時間拖延得過長,反而會觸發原本沒有必要的危機。
……
聽了凌溯的解釋,吳理的心情忽然有點復雜。
“這么說。”
他忍不住聯想:“我宿舍里的那些不論怎么都找不到,一回頭發現就在桌面上的東西……”
“沒事不要大掃除。”凌溯接話,“如果聽見抽屜和衣柜里有異常響動,可能是有人在極限逃生。”
吳理下意識點頭:“哦哦,好。”
他已經答應了兩聲,正準備記下來,才忽然意識到這個人是在隨口驢自己:“……”
另一邊,凌溯已經將自己和莊迭的送話器重新打開。
他同莊迭打了個手勢,原本輕松的神色也恢復了嚴肅,走到墻邊,繼續監視起了木偶的行動。
莊迭重新調整了立體模型,確認過人數和新線路,又標注出了木偶上一輪完整的行動軌跡。
吳理來回看了半天。
他實在不知道能去給哪邊添麻煩,孤獨地抱著膝蓋,重新換了一個喜歡的墻角。
……
通訊頻道內,剛剛逃過一劫的一群人同樣半點幫不上忙,正苦中作樂地閑聊。
“我們就是來找424號房那個吵架的麻花的。”
一個偵探事務所的負責人嘆了口氣:“希望這場夢結束后,我們不會也吵成麻花。”
他們顯然同樣聽見了昨晚那場爭吵,也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目標打成一團離開了旅店:“按照你們的分類,當事人應該算是邊緣性人格……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場夢了。”
和大多數當事人的情況不同,424號房的住戶并不固定,在現實中的生活狀態也并沒有多少改善。
旅店會給每個新房客提供兩張房卡,如果還有房間里還有舊住戶的話,就會把當天的一次性用品也拜托對方一起帶上去。
大部分人都不會充分利用這兩張房卡,因為離開旅店的那部分意識未必還會回來,而被迫留下的那部分又想盡辦法試圖出去,總有一方最后能占上風。
至于424號房的住戶,則是兩部分意識勢均力敵,誰也不肯承認誰,但卻又都無法徹底贏過對方。
差不多過上幾天,當事人的個性就會在夢中毫無預兆地轉變一次,將自己和身邊的人都折磨得精疲力盡。
“這倒不完全是旅店的原因。”
光頭咨詢師接話道:“即使沒有這場夢、不剝離意識,這類人格的自我意識和印象也會經常變換,還是及時接受治療好一些。”
“我們也是這樣建議的。”那個負責人苦笑道,“但當事人只有一半同意了,另一半很難說服,還對我們很有敵意……”
到了這種地步,也沒有人再盤算著藏私。他們已經利用這個時間交換了情報,整理出了旅店中大部分住客的情況。
有些反常識的一點是,即使是離開旅店、尚未被糾纏的那些意識,過得更好的竟然也并不占絕大多數。
只不過是那些生活質量明顯提高、又在短期內迅速滑坡的求助者,他們自己和身邊的人對這種異常的感受更明顯,所以才更傾向于主動去尋找專業機構。
而剩下更多的當事人,或者是根本沒有在意自己發生的變化,只是以為自己最近太累了、情緒和狀態受了影響;或者是雖然自己感到說不出的難過、身邊的人和家人卻都十分欣慰……所以也只好沉默著任由事態愈發嚴重。
“即使是想要舍棄的部分,也未必就是不喜歡的部分……”
催眠師低聲念叨了一句,不由感慨:“還真是挺糾結的。這種事要是讓程序來分辨,只怕少不了就要出問題了。”
他一邊說,一邊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
嚴巡沒有參與討論,始終一言不發地坐在角落里,像是在思索著某件事。
“的確是這樣。”
通訊頻道里,另一個機構負責人接話道:“我本來還在想,既然這里面這么危險,還不如提前逃出去算了,反正留在旅店里的那部分意識最終也會被‘清掃’干凈……”
他拍拍胸口,心有余悸道:“現在看來,這么做只不過是一時應付過去而已,誰也拿不準會埋下多大的隱患。”
“何止啊。”先前說話的偵探又道,“逃出去的是你,可不一定是現在這個你了。”
那人愣了愣:“什么意思?”
“你現在正和我們說話的這部分意識,其實就已經處在了‘要不要出去’的糾結里,更可能是被留下的那部分。”
偵探解釋道:“至于逃出去的那部分意識,可不會多此一舉地感謝或者懷念你,只會覺得是自己足夠堅定,順利逃離了旅店。”
偵探停頓了下,又補充道:“從另一個角度來考慮,如果這么做的人多了,我們的難度就還要翻倍,肯定不可能像之前那樣順利……”
他們在上一輪中就已經發現了這件事。
一個完整的自然人,和一部分被剝離出來的殘缺意識,同樣是配合莊迭的指揮行動,效率上卻有著明顯的差距。
可以想見,后者的數量越多,給行動造成的阻礙和干擾也只會呈指數型提升。
到時候,即使莊迭給出的指令再及時、再準確,他們也很可能會因為配合不及時而自亂陣腳。
“到底是誰傳出來的謠言,說官方除了“繭”的內部直屬人員,剩下的下級小隊都是外行?”
有人忍不住道:“說這話的人不是想迷惑我們,提前跟特殊事件處理小隊合作吧?”
“難說。”偵探摸了摸下巴,瞇起眼睛,“根據可靠情報來源,聽說有人已經遞了邀請函……”
“什么可靠情報來源……你那點情報不都是扒墻角聽來的嗎?”
“永遠不要小看墻角。再說了,你們就沒偷偷扒地板縫聽人家講課?”
“好了,都少說兩句,那個木偶已經快做完準備工作了……奇怪,那兒之前有把刷子嗎?”
“什么刷子?”
“就在木偶身后,剛才好像還沒有的……”
說話的人正對著窟窿仔細查看,忽然聽見通訊頻道里的兩下敲擊聲,立刻停住話頭。
其他正低聲交談的人也迅速安靜下來,屏息凝神做好了準備。
“這次的速度會比之前快一些,可能會同時給出幾組指令。”
莊迭收回手,他看著監控畫面說道:“根據木偶的行為邏輯和道具準備,大概率不會按照順序依次整理每個木格,而是會選擇更高效率的統一流水線……207通過天花板去316。204走地板,那里通向101。”
他原本還想解釋一下原理,看了看時間已經不算充足,只好作罷:“419移動到525。反了,是你們右手邊那面墻。”
莊迭一邊說,一邊站起身,把緊張之下跑錯了邊的腦袋推回墻里,示意吳理先去204:“隊長。”
凌溯點了下頭,他已經起身快步走回來,和莊迭一起轉移了地點。
這次的推演需要更加專心,莊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監控屏幕和旋轉的立體模型上。
他把整個人都交給凌溯,放心地任對方拉著自己,穿梭在不同的房間當中:“保持移動,不要停下……424分出一個人去423,再分一個去317。527分一個人去526。420靜默五秒,盡量貼墻,木偶注意到你們了。”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一次的時間雖然更緊迫,眾人卻也迅速跟上了節奏。
莊迭也暫時不再詳細給出路徑,只在有人走錯的時候額外提醒,將更多的時間放在了調動人員變換位置上。
這些木盒都已經被倒空,房間里現在暫時沒有家具,只有空蕩蕩的六個木頭面。
這樣的好處是不至于像之前那樣被頻繁干擾方向概念,但也有非常顯著的弊端——被徹底倒空的房間里,即使是三個人也已經足夠顯眼,很容易被木偶當成灰塵清理掉。
莊迭只能頻繁指揮眾人移動,盡量將大部分人調整到木偶視角的盲區。實在無法調整的,也會盡可能分散開,不至于引起木偶的注意。
在他不斷給出新指令的同時,木偶手中大到恐怖的清潔刷也正在一絲不茍地工作,仔細清掃著每一個被抽出的木盒。
這才是整場調動中最叫人頭疼的地方。
雖然有著必須湊齊一整套刷子、把清潔工具全準備妥當才開工的執念,但在實際的清掃過程中,木偶反而沒有那么嚴謹,其實并不是完全按照固定的流程來逐個打掃。
發現木格里有到處亂跑的灰塵、換刷子的時候剛好站在某個木格前面,都會影響他的整理順序。
比起把大掃除當成一項工作,木偶倒更像是把這項活動當成了一個月一次的放松時間,享受著把每一個細節都徹底清理干凈的過程……
“310、313分出一個人去419,316分一個人去422——如果有影子沒辦法獨立行動,必須要人看護引領,及時告訴我。”
莊迭扶著耳機,同時聽著幾個房間的回報聲:“209出一個人去318,那里現在都是影子,交換一個回來。419去310,313所有人立刻去419……”
313號房間,嚴巡正要離開,卻發現黑影依然怔怔地站在原地。
看著整個房間被強制徹底搬空,黑影似乎也被觸及了某段深藏的回憶,原本平靜下來的身體又有些控制不住的扭曲。
嚴巡快步過去,想要扯著黑影離開,卻被那股吸力也拉扯著墜在了原地。
黑影痛苦地掙扎著,一反常態地含混低吼,徹底看不出之前對任何人都近乎討好的配合,甚至自不量力地想要去阻止木偶的動作。
“這不是現實,快走!”嚴巡急道,“這里很危險!”
黑影空洞的雙眼凝視著空蕩蕩的房間,忽然又緊緊蜷縮起來,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嚴巡顧不上許多,他強行將黑影從角落里扯出來,用力推出去。
催眠師探出半個身體,抓住黑影,連拖帶拽地把黑影拉到了墻的對面:“快過來!小心——”
嚴巡穩住身形。
因為離得太近,他也被黑影的一小部分侵蝕,腦子里像是被強行塞進了亂成一團的情緒,不斷閃動著某些混沌破碎的記憶。
……他沒想到過原來會這么痛苦。
治療流程都是機器根據大量病例和經驗推出的,只要按部就班進行就可以了。
如果患者不肯按時治療長期干預、或是因為某些原因無法堅持全病程治療,自然不可能讓制定好的流程發揮應有的效果。
在心理咨詢機構中,這只是一個普通的干預失敗的反面病例而已。
嚴巡用力晃了晃腦袋,強行恢復清醒,朝墻面跑過去。
與此同時,木偶也已經逐個敲了一遍木格,找到最后一個還沒清理的漏網之魚,彎下腰。
嚴巡腳下的房間被緩緩拖動。
“我們這出狀況了!”催眠師高聲喊著,他的嗓音都已經發啞,“313號房!怎么辦?有沒有辦法……”
他看著眼前的搭檔,急得眼前發黑,心底幾乎已經生出濃濃絕望。
這是他們自己的咨客出了問題。
即使再盲目信任莊迭,催眠師也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莊迭也不可能有什么辦法……
催眠師的念頭戛然而止。
眼前的一幕實在有些離譜,以至于催眠師甚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忽然加速直沖過來的搭檔重重撞飛,一起摔回了安全屋內。
嚴巡自己也根本沒反應過來。
他摔得頭昏腦漲,隔了幾秒鐘才撐身爬起來,看向腳下莫名多出的那塊香蕉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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