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璟安在樓梯口看了全程。

        他之前去隔壁安康市出差，回來后就遇上陳世仁那一家子的糟心事，舒苒跟著忙前忙后，他也公司里也有事要忙，公司最近擴大規模在招人，他清閑不少，今天才能在葉梅面館打樣前回來。

        之前在樓下吃晚飯，剛剛上來就看見舒苒在葉梅面前俏皮逗樂的一面，神情不由得柔和下來。

        面館打樣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天一下黑，路燈亮起，舒苒和程璟安并肩往前走。

        難得的閑暇時光，身邊時許久沒有單獨相處的愛人，舒苒心口發熱，看著路燈下的一雙影子靠近、離遠、然后旁若無人的纏綿。

        她有點歡喜，不知道什么原因，單是看著她和程璟安的影子這樣糾纏在一起，就覺得心口暖熱得不得了，有什么東西在悄然生長，在心底扎根，滋生出更加濃重深厚的情緒。

        程璟安原本還以為她是在想盜版服裝店的事情，原本在琢磨該用什么樣的話去安慰她，但又覺得憑借舒苒的心性，這樣的事情尚且還不值得她如此勞神，一時為難，側首去看，就看見舒苒盯著前方，唇角一翹一翹的，似乎在盡力壓制著什么。

        他有些莫名，疑惑出聲：“小苒？”

        舒苒“啊”得應了聲，茫然抬頭，對上程璟安的一張俊臉，臉倏地一下紅了。

        程璟安更覺得莫名其妙了，但他能感知到舒苒現在心情似乎不錯，他去牽她的手，眼尾揚起來一點笑意：“笑什么？”

        舒苒順勢從他寬厚的手掌里穿過去，十指緊扣，搖搖頭：“沒什么。”

        她嘴上不說，歡喜卻從身體四肢上傳達出來，程璟安謹慎的小幅度望了望四周，沒人，路燈下，他湊過去，在舒苒臉上輕輕印了一記。

        “真的沒什么？”

        心上人忽地湊近，又忽地離遠，她臉上傳來淺淡的觸感，溫溫熱熱的，風一吹就散，她耳根卻燒起來。

        舒苒看著膽子大，在對程璟安的態度上，向來都是勇往直前的，可只要程璟安一回應她，她心口鼓噪得厲害，到底還是害羞的。

        舒苒晃了晃他們牽在一起的手，歡欣和愉悅的光芒在眼里盛開，臉頰緋紅，雙目含情，滿滿的小女兒家情態。

        “真的沒什么，就是你好忙，我也有點忙，我們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

        剩下的話她沒說出口，又晃了晃十指相扣的手。

        程璟安立時會意，忍不住笑彎了眼睛，長臂一展，舒苒就靠進了他懷里。

        畢竟是男子，情感表達的要比女孩兒家直白些，也更熱烈些，程璟安將舒苒抱進懷里，含著濃濃情意的聲音溫溫潤潤：“過段時間不忙了，我早些回來陪你。”

        有點像忙碌工作的丈夫勸慰妻子的話，舒苒心口燒起來，一張臉都紅透了，眉尾綴著春情，很是不自在的瞪了程璟安一眼，“……我才不是說這個。”

        這樣像什么？

        明明她也很忙的好不好！

        她話是這樣說，可語氣確實嬌嗔的，程璟安只覺得胸腔里的心不受控制的跳動起來，噗通噗通，他忽然有種沖動。

        但又硬生生壓了下去，抱著舒苒的腰忍不住緊了又緊，聲音有些暗啞：“可我想的是這個。”

        舒苒敏銳的察覺到男人氣息有些不穩，但還不等她說些什么，熟悉的氣息就鋪天蓋地的籠罩過來，一點掙扎的縫隙都沒給她留，雖然她也沒想著躲，但女孩家，好歹有點自矜在的。

        雖然是她主動追求的程璟安，但得到程璟安熱情回應后，處在熱戀的女孩難免小小的端起架子來，想讓自己的形象在心上人越發完美。

        但舒苒只稍稍矜持了那么一兩秒，便熱情回應起程璟安來，萬籟俱靜，心跳聲怦然如鼓，舒苒再也聽不見外界的一點聲音，全部的感官都放在牢牢禁錮著她的這個人身上。

        ……

        舒苒和程璟安明明是比葉梅先回花西子村的，但到家卻比葉梅還要晚，足足晚了半個小時。

        葉梅早在門口守著，見不遠處一雙人影相攜過來，不由得松下一口氣，但人走近了，她這才發現這兩人神色都有些不對勁，目光落在舒苒紅潤的嘴唇上，驚了一下，到底是按捺住了。

        葉梅的目光自以為隱秘，可舒苒和程璟安又不是旁人，這樣灼熱滾燙的視線，一進門他們就感受到了。

        舒苒上輩子父母早逝，因此穿到這具身體上，有葉梅這個無比疼愛她的母親，最開始她是很不習慣的，但當時情況不容她習慣不習慣，先是離開舒家，后又是上學之類的事情，人忙得腳不沾地，也漸漸習慣了有這樣一個疼愛她的母親，但她沒有和對象被母親抓到的經驗。

        她難得顯出幾分局促，不太自然的咽了咽口水，手下意識摸上唇瓣，想起方才，又慌里慌張的放下去。

        葉梅看了一眼，覺得有點兒糟心，有心想和女兒說話，但不知道該如何說，干脆撇過臉，輕輕嘆了口氣。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

        好歹遮掩著點兒，她裝沒看見，私底下說也就是了。

        倒不是擔心旁的，就是程璟安現在年輕力壯，兩人年齡也都到了，若是舒苒沒上大學，她恐怕就直接開始操持婚事了，眼下這狀況，萬一擦搶走火什么的，虧的可是自己的女兒！

        只是結婚這事兒得聽舒苒的，這是她自己的事，葉梅雖然想管，但也知道這個閨女主意大，未必會聽自己的。

        當娘的一把慈母心腸，舒苒完全沒領會到，緩過神正經了神色，“媽，您還沒去休息啊？”

        葉梅那叫一個愁，看了舒苒一眼，一言難盡的撇過眼。

        舒苒懵：什么意思？

        條件發射的想去摸自己的嘴，難道暴露了？

        又克制住這種沖動，隱晦的瞪了一眼眉尾都帶著幾分饜足的程璟安，都怪你！

        程璟安有些心虛，人已經走到了廚房門口，抬頭往里看一眼，清清嗓子，招呼葉梅：“嬸子，廚房水燒開了。”

        這是讓她們洗漱去休息的意思，葉梅答應一聲，何嘗沒感覺程璟安和自家女兒之間泛著酸甜的濃稠氛圍，她四平八穩往兩人中間一擋，指使舒苒：“去洗澡，洗完澡趕緊睡覺。”

        剛做了壞事，對上家長自然是心虛了，舒苒“哦”了一聲，轉身往廚房去了。

        葉梅一直站在院子里，時不時和程璟安說幾句話，程璟安何其敏銳的人，他當然知道葉梅這是在防著他，他不想再未來岳母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雖然可能已經留下了。

        “嬸子，那我先進屋了，您要有什么事，直接喊我就行。”

        葉梅答應一聲：“行。”

        程璟安轉身回屋了，他人一走，葉梅就自在多了，她一個農村婦女，在當過兵的程璟安面前，是下意識有些畏懼的，雖然相處得多了也將他當做個親近的晚輩，但就這么獨處，還是有點畏懼，雖然憑借著舒苒母親的這個身份將這份畏懼壓了回去，但單獨相處，還是今晚這樣的狀況下，她還是不大能放松自己。

        舒苒很快就洗漱完了，雖然臨近夏天，但四月末，晚上天氣還是有些涼的，葉梅將舒苒趕進房，自己也洗漱完，重新為程璟安燒好水，這才進到了舒苒的房間。

        舒苒知道她媽要說什么，老老實實的坐在床邊，等著挨訓。

        但葉梅默不作聲的關上門，放緩步子走上前，坐到床邊，擰著眉，嘆口氣，舒苒抬眸去瞧她，就見她神色哀愁，又嘆口氣。

        舒苒就笑了，葉梅瞪她，她忙收斂笑意，正襟危坐做洗耳恭聽狀：“媽，您說，我聽著。”

        “你們什么時候結婚？”

        誰曾想設想中嘮叨沒有，反倒是石破天驚的扔下這么一句話，舒苒驚得抬眼，一眼就看見了葉梅眉眼里流露出來濃濃慈愛，和一個母親對孩子真切的擔憂。

        她胸腔里那顆本來平靜得不行的心，倏地就軟和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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