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王爺吃醋(2)
寧知走得很快,沈青棠追上他的時候,已經快到縣衙了。
四周聚滿了人,即使有話想說,現在也不是合適的時機。
沈青棠只好把話都咽了下去,跟著寧知的腳步,默默走了進去。
寧知已經坐在了旁聽的位置上,沈青棠剛一進來,他便把頭轉了過去。
也不知道是沒看見,還是不想看。
沈青棠嘆了口氣,心知這回是真惹他生氣了。
她正盤算著一會兒要怎么解釋,卻見縣令走了進來。
“來人,把犯人帶上來!”
沈青棠一回頭,就看到孟老婆婆被兩個獄卒押著,帶上了堂。
那孟老婆婆不愧是宮里出來的,此時雖然下獄,卻仍然挺直了背,恭敬行了一禮。
縣令一拍驚堂木,“你可認罪!”
“回大人,草民知罪。”孟老婆婆磕了個頭,語氣平靜地說道。
“可有共犯?”
“全都是我一人所為,沒有共犯。”
“那秦玉現在何處?”
“大約已死,尸骨無存。”
沈青棠一怔。
“胡說!你這供詞里明明寫著,她假死逃婚,又為何尸骨無存?”
孟老婆婆神色平靜,“那藥含有劇毒,雖服下解藥,卻也恐回天乏力,按時間推算,應當已死。”
“你可知,蓄意殺人,是什么罪過?”
“聽憑大人發(fā)落。”
那縣令沒想到犯人如此配合,一時竟有些意外。他看了寧知一眼,見寧知沒什么表情,便拿起驚堂木,想下定論。
沈青棠急了。
她見過那毒藥,雖然毒性強烈,但融在香燭里本就散發(fā)得慢,若是解藥服得及時,是可以完全解毒的。
那孟老婆婆此言,無非是想求一死。但真相明明不是這樣,沈青棠怎么忍得住呢?
當下又只有她一人見過那毒和解藥,只有她能站出來作證。
沈青棠捏了捏手心,深吸一口氣就想沖出去,門外卻突然傳來一句高喊。
“大人且慢!”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向外看去,卻見一個身形瘦弱的女子,直直立在寒風中。
“來者何人?”
“小女,秦玉。”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瞬間竊竊私語起來。
沈青棠也愣住了。
秦玉?
她好不容易才逃出去,怎么又回來了?
沈青棠不由得看向寧知,寧知卻看著秦玉,眼神里是意料之中的淡然。
秦玉一步步走進縣衙,那孟老婆婆見了她,表情明顯震動。
突然,孟老婆婆重重在地上磕了個響頭,隨后高喊道:
“回大人,此事全是老身一人所為,請大人明鑒!”
秦玉卻直直在她身邊跪了下來,搖了搖頭,說道,“孟婆婆,我自己的過錯,便由我自己承擔。”
那孟老婆婆聽到這話,渾身如同泄了氣一般,一直挺立的脊背也彎了下來。
秦玉恭恭敬敬地向縣令行了一禮,便開始敘說起來。
按照秦玉的說法,去年上元節(jié),父母難得允許,讓她出門逛燈會。
她非常開心,精心打扮一番后,早早便出了門。
長安街上,各種燈籠琳瑯滿目,她忍不住女兒家的好奇,也找了一個攤位,挑選起來。
挑挑選選了半天,她終于看中了一盞兔子形狀的燈籠,剛想伸手去取,卻被人撞到了肩膀,燈籠也掉在地上。
剛巧有一位公子經過,幫秦玉把燈籠拾了起來。秦玉抬頭,便撞上了一雙溫柔的眼睛。
就是這一眼,讓她心里如小鹿亂撞,臉也開始發(fā)燙。
所幸燈籠完好,那人見秦玉著實喜歡,便買下了這盞兔子燈籠贈與她。
后來,兩人一起看了煙火,放了花燈。離別的時候,那公子與秦玉約定,這燈籠便是信物,等他功成名就,一定前來提親。
此后,兩人便斷了聯系,只留秦玉日日苦等,拒絕了很多人的提親。
其中,就包括薛已。但薛已不知為何,仿佛認定了秦玉一般,三番五次上門提親,即使被拒絕也不氣餒。
今年三月,秦玉終于等到了那位公子。那公子考中舉人,如約前來提親。
本來是一樁美事,但秦玉的父母嫌棄那公子家貧,即便中了舉人,也給不了多少彩禮,瞞著秦玉便將這婚事推了。
秦玉知道后,哭鬧了幾回,那父母見她如此堅決,更下定了要將她嫁出去的決心。
于是挑挑揀揀,便選中了從未放棄,且家境尚可的薛已。
秦玉心如死灰,任由家人安排,去了女教念學。
說來也巧,那女教正在寺廟后面,秦玉去念學之時,便碰到了前來祈求佛祖開恩的公子。
兩人一見如故,卻因秦玉已許他人而萬般無奈。
秦玉淚水漣漣回了女教,被孟老婆婆發(fā)覺,仔細詢問之下,才知道其中緣由。
那孟老婆婆往日在宮里,見多了求而不得、含恨而終,不愿這兩人也重蹈覆轍,便主動提出,用假死的方式,幫兩人促成姻緣。
那公子得知此事,堅決不肯,說什么也不愿讓秦玉冒毒發(fā)身亡的風險,換與自己長相廝守。
而秦玉去意已決,便瞞著公子,獨自和那孟老婆婆籌劃了此事。
成親前幾日,秦玉特意讓婢女將兩枚喜燭,送去給了薛已,還親手寫了一封信,叮囑薛已將喜燭點燃在婚房里。
薛已全都照做了。
秦玉還給了婢女一包粉末,說是助興之用,讓她灑在婚床上。那婢女覺得此事羞人,便也從未對外言說。
秦玉進入婚房后,沒過多久便有了中毒癥狀。但她努力撐著,直到聽見薛已踉蹌走來的腳步聲,才匆匆服下解藥。
但解藥起效須得一些時間,秦玉又支撐太久,服下藥后便暈倒了。
等她醒來,房間里已經沒有人了,門外卻腳步聲嘈雜,似乎有很多人在走來走去。
秦玉強撐起來,從衣柜里找出了一件不起眼的衣服換上,等深更半夜,門外聲音漸息,才偷偷跑了出去。
她一路疾走,終于到了女教。那孟老婆婆早就在女教門外等候,見她到來,便送她去了碼頭。
她一路坐船到了鄰縣,按孟老婆婆給的地址,去了一處僻靜的農家小院落腳。
幾日后,那公子得知消息,終于趕了過來。
兩人痛哭流涕,便在此處安置了下來。那公子放棄舉人身份,和她一同隱姓埋名,留在了那里。
前段時間,她得知薛已因殺人嫌疑被抓,心里很過意不去,便和公子商量,偷偷跑回了長安縣。
他們本想先靜觀其變,看情況再決定怎么辦,卻沒料到孟老婆婆也被抓了。
昨日,長安大街小巷都貼出了告示,說孟老婆婆蓄意殺人,罪當萬死。秦玉心有不忍,便獨自前來縣衙,說出了一切。
說罷這些,秦玉深深叩頭。
“一切罪孽,都是由我而起,萬望大人明鑒,放了孟婆婆和薛已。”
在場一片靜默,大家都為秦玉的故事而感到唏噓。
沈青棠心下感慨不已,卻見寧知站起了身。
他走到秦玉面前,頓了一頓,緩緩開口道:“秦玉,你可知,那薛已為何三番五次向你提親?”
秦玉愣了一愣,搖頭道,“不知,小女從未見過他。”
話音未落,人群里卻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自嘲。
“從未見過么?原來如此。”
秦玉一怔,抬眼望去,卻見一人身形消瘦,臉色蒼白,直視著她。
她從未見過薛已,即便是在成親那日,也始終蒙著蓋頭。薛已挑開蓋頭的時候,她已經暈了過去;而她重新醒來時,薛已急匆匆已經出門了。
但此時,不知為何,她卻相信,眼前這人便是薛已。
“秦玉姑娘,你可還記得,上元節(jié)那日,有人撞了你一下,將燈籠碰倒在地?”
秦玉的臉色忽然變了,“難道”
“沒錯,那人便是我。
那日你打扮得十分好看,我本想邀你共賞煙火。誰料一隊雜耍的人馬經過,將我撞了過去,再回頭,便已不見你的身影。
我花了好多時間才打聽到,原來你是秦家之女,這才托了媒人,上門提親。”
薛已說到這里,似乎遭受了巨大的苦楚,默了一默,才繼續(xù)說道:
“雖然你一直拒絕,但我始終認為,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當你父母告訴我,愿意將你許配給我時,你可知我有多么開心?
當你的婢女給我兩只喜燭,又把你的親筆信交給我時,你可知我有多么珍視?
卻沒想到,沒想到\"
薛已說到這里,便說不下去了。那秦玉此時方知這段淵源,終于也沉默了。
真相已經大白,雖然令人唏噓,卻也必須有個了斷。
寧知走上前去,面朝著秦玉、薛已和孟老婆婆三人,緩緩說道:
“孟婆,你雖制作毒物,謀劃傷人,但諒你未曾謀財害命,便罰你打掃牢獄,將功補過。”
孟老婆婆低頭稱是。
“秦玉,你雖假死逃婚,嫁禍薛已,但諒你情真意切,便罰你賠償薛已一百兩,杖責十板,以儆效尤。”
秦玉重重磕了一頭。
“薛已,如今真相大白,你無罪蒙冤,縣衙會按律給你賠償,助你好好養(yǎng)傷。”
薛已看了秦玉一眼,終于磕頭謝恩。
宣判完畢,縣令便退了堂。
人們陸續(xù)散去,只有沈青棠還沉浸在秦玉的故事中,呆愣在原地,久久回不過神來。
良久之后,她才看到眼前出現了一片衣角,一抬頭,卻是寧知站在面前。
“王爺”
寧知淡淡說道,“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沈青棠這才反應過來,看向門外,太陽已經開始西沉。
她點了點頭,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開口道,“王爺”
“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寧知看也不看她,便大步向門外走去。
沈青棠抿了抿唇,行了一禮,也離開了。
街上的告示還在,她走上前去,仔細看了一看。
卻見上面寫道:
“孟氏蓄意傷人,圖謀不良,本罪當萬死。但諒她受人所托,情有可原,故今日開堂重審。若有知情人士,望念她一片苦心,即刻前來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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