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先生。”一位橄欖膚色、深綠色眼睛、行事風格如軍人般嚴謹的女子——茉莉，身穿由埃爾德索恩出產的A級魔獸皮革制成的防護裝備，向我致意。“我們已經成功制備出另一批火棉。”在我詢問之后，她宣布道。
  室內，各類機械晝夜不停地運轉，致力于生產火棉——現代火藥制造的基本前驅物質。
  “讓我們看看你們的工藝有何改進。”我下令道。
  她點頭，帶我來到一間工作室，那里的人們正一絲不茍地分離純棉并對其進行凈化，確保只留下纖維素。接著，她引領我參觀了他們如何進行棉纖維硝化——即把濃縮硝酸與棉纖維混合的過程。在此過程中，嚴格控制加熱溫度與反應時間至關重要，因為混合物會變得極其不穩定，稍有不慎便可能引發爆炸。這樣的事故已發生多次，從工人們身上無法簡單治愈的燒傷痕跡，以及因設備損毀而留下的焦黑區域，任何人都能看出這一點。
  這是一幅狂野的畫面，生動揭示了為何直到十九世紀人們才開始制造硝化纖維素。并非化學家們未能認識到其潛力，而是他們無法在可控的方式下完成這一操作。
  幸運的是，隨著時間推移，靈魂魔力讓人們變得更強壯，傷口愈合速度也更快。
  硝化纖維素反應完成后，要仔細清洗并烘干，以去除大部分水分，直至達到適宜的含水量。未來我們會添加穩定劑，但目前僅能勉強湊齊進行這些步驟所需的化學品。
  幸虧硝化纖維素比以搖晃即炸而聞名的硝化甘油穩定得多。因此，訓練有素的士兵們使用蒸汽動力磨粉機將其研磨至適宜的粒度。
  最終，我們得到了火棉。須知，這種火棉并不適用于制作子彈，因其燃燒速率不夠均勻。將來，我們會通過添加穩定劑，并利用名為模具的切割機來制造大小一致的火藥顆粒，從而將其裝填入子彈。
  然而，就目前而言，它將大幅增強我們的火炮威力，并使我們能夠制造滑膛槍。同時，這也是通往未來更先進火藥制造的重要前奏。
  “很好。”我微笑著，“接下來，請帶我了解你們制作硝化甘油的流程。”
  硝化甘油的制作過程大致與火棉相似，只是需以甘油替代棉纖維，且操作者得具備視死如歸的決心。甘油來自牛脂分離過程，分離后牛脂浮于上層，中間則形成一層清澈液體。我們常將其用于肥皂、乳液及化妝品的保濕成分。但若將甘油與硝酸混合，其穩定性將急劇下降，甚至輕微晃動都可能導致劇烈爆炸。
  因此，制備硝化甘油時對控制過程、溫度以及反應時間的要求遠比制作硝化纖維素嚴格得多。
  “發生過多少次爆炸？”我問。
  “25次。”茉莉回答。
  “有多少人因此喪生？”我接著問。
  “一人。”她報告道。
  “他們的家人呢？”我又問。
  “已列入我們的照料名單，他們的孩子一旦開學就會被安排入學。”茉莉答道。
  “很好。”我回應，與她一同探討如何進一步完善控制措施。雖然我不在乎人們在戰斗、學習魔法或是冒險中死去，但在科學研究上情況不同。他們是拓荒者，為了全體人類的利益從事極度危險的工作，因此我將以遠超金錢的方式予以嘉獎。
  我從蒂莫西木工坊拿出一大袋由車床制成的薄木管，放在地上，接著取來極為細碎的木屑。“制作時務必小心，務必充分混合蜂蠟和火棉來制作導火線。”
  由于硝化甘油極不穩定，人們會將其混入木屑或硅藻土中以實現穩定化處理。隨后使用由麻繩或棉線編織而成的導火線，外覆由蠟和火藥混合物，以控制燃燒速度。
  一旦火焰觸及硝化甘油混合物，它便會瞬間劇烈爆炸，而這正是我們所期望的效果。
  “謝謝你們。”我說，“務必要持續改進。我這邊的制造商們也在夜以繼日地提升工藝。”
  “長官！”茉莉敬了個禮，目送我帶著滿滿一箱TNT炸藥、迫擊炮及火棉離開。
  離開之際，我心中交織著一種滿足感、愧疚感與焦慮感。我并不想看到任何人死去或受苦，所以或許“施虐快感”這個詞并不恰當。只是……這些人甚至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什么。我感覺自己就像在玩一款開了作弊碼的電子游戲，但這一切卻是真實的，而且是我親手贏得的。誰能對此無動于衷呢？
  愧疚源于我知道這些金塔尖士兵毫無勝算。他們是炮灰，這個詞用來形容沖鋒陷陣的士兵，其作用僅是消耗掉敵方的炮彈，為后續的騎兵和精銳部隊打開道路。此刻，我正直面這一令人不安的概念。
  至于焦慮，更多的是對未知的恐懼。理論上，我應該能壓倒所有人。但真的會如此嗎？目睹人們死去會是什么感覺？我雖相當冷漠，卻無法想象有人能在經歷如此多死亡與苦難后仍能保持冷靜。
  這不是一場游戲。人們依賴我來保護他們的生命，如果我們失敗了，提婭、我的家人、親信以及熟人們都將因我的行動而遭受痛苦。

  一切突然變得如此真實，讓我有了新的認識。有那么一刻，我甚至質疑自己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我并非為了成為強大的軍閥、征服世界而來；我是為了拯救這個世界，至少是為了我自己。這并非我當初所設想的。
  焦慮、興奮、愧疚……
  “這些都是真實的情緒嗎？”我咽了口唾沫，“它們都是……負面的。”
  一股焦慮的浪潮在我意識到情緒并非只有積極一面時席卷而來。我害怕自己會變成一個軟弱的傻瓜，但如果這些負面情緒不斷累積，我會變成一個被憤怒驅使的軍閥嗎？還是一個更溫和的人，甚至是一個殉道者？這簡直要把我逼瘋！
  我突然感覺到什么，低頭一看，發現提婭的手指正與我的交織在一起。我凝視著她那堅定的藍綠色眼眸。
  “這個動作……”我心里想著，視線低垂。“我這樣做是為了安慰提婭。我看起來真的有那么焦慮嗎？”
  提婭沒有詢問，因為她知道我不喜歡談論這些事情。然而，她清楚我內心的感受，或許比我還要了解，她告訴我無論發生什么，她都會陪在我身邊。
  我喜歡她的一點在于，為了我，她愿意付出一切，沒有任何界限。我有種預感，無論是溫柔的擁抱還是冷酷的殺戮，都是她隱藏的拿手絕活——而無論是哪一種，她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這既恐怖，又令人安心。
  這意味著無論我變成軟弱的癡人，還是嗜血的戰神，她都會同樣愛我。
  我緊握提婭的手，微笑著。前方的道路還很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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