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只厲鬼兜著流出來的腸子從六樓逃竄，唐凜站立的姿勢突然變了，他扭了下脖子，面上雖然依舊帶著不太正經的笑意，眼底卻劃過一絲冷光。

        小胡繼續藏在唐凜陰影里：“那個，老大，走之前領導說讓我看著你別亂來……”

        唐凜板著臉：“你也想被摳板牙？”

        小胡立即叛變：“老大加油！”

        “算你識相。”唐凜轉回頭，看著走出大門的瘦弱少年，垂在身側的左手微微抬起，一股流光劃過，逐漸在他的掌心凝成一把唐刀的形狀：“我去探探他的底，你把給他吊命的藥準備好。”

        “……”小胡默默為新來的組長捏一把汗。

        那邊，季時雨還不知道危機正在臨近，從宿舍樓慢吞吞走出來。

        在季時雨親切的拷問下，那只鬼將實情托了出來，但它也只知道一部分，然后推卸責任：“冤有頭債有主，我只是個無辜的打工鬼，你去找他們報仇嗚嗚嗚嗚……”

        然后趁季時雨不備，化作一縷黑霧，遁了。

        司柏不讓季時雨追，季時雨有點生氣，對他愛答不理。

        司柏頓了片刻：“那道數學題的解法很簡單。”

        季時雨支起了耳尖，但沒說話。

        司柏溫笑，故意逗他：“還生氣？那我不講了。”

        “……”艸。季時雨譴責他：“司柏哥哥你太過分了！”

        司柏道：“撒什么嬌。”

        季時雨氣死了。

        片刻后，司柏又道：“陳徒生給你發消息了嗎？”

        “沒有。”季時雨別扭地掃了眼手機，正欲再說什么，面前空氣忽然涌起一絲波瀾，原本還在拿喬的面色猛地一沉。

        同一時刻，司柏沉聲道：“時雨，躲開！”

        剎那間，黑暗中一道冷白的光一閃而過，季時雨頓下來，腳跟向后退了半步，電光火石之間，一把唐刀已然悄無聲息逼到季時雨面前，季時雨條件發射將棒球棍橫在面前擋住了唐刀的攻勢！

        利刃破開空氣的尖嘯聲撲面而來，季時雨的額發被風拂開，露出光潔雪白的額頭，唐刀的薄刃幾乎貼著他的鼻尖！

        鐺——

        季時雨的棒球棍堅硬無比，迎上唐刀，也不見一絲損壞！

        “你就是季時雨？”唐凜的手勁很大，雙手握著刀柄用力下壓，泛著冷光的唐刀迫近季時雨的鼻尖，冷刀壓過，一絲血從柔嫩的皮膚上溢出來，“你有雙重人格？d區-013？”

        季時雨一雙細腕因不敵而輕輕顫抖起來，雙眼卻因興奮微微發亮，秾艷的唇色似乎能滴出血來，他的心臟跳得飛快，臉色激動的潮紅：“司柏哥哥，他要殺我，我是不是就能殺了他了？”

        “司柏哥哥？”唐凜思索片刻恍然大悟：“就是你那個副人格吧？果然和資料上一模一樣，你給你的副人格取了名字。”

        季時雨咬著下唇笑：“司柏哥哥，他廢話好多啊，我真的不能殺了他嗎？”

        “我教過你，時雨。”司柏寒戾的嗓音從季時雨的口中發出來，季時雨柔弱的眉眼倏地冷沉，眼中布滿不屬于他陰鷙，隔著唐刀與棒球棍，目光冷泠：“必要時，可以殺人。”

        下一刻，季時雨的眉眼重新明媚，彎著眼眸：“知道啦。”

        唐凜收勢，反手拿著唐刀貼著后背，側著身，突兀地拍了兩下手。

        藏在不遠處的小胡聽見拍掌聲心頭猛地一跳：臥槽！！

        那個新來的組長不知道，可能會以為他老大拍的這兩下掌是在裝逼，但他跟在老大身后這么久，他能不清楚嗎！他老大之所以能這么牛逼，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他有一部分言靈的能力。他說出的話，一定會實現的！

        很久以前他還控制不了這個能力，后來進了他們行動組之后，上頭給他下了禁制，在觸發言靈能力之前需要拍兩下手，在一定程度上約束了他的能力。

        臥槽臥槽臥槽一定要通知領導！小胡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會死人的！

        “打架途中聊天可不是好習慣，”唐凜撫掌，慢條斯理道：“我不喜歡和一個處處受束的人打架，不如，讓你的副人格先歇一會。”

        話落，司柏已經無法再使用季時雨的身體，面色驀地一沉，幾乎能滴出水來。

        言靈。

        季時雨眼珠骨碌一轉，唇角忍不住向上翹，但又克制地咬了下下唇，壓下去，故意面露驚慌：“哎呀，司柏哥哥說不了話了，我是不是快死掉了！”

        司柏：“……”

        戲癮又上來了。

        季時雨還欲繼續演下去，唐凜動了。

        唐刀的冷光倏地一閃，季時雨身體往右一側，堪堪躲開唐凜的攻勢，一縷烏發擦過薄刃，頃刻被削落。

        季時雨側身的瞬間，唐凜已然接近，霎時改刀為拳，用力砸向季時雨的面部！

        “……”季時雨后跳躲開唐凜的拳頭，嗔怪地看著他：“你怎么可以對我這張這么好看的一張臉下手！”

        唐凜不答，唐刀瞬間砍向季時雨防守最薄弱的左側，季時雨用棒球棍一擋：

        鐺——！

        尖銳的撞擊聲讓唐凜蹙了蹙眉。

        數秒內，二人已經過了十招，唐凜毫不保留，招招致命，季時雨一味躲避，看上去被唐凜壓著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小胡攥著雙手緊張地看著他們，心里祈禱：都別出事都別出事都別出事你們任何一個出事到時候領導都會要我的命啊啊啊啊——

        砰——

        季時雨的飛了出去，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地上，身下被砸出一個大坑，灰塵飄散。足足過了三秒，季時雨才勉強撐起來，趴在地上嘔出一大口血。

        小胡無聲尖叫：啊啊啊——

        小胡開始吸氧。

        小胡開始瘋狂撥打領導電話。

        某棟教學樓的天臺，楚惟剛解決完一只厲鬼，突然聽見一聲巨響，猛地朝聲音來源看去：“怎么回事？”

        籃球場，年輕男孩踩著無力動彈的厲鬼，望過去，絮絮叨叨：“不會吧不會吧，不會他們已經在打了吧我不會又錯過了吧，小甜甜今天直播我也他媽錯過了！艸馬勒戈壁為什么老子會突然遇到這么多厲鬼啊啊啊！”

        十米遠，唐凜站在原地，眼中不自覺帶上了些許輕蔑。“上頭那些人看人的眼光越來越差了，這么廢物的也招，真當我們行動組是垃圾回收站嗎？”

        棒球棍咕嚕嚕滾了出去，季時雨攤開雙臂，攤在身體，癱在地上，白凈的臉蛋變得灰撲撲的，額發散開露出雪白飽滿的額頭，唇色被鮮血染紅，愉悅地瞇著眼睛低笑：“時雨弟弟爽飛了，司柏哥哥。”

        司柏：“……”

        “哎呀，忘了司柏哥哥不能說話了。”季時雨遺憾似地嘆氣，身體的疼痛讓他的神經更加亢奮，痛楚轉變成強烈的快感涌入四肢百骸，臟污的指尖微蜷：“好爽好爽好爽好爽……”

        司柏：“…………”

        “可惜不是司柏哥哥，”季時雨惋惜：“當然，時雨弟弟相信司柏哥哥一定也可以做到的！”

        司柏：“………………”

        “他讓我很開心。”季時雨喉尖興奮地上下滾了滾：“所以，我一定會特別溫柔、特別小心地把他的尸體切開的，一定不會破壞他的完整的！”

        “對了，我知道這個人的言靈對司柏哥哥是起不了作用的哦，”季時雨坐起來，按著膩白的脖子扭了扭，“司柏哥哥不說話，就不要管啦。”他靈動地眨了下眼：“如果是司柏哥哥出手，一下就把他解決了，那多沒意思。”

        直接殺人多簡單。

        多容易。

        多沒意思。

        季時雨才不干沒意思的事，他一向喜歡在殺死獵物前，先玩弄他，再折磨他，這樣，才好玩。

        先假裝打不過，讓對方滿心以為他能夠輕易殺死一個d區的瘋子，讓他心理得到膨脹，盡情滿足對方的欲望，當他的心理達到最高潮的時候，再逐一擊毀它。

        季時雨已經壓不住唇角上揚的弧度，撿起地上的棒球棍，垂眉，手腕一抖，棒球棍劃過一抹漂亮的弧線，最后重新落回他的掌心，儼然變成了一把刀柄。

        季時雨手掌一翻，棒球棍已經變成了一把唐刀。

        如果唐凜這會站在他身邊，就會認出來這把唐刀與他手上的那把一模一樣。

        唐凜把唐刀丟給小胡，小胡手忙腳亂接住，聲音都在抖：“老、老大，怎、怎么樣？”

        “什么人都想壓老子頭上，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么東西，”唐凜嗤笑，“老子回去就打報告，老子不干了！”

        “……”小胡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正要說話，忽然看見原本一動不動的人突然站起來了，手中還拿著一把唐刀，臥槽一聲：“老老老老大快看你后面！”

        季時雨已經消失在原地，唐凜不耐煩回頭，眼皮猛地一跳，直覺在警報，攥住小胡的衣領急速往后退——

        刀風瞬間逼近，刮得人皮膚生疼。

        季時雨滿身帶血，雙手握著刀柄，秾艷驚人的面孔出現在陰影與光線的分界處，有一股驚心動魄驚人的美，少年勾起紅唇，猶如從煉獄爬出來的美艷惡鬼：“啊呀呀，原來這里還藏著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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