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時雨握著唐凜的手，期待：“那你介意我把你手上的皮剝下來嗎？時雨弟弟只要一只手！”

        “介意。”唐凜重重磨了磨后槽牙：“老子非常介意。”

        季時雨qaq：“你好殘忍！！”

        唐凜：“……”你他媽說誰殘忍？？

        離七中最近的醫院是江市第一人民醫院，十分鐘后，商務車停在急診外面。

        季時雨沒得到唐凜的皮，喪眉搭眼下車，一張干凈的白色手帕遞到他的面前，抬頭一看是嚴桑衡。嚴桑衡指了指季時雨血污的指尖，溫厚地說：“擦擦吧。”

        目光落在手帕上，片刻后，季時雨才抬手接過，仔仔細細從指甲縫擦到指根，眼珠子靈活一轉，“我要求做全身體檢。”

        “可以。”嚴桑衡：“走吧。你想知道的，做完檢查后再告訴你。”

        唐凜瞥季時雨一眼，攏了下沖鋒衣，大步走向醫院大門，他的手腕被季時雨用刀劃了圈傷口，血絲絲密密流出來，整只手都沾滿了血，血液從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在季時雨一行人去醫院的同時，另一邊，還有三個人還苦哈哈上班。

        又送走了一只惡鬼之后，楚惟閉了閉干澀到發疼的眼睛，站在樓頂邊沿，小紙人站在他的肩膀上，數了數樓下惡鬼的數量，湊到楚惟耳邊：“嘰嘰嘰！”

        “辛苦你了。”楚惟指尖摸了摸小紙人的腦袋，小紙人嘰嘰叫著高興地跳了一下。楚惟挑了個最近的，從樓上一躍而下，小紙人抓緊他的衣領：“嘰！！！”

        樹下，楚惟視野盲區，年輕男孩指間夾著最后一張黃符，啪的一聲，眼疾手快朝厲鬼的眉心貼上去，“好，又一個！”

        然后一轉身，一團黑影從天而降，剛剛好落在他的腳前半米，年輕男孩驚得連退幾步，下意識道：“我擦！！”

        熟悉的聲音讓黑影起身的動作一滯：“……”

        年輕男孩還在問：“你從哪兒跳下來的？媽的大晚上你跳樓玩啊？你不會是我隊友吧？朱雀還是艷鬼還是鬼火？”

        楚惟面色怪異地轉過頭：“……陳嘉，你是老鬼？”

        年輕男孩，也就是陳嘉，看清楚惟的臉后：“……艸？”

        兩人面面相覷，最后同時驚詫問道：“怎么是你？”對視一眼，又同時說：“我他媽以為是蔣哥！”

        楚惟：“……”

        陳嘉：“……”

        -

        江市第三人民醫院是本市最大的精神病院，雖然叫這個名字，但江市第三人民醫院卻位于偏遠的郊區，且具有一定的監獄性質。醫院一共劃分四個區，分別為一區，二區，三區，以及季時雨所在的d區。

        d區的d，是英文單詞dangerous的首字母，關押的都是重刑犯，季時雨是最后一個被關押進去的，所以編號為d-013。

        但其實陳徒生第一次走進季時雨的病房時，無法將一個重癥精神分裂癥患者與他面前這個柔弱的、人畜無害的少年聯系起來。

        他的主人格很會博人同情。陳徒生站在門外通過門上的玻璃觀察著里面的動靜，季時雨乖順地躺在床上，聽話地撩起衣服露出白肚皮，讓女醫生檢查他的內臟。

        雖然聽不見里面的聲音，但通過女醫生的表情就能推出她的語氣有多柔，聲音有多輕。

        唐凜被護士抓去包扎傷口，嚴桑衡站在陳徒生身邊：“你怎么看？”

        陳徒生偏了下頭，又重新看向門外，眉眼沉沉：“嚴處想聽我說什么？”

        嚴桑衡從門前離開，坐在走廊的長排椅上，雙腿交疊，語含笑意，輕快道：“我以為，被關在精神病院十年，多少會排斥醫院這種地方。”

        陳徒生回頭看他。

        一個小時后，季時雨被安排住進了單人病房，身上的刀痕抹了消毒酒精，被疼得眼淚汪汪，鼻尖紅紅的，在心里跟司柏哭：“嗚嗚嗚司柏哥哥時雨弟弟好疼……”

        “不是很爽嗎？”司柏：“不爽了？”

        季時雨避輕就重吧嗒吧嗒抹眼淚：“司柏哥哥你不疼時雨弟弟了嚶嚶嚶qaq……”

        護士推著推車出去了，唐凜側身讓開她，而后推開病房門，大步走進來。

        季時雨目光瞥他一眼，又盯了眼他被包扎起來的手，有些不甘心地咬了下唇，才輕咳一聲，開口道：“所以時間重置是怎么回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嚴桑衡端正坐在季時雨的病床前，沒著急答應他，而是問：“你知道之后會加入我們嗎？”

        “你先說。”季時雨平靜地說：“你不說我怎么知道要不要加入你們。”

        “好吧。”嚴桑衡說：“如你所見，時間重置和我們特別行動處有關。但在解釋時間重置之前，我需要再重新介紹一下特別行動處。”

        嚴桑衡徐徐道：“這幾年網上流傳著一句話：科學的盡頭是玄學。”

        “科學的盡頭是玄學”，但大多數人都只是抱著一種調侃的心理打出這一行字，并沒有真正將它放在心上，在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的眼中，鬼神之說不過是無稽之談，不過是一種只存在于幻想小說里的一種題材。

        因為從來沒遇見過，所以不以為意。

        因此，特別行動處從沒出現在公眾的視野里。特別行動處是陰陽兩界共同設立的節點，下設情報科、行動科和后勤科，共同負責維護陰陽兩界的和平和穩定、緝拿在陽界游蕩做亂的邪祟，必要時，還需要維護無神論者的世界觀。

        “特別行動處的前身是神鬼兩界設立的卡點，神界消亡之后，人界才接的手。”嚴桑衡目光悲切：“人、神、鬼三界本就是一體，人界作為三界的中樞，是斷斷不能消亡的。”

        神界之所以消亡，是因為建國后世人逐漸意識到他們能夠不再依賴信仰神明，他們能依靠自己的雙手和大腦活下來，并且活得更好。神明被拋棄后，很快就消逝在歷史的長河中。

        祂們的消失警醒了其余兩界。

        “為了避免這樣的事再次發生，最后一位神死去前，曾在人界布下了一個巨大的陣法，如果有人妄圖毀滅人界，就會自動啟動這個陣法，將強制重置時間。”

        季時雨靜了片刻：“所以你們的意思是，十年后會有人毀滅世界？”

        嚴桑衡點頭：“可以這么說。”

        季時雨半信半疑：“我可以說實話嗎？”

        嚴桑衡做了個請的手勢，季時雨立即說：“我覺得你們比我病得還不輕。”

        嚴桑衡：“……”

        陳徒生咳了一聲，警告地瞪了一眼臭小孩：“你好好說話。”

        嚴桑衡倒不介意，遞給陳徒生一個安撫的眼神，問季時雨：“據我所知，你已經處理過一個f級的厲鬼了。”

        季時雨無辜眨眼，不明白他想說什么：“昂。”

        “特別行動處按照鬼的危害性劃分為七個等級，目前，這幾個等級的最新編號為s0003，a0098，b0762，c1120，d2198，e3100，f5013。但以前特別行動處并沒有將厲鬼劃分等級。”嚴桑衡問季時雨：“你知道這個編號我們是什么時候啟用的嗎？”

        季時雨：“？”你問我？

        嚴桑衡笑了一下：“三個月以前。”

        季時雨：“。”

        他嚴肅問：“是誰要滅世？”

        嚴桑衡搖頭。

        季時雨想了想：“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有人不記得時間重置前的事。”

        “只有特別行動處的人會保留上一次的記憶。”嚴桑衡沒有猶豫。

        “……”季時雨：“那我呢？”

        嚴桑衡這時盯著他，猶豫了幾秒，才說：“你可能是意外。”

        季時雨不說話了，垂眉，盯著柔白的指尖，“司柏哥哥，你覺得他說的是實話的嗎？”

        “不全是。”司柏道。

        “好吧，那我們要加入他們嗎？”季時雨眉目依戀：“我聽你的，司柏哥哥。”說完，又抿了下唇：“如果我們不加入他們，他們是不是會殺了我。”

        司柏沒回答，良久才道：“是。”

        從陳徒生踏進季時雨的病房時，他的一舉一動都被特別行動處盯著了，他們有把握讓季時雨喪命。受制于人，這些人看似商量，實際上季時雨沒有拒絕的權力。

        “好過分，竟然欺負時雨弟弟。”季時雨不滿，抬起眼皮，看著嚴桑衡，目光平靜：“那我加入你們。”

        嚴桑衡臉上帶上了些許笑意：“明天來特別行動處報道，在你成年之前，陳科長會一直是你的監護人。”

        季時雨嫌棄地瞥了眼陳徒生。

        陳徒生：“……？”

        “對了，還有一件事，”季時雨問：“學校的a級厲鬼到底是什么？”那么重的陰氣，不可能沒有了厲鬼。

        嚴桑衡回頭驚詫看了眼陳徒生：“你沒告訴他？”

        季時雨：“？”

        陳徒生不慌不忙解釋：“還沒來得及。”

        嚴桑衡點了下頭，才解釋道：“你們學校的a級厲鬼是在怨氣中滋生的邪祟，已經被鎮壓了。”

        季時雨又開始咬嘴唇。

        嚴桑衡沒留多久，很快就走了，和他一起走的還有其他兩人，陳徒生臨走前說：“我明天來接你。”

        季時雨不理他，他也不生氣，等他們都離開了，他才問司柏：“司柏哥哥，你覺得他們用來鎮壓邪祟的東西是什么？”

        司柏沒有立即回答，而是問：“你想做什么？”

        “不做什么。”季時雨拖著語調，輕聲賣嬌：“你就告訴我嘛。”

        司柏不為所動：“不知道。”

        季時雨不放棄：“那你猜。”

        半晌沒有回答。

        就在季時雨撇了下嘴，準備放棄時，司柏冷沉的嗓音在他耳畔響起：“我的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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