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今日光榮為愛獻身
【為父自然盼你早尋佳人,但你這個年紀也不是我能管的,罷了……既然你心意已決,定情信物送都送了,將軍是個好人,敢于景家權力相爭中為你孑然獨行,那便莫要負他。】
……
胡鬧!
“杜寶川,別喝,別喝!!……!”
沈清塵未等金鸞護落穩,撐著銅翅一躍直下,胡亂隨手攏起的長發歪歪扭扭只用了一根紅繩束著,跳得太急還撲了個踉蹌,沒跑幾步便被禁衛持刀攔下。
景行淵頓時失聲啞笑,猛地撐著桌子坐起,饒有興趣道:
“沈清塵,怎么回事?不是不來嗎。啊……果然還是,舊情難卻?”
“王爺,陛下!將軍并非受我所指,但舊情為真,他殺徐恪必有罪臣的影響,若您真要歸罪,要殺他,罪臣愿以同罪代受!還望王爺與陛下放過將軍,畢竟戰功為實,將軍救下臨州滿城百姓,消滅戰火,將功抵罪,且徐恪賣國通敵為實,殺他也是應得,將軍罪不至死啊!”
沈清塵全身抵在禁衛的兵刃上,喊得是個沉毅不懦。
……
沈清塵我他媽真操/你大爺了!!!
你現在跳出來,那老子這么多天忍著受著的苦,不全都打了水漂!
神經病吧,我都那么要命地損了一頓,罵得我自己都想把自己塞十八層地獄里去,你怎么還要跑回來救我!
傻子,傻子……大傻/逼!
“有趣。沈清塵,你看看自己,你是有替人求情的資本——嗎?”
!!!
“——快,攔住他!!!”萬康急聲高吼,慌張撲騰著袖子指著禁衛叫他們攔,景北河與景行淵幾乎是同時彈起身子,禁衛匆忙拋下沈清塵跑向中央,但也攔不住杜川保毫無征兆地決然聚碗,將滿滿血湯一飲而盡!!!
“……嘔。”
真難喝。
“杜寶川!!!!”
“你……!!!”
“說什么同罪啊。人是我殺的,我跟你們誰都沒關系,要死也就死老子一個,一群人勾心斗角磨磨嘰嘰。喂,景行淵,說實話,你不想我死的對不對,你只是想測我忠心,替你那好弟弟選個好將軍,不是嗎。不然我哪兒能活到今天,早在天牢里就該挨人捅了。”
杜川保抹了把嘴邊蹭的血,又腥又苦,惡心死了。
沈清塵頓時手腳冰涼,跌跌撞撞撲過去,淚水難抑地流下,瘋了似的扒開他身邊包圍著的人。杜川保剛才忍著惡心抬頭,就看他沖過來把手指頭直接捅進自己嗓子眼,拼命掏著喉嚨,再一拳拳狠狠捶在背上。
“你吐了,你吐!杜寶川,你給我吐………吐出來,吐出來!!!”
“我yue……沈……嘔,你干……嘛,你,嘔——你手又怎么了……嘔……喂……!”
嘴里被他攪得一陣陣干嘔,血腥味沖得腦殼直疼,但也攔不住沈清塵情急之下把他層層包裹的手塞進自己嘴里時更濃的藥味帶勁。
“你快吐啊!”
“你手咋了?!”
“還管這個!你倒是吐啊!”
——
一場鬧劇風風火火不歡而散,正如杜川保所想,景行淵從一開始就沒有要了他的命的打算。
他起初懷疑這位橫空出世的小將既為自己舊部,或許是想巴結攀附,想帶景北河的六十萬大軍投奔自己,但他又為何偏要殺了徐恪,讓自己失去對洛南以及蒼闌走廊的掌控。
那其由必然是沈清塵。
他還清晰記得自己初次領沈清塵歸府,紛紛垂首端正的兩排護衛中,唯有一人失神忘禮,瞪著雙入了迷的眼看著由金鏈牽著,跟在馬后的沈清塵。
“你過來。”
“王……王爺!小人該死,是小人魯莽,不識禮術!”
可自己那時正是怒在心頭,恨死了沈清塵囂張跋扈,質子身依舊端莊清冷,怎靠一張臉怎就勾引得景北河,他那時候只想把沈清塵踩進泥里去,讓景北河好好看看。
他想留的東西,究竟能被自己糟蹋成什么樣子。
于是低頭睨向伏在自己腳邊的護衛。
“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杜寶川。”
“好啊。”他朝沈清塵一挑下巴。“漂亮嗎。”
“啊……啊?漂、漂亮……太漂亮了。”
“洛南來的珍寵,可是野性,不聽話。不如孤把他賞給你,你提孤將它訓老實便好,管他什么手段,隨你心所欲。”
……
當時那個瑟瑟發抖的護衛,真有這種一擊破敵將,定戰局的魄力嗎。
景行淵斜棲在嵌金雕龍的寶椅上,頭枕著手枕,一只腳踩著腳踏,一只腳登在椅上,掃眼看到一側銅鏡中自己幡白眉發,憤懣不響地閉上了眼。
景北河,孤的好弟弟,你讓我怎么忘得了一夜白頭的恨吶。
“王爺。”貼身輔佐他的國師陸笠挪到景行淵背后,低眉拱手,謹慎道:“質子神脈之血毒性無解,人是死定了的。可這不當是件好事嗎?他既然并不是您的人,又與洛南質子有交,肯為世子赴死,陛下護著世子,那他便早晚要歸陛下所使。您不是一直忌憚著康鎮安的六十萬大軍,不如下官趁機去尋個咱們的心腹,頂上這個位置,您看……”
“國師。”景行淵揉了揉太陽穴,慵懶沉聲,卻威逼感極重,讓人膽寒生畏。“莫要自作主張。孤是王,不是皇帝,這六十萬大軍,是北河最后的籌碼,孤非但不貪,還要替他這傻子尋個忠心耿耿,強悍英勇的將領。”
“王爺,這……”陸笠不解,又不敢多問。
“這樣才會讓他產生能與我一博的錯覺,才會咬牙撐在皇位上頭,才……”
才會無時無刻不想著孤,念著孤,想方設法絞盡腦汁地反抗孤,才會,一直看著孤。
再不像那年冬風吹雪,血灑白梅,天地紅白分明。他見死不救,頭也不回地棄我而去。
“攝政王的位置,坐得才有意思嘛。”景行淵閉著眼,乖戾一笑,引得這已知天命的老國師渾身一凜。
他再清楚不過,這個他看著長大的親王世子,為從奪嫡事件遭污蔑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境地,走到今日攝政王的位置,到底把自己逼成了個多瘋的瘋子。
陸笠默然退身下去,關了門。
聽聞將軍府的下人還沒備好,主人就被偷偷關進天牢,自然是荒得沒個下人照料,沈清塵早就跟破罐子破摔,反正事到如今沒什么可藏,直接當著皇上的面叫人把杜川保抬回的世子府上。
與其說是“抬”,其實是杜川保自己慢慢悠悠跟著馬車晃回去的。他且除了這么多天沒好好吃飯喝水,面黃肌瘦,身上動的刑傷痕累累,并沒半點服毒要死的跡象。
沈清塵卻是哭得兩眼通紅,停不下來,硬是給他塞進被子里,逼著他摳嗓子眼吐了一遍又一遍。杜川保感覺自己膽汁都要被摳出來了,實在受不了,癱在床上大喘氣的求這祖宗能不能放過自己,胃里真的啥都沒了,一滴都沒有了啊!
“沒用的……”沈清塵泣不成聲,坐在床邊抓著他露出來那一截還殘著鞭痕的胳膊,一頭埋進被子里嗚咽,“沒用的,吐再多都沒用的,人體難承神脈之重,筋脈五臟皆會逐漸枯竭,你那次只沾了一滴就昏死過去,這次喝了這么多,再怎么吐,都……”
杜川保拿他真沒辦法,也被他哭得心揪成一團的疼,只好茫然失措地抽出另一只手,摸了摸趴在邊上的腦袋,哪知道手底下的小兔崽子登時僵住,再吭哧一口隔著被子狠狠咬了自己胳膊。不疼,但像被小錘子砸了似的。
“嚯。誰家兔崽子長牙了。”
“我不要你的命!”沈清塵忽然抬起頭,朝他大吼!“身不由己怎樣,被人困一輩子又怎樣!我不要你拿命給我換的自由!我不要你可憐我!!!”
“呦呦呦,脾氣真大。”他忍不住咯咯輕笑,雖然知道這時候可不該笑,但他哭唧唧的模樣就是非常可愛啊。
“你……!你還笑!你要死了!”
“嗯,知道。”
杜川保把頭扭過來,側看他滿臉淚痕,無力回天的絕望與痛苦悉數密布在一汪瞳孔,再隨淚水一并跌落,支離破碎,他是憤怒的,仇恨的,卻又生怕轉瞬即逝,而急迫地緊緊盯著自己。
杜川保知道自己是個混蛋。
我又要讓他難過了。
“知道……知道你還要喝,景行淵想要你個立場,大不了你隨便選一邊,把罪責都壓到我身上!他又不會殺我!”
“可我的立場是你。”他倒是輕飄飄地挑起半條眉毛,一副大爺樂意的模樣答:“沈清塵,你應該沒那么傻的,我哪兒有什么立場啊,明知道在那種情況下無論主動認了哪邊,順從與否,景行淵那瘋子都不會滿意,都還不如……誰都別拖下水,免得我這兩年好不容易為你打下的成就功虧一簣。沈清塵,”
他翻了個身,手順著頭發摸到臉上。沈清塵愈發消瘦的兩頰摸起來都有些硌手,看得出他這兩年吃了不少苦,心疼地替他把眼淚抹了,說:“告訴你個秘密。”
“什么……”
他察覺得到沈清塵主動靠著蹭起自己手,像只乖寵的貓,帶著他紊亂無序的呼吸,纏綿不舍地吻著手心。
“其實我早死過一次了,在我真叫杜川保的時候。深林暴雨,我帶同隊的兄弟登山,其中一個小孩兒是新兵,沒來多久,初期的訓練程度太強適應不了,可能前夜沒怎么休息好。他爬山腿軟打了滑,我為了救他,給他墊了腳,大概自己從幾十米的崖上滾下去了吧。想想也是有趣,兩世了,我怎么都在給人當墊腳的啊。”
沈清塵微微向前頷了幾□□子,于是落在手心的吻成了輕輕的啃咬,無一不是在回應,無一不是在昭告他的患得患失的戰栗。
“所以啊,都死過一次的人了。我最不怕的,就是死。”
沈清塵渾身一震,揚起眼皮,松口看了他片刻。
“可是我怕。”
他用著極其小心又卑微的聲音,顫抖道:“我怕死了,杜川保,我怕你死。”
“行了,別說這個了。”杜川保被他的氣息吹得心猿意馬,這兩年多他又豈不是同樣的在每個戰場苦寒,浴血風沙中,無數次的懷念過這般場面。他向后挪了挪身子,拍拍胸前給他騰出的一小塊兒地:
“上來陪我躺一會兒。”
“……”沈清塵惡狠狠瞪了他一眼,杜川保每次連逃避話題的方式都很糙,就是直接忽略,轉移話題。但也沒錯,都到這步了,還說什么生啊死啊的。
哪怕北安王朝都快顛覆了,哪怕天就要塌下來將人間埋了,若給他最后一次選擇的機會。他定會選擇擁抱,會選擇相愛。
于是乖乖爬了上去。
沈清塵的床榻是只睡單人的,平日他一個瘦的毫無問題,但此刻添了個壯成牛的大漢,多少會有些逼仄。杜川保為了不讓他一翻身就滾下去,兩人只能緊緊貼著,抱著。
“有點兒疼。”杜川保在他耳邊咯咯膩歪道:“我身上傷挺多的。”
沈清塵雖是皺眉,卻帶淺笑,摸著他布滿鞭痕的前胸,道:“那我下去。”
“別。”杜川保趕緊把人摟緊,“我媳婦呢,別說弄疼點,就是吃了我都行。”
“幾年不見,倒是學會油嘴滑舌了。”
“幾年不見,你咋還是這么會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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