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后者
談木溪到電梯門口, 單縈風早早候在那里,見到她小跑迎上來, 聲音脆脆的:“談老師。”
她朝氣的臉上帶著笑, 一身陽光。
談木溪看到她跑過來,問:“怎么沒上去?”
單縈風說:“我想著你快到了,就等一會!
她說話間瞄著談木溪, 覺得她剛剛聲音有點過分柔軟, 尋常談木溪說話喜歡帶調侃,平靜中是游刃有余的自信, 但此刻, 她卻覺得談木溪有點脆弱。
很像她問自己小時候吃不吃糖那一刻。
單縈風也不知道談木溪剛剛發生什么, 不好多問, 她從包里掏出還熱乎的早點, 遞給談木溪, 談木溪接過,垂眼說:“謝謝。”
“不用!眴慰M風笑的憨憨的,她又從包里掏出一個袋子。
談木溪聽到聲響轉頭, 見她拿出一把糖, 塞自己手里。
單縈風說:“談老師, 我這兩天跑了好幾個地方, 和你吃的一樣!
談木溪知道她吃的糖是老款,要去郊區的一個超市里才有的賣,網上也都是新款, 老款逐漸被淘汰了, 她捏起一個, 剝開糖紙, 塞進嘴里, 問:“這么用心啊!
單縈風說:“也沒有,我就想你吃糖的時候能開心一點!
談木溪沒說話,只是看了眼單縈風,捏著糖紙。
平日里喜歡吃的甜糖,在舌尖也變得沒滋沒味,她一直想著剛剛柳書筠隱入黑暗的畫面。
柳書筠不記得坐了多久,談木溪走的時候,好像有雙手,將她又拽進黑淵,那棟她生活了三十二天的屋子,找到她的時候,所有人都以為她死了,她聽到警察驚叫的聲音:“還有呼吸!她還有呼吸!”
滿滿都是不可置信。
是啊,怎么敢相信,一個身上被戳了十幾個血窟窿,身下滿是血漬和污穢堆積的人,怎么可能活著?沒吃沒喝用什么活著?她連眼皮都睜不開,耳邊的喧囂好像另一個世界,身體早已沒了知覺,警察后來給她做筆錄,問她在里面發生了什么,她想了想。
記得一個女人。
齊肩短發,長得很漂亮的女人,將她捆綁放在屋子里,屋子沒窗戶,四面墻,只有一個鐵門,破舊的水泥墻壁,很多黑圈,滿是蜘蛛網和灰塵,應該廢棄了很久,屋子里一張床,一個老舊的電視機,女人不和她說話,只是每天給她看電視,電視里,無休止的,都是關于她失蹤的消息。
女人在她面前正常吃飯喝水,當她不存在,那飯菜的味道令人作嘔,似餿了很久的發霉物。
每次放到她失蹤消息的時候,女人會轉過頭,看著她笑。
那明明是漂亮的女人,她卻只記得不寒而栗的微笑。
晚上。
就是噩夢的開始。
整個屋子沒燈,黑漆漆的,電視機老舊,時不時黑屏,一黑,四周都暗下來。
女人會和她玩游戲,玩贏了,刀子插她左腿上,玩輸了,插在她右腿上,女人說:“這樣就跑不了了!
她憋著不肯玩游戲,女人鋒利的刀刃抵她喉嚨,說:“不玩也行,現在就殺了你。”
她好像給了選擇的機會,又好像沒有,晚上女人說了很多的話。
她說:“你放心,你不會孤單的,你死了,我會陪著你的!
她還說:“這個屋子就是我們的墓地,我親自選的,喜歡嗎?”
她沒食言。
刀子插在自己胸口沒多久,女人就自殺了,但女人不知道,插她胸口的刀子偏了位置,她沒死,但女人尸體就在她腳邊,電視機里還在一遍一遍放著她失蹤的消息。
晚上。
黑漆漆的屋子里,只有電視機還在工作,她看向倒在地上的女人,女人睜著眼看她,驚恐在那一刻達到頂峰,她很想尖叫,但她張不開嘴,她聞著濃稠的血腥味,想吐,想哭,想歇斯底里,但她什么都做不到,她眼睜睜感受自己,一點點失溫。
她不敢閉眼,一閉眼就是女人死前瞪大的雙眼。
死死盯著她。
她想翻身。
她做不到。
全身都疼。
骨頭都疼。
后來很多人好奇她是怎么撐下來的。
是那開著的電視,是那一點亮光,是亮光里的人,在不停說話,好像陪她身邊,她才撐下來。
警察問她:“還有嗎?”
她看著警察身后的父母和柳云生,沉默片刻,說:“沒有了!
后來再有人問。
她就說。
忘了。
其實她一刻都沒有忘記過,柳書筠閉眼,柔軟的座椅似成堅硬的墻壁,空氣中開始彌漫濃郁的血腥氣息,發霉的剩飯剩菜,她想掙脫束縛,但只留下一地的污穢。
這次。
連電視機的光,都沒了。
四周都是黑暗,柳書筠聽到身邊傳來匍匐聲音,布料摩擦水泥地,血腥氣越發濃郁,她轉頭,女人瞪血淋淋的眼睛,雙手沖她伸過來,她親眼看著女人冰涼的手指尖觸碰到她手腕上,掐住她嗓子,她沉默的和女人對視,沒反抗,喉管發出骨頭被擠壓出的支離破碎聲,掐她嗓子的那只手越發冰涼,用力,她呼吸稀薄,瀕死的那一刻,她聽到嘩啦一聲。
有光進來。
呼吸重新順暢。
柳書筠轉頭,看到站在車門外的談木溪。
談木溪見她額頭滿是細汗,拉她手腕想將她拽下車,反手被柳書筠牽住手,柳書筠喜歡拉她手腕,鮮少和她牽手,談木溪想松開,發現柳書筠手心也全是汗,她看柳書筠蒼白的臉,從她手心里抽回手,拿了車扶旁邊的面紙,遞給柳書筠。
柳書筠沒說話。
談木溪也沒說話。
兩人面對面僵持。
打破這份安靜的是柳書筠手機鈴聲,談木溪沒想看,但里面黑,手機屏幕的光就得很明顯,閃爍一個柳這個姓氏。
談木溪知道。
是她爸的電話。
柳書筠看到來電顯示沒猶豫掛斷了。
那端又接著打了一個,柳書筠又掛掉。
談木溪一點不奇怪,她就沒見過柳書筠接她爸的電話,有次柳書筠在洗澡,她聽到手機鈴響起,接了遞給柳書筠,柳書筠看到備注直接掛了,說:“以后不用接!
她那時候奇怪:“不是你爸的電話嗎?”
柳書筠說:“嗯,是他的!
談木溪說:“那你怎么不接?”
柳書筠說:“不想和他說話。”
說這句話的柳書筠沒賭氣的成分,就是實打實,不想和她爸說話,每次聚餐回家,她對她爸的態度也是愛答不理,當沒看到。
她媽有次看到她備注,氣的說:“他是你爸!你看你備注的是什么!”
她說:“我備注是方便掛他電話,還是你想我現在拉黑他?”
她媽氣的半天沒說半句話,拉她手訴苦。
談木溪回神。
柳書筠手機黑屏兩秒,她媽電話打進來,柳書筠這才接了。
談木溪打開車內燈往外走,沒和柳書筠說半句。
柳書筠接了電話,聲音干啞發疼:“怎么了?”
她看向談木溪離開的方向。
談木溪走到電梯口,單縈風站那,剛剛下電梯的時候,談木溪說:“在這等我!
單縈風乖巧站電梯門口等她,現在見她過來忙不迭按電梯,詢問:“談老師,是有東西忘了帶嗎?”
談木溪想了想:“不是!
她身體放松一些。
手機震動,談木溪垂眼,看到群聊里莊斯言發了一張古裝照,經典比耶手勢,沖著屏幕笑很開心:“試鏡開始!”
連帶談木溪看著心情陽光了一些。
她見到鐘慈回:【恭喜,希望這次成功。】
孟予安也發了恭喜。
談木溪指腹點屏幕上,隔幾秒,手機震動。
她退出群聊,看到私聊,鐘慈發:【早!
談木溪回她:【早。】
鐘慈:【吃早飯嗎?】
配圖是她店里的廚房,幾個糕點,奶白色和墨綠色,看起來和奶糕一樣,色澤很美,談木溪說:【可惜吃不到,我已經到公司了!
鐘慈問她:【今天會很忙嗎?】
談木溪:【可能會有點!
鐘慈:【那不打擾!
談木溪回她表情包。
剛發過去沒幾分鐘,鐘慈又給她發了一張圖,是雙株的照片,鐘慈說每天給她發一份記錄,還真是,談木溪將手機放包里,進了時同的辦公室。
時同正低著頭看照片,聽到動靜抬眼,隨后起身,拿平板走到談木溪身邊,說:“來了!
談木溪說:“嗯。”
她坐沙發上,時同坐在她身邊,遞出平板,說:“這些是經常合作的品牌,這幾款是新品!
談木溪的禮服挺好選的,她個高挑,身材又好,尤其那雙腿,又筆直又長,穿尋常衣服都像是走t臺的模特,更遑論稍精致的禮服,時代有幾家是經常合作的品牌方,談木溪知道,其中有一家還是她代言的,隔三岔五的活動,她都是穿的那家。
時同推了幾款,白色為主,妝造類似白天鵝,也有其他顏色,按談木溪的喜好,肯定是選紅色,但這次電影的主題有點小清新,得適合,時同說:“我讓她們把這些先送過來?你試試?”
談木溪點頭,對時同說:“那我先去更衣室!
時同點頭。
更衣室在一樓,旁邊連著訓練室,談木溪從訓練室經過,看到老師們正在教藝人跳舞,她收回視線,單縈風說:“談老師,要去樓上嗎?”
一樓更衣室人比較多,談木溪不經常來公司,往常要訓練也是在柳書筠辦公室的休息室里換好衣服,離開前再去沖個澡,所以公司沒有她獨立的更衣室,談木溪說:“不用,就一樓!
單縈風說:“好,那我先去看看有沒有人。”
更衣室很大,二十個隔間,兩排落地大鏡子,中間是長過道和梳妝臺,單縈風推開門,探頭,沒聽到里面有動靜,談木溪也到她身后了,單縈風說:“談老師,里面沒人。”
話剛說完,聽到其中一個隔間有動靜,單縈風和談木溪看過去,陶七安換好運動服走出來,見到談木溪她也一愣,隨后問:“你怎么來公司了?”
談木溪說:“試衣服!
陶七安問:“有活動?”
談木溪說:“【雨后斜陽】首映禮!
陶七安點頭:“幾號?”
談木溪說:“十五號,怎么了?”
陶七安說:“沒什么,我看看時間,有空我也去!
談木溪轉頭:“你參加首映禮?”
還嫌她們之間的鬧劇不夠大嗎?
陶七安說:“我們在一個公司,參加你的首映禮很正常吧?就當是后輩去給前輩祝福!
談木溪說:“后輩?前輩?”
她說:“陶小姐才是前輩吧!
陶七安看著她笑,意有所指:“可是我喜歡做你后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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