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拾壹.紅塵
紅枝探手,指尖觸碰到鏡中女人發髻間別著的那根鳳頭簪,眼神頃刻溫柔,開口吐字緩慢。
“這八日,我們哪也不去,就呆在這竹院里,做一對平凡的夫妻,過普通的生活。之后……”她哽咽一下,繼續說,“我回天宮,若遇責罰,你不許再替我擔。”
文肆沉默了片刻,低聲答應:“好。”
紅枝轉身與他十指相扣,微歪著頭,嘴角勉強掛著一抹笑,眼眶通紅。
“謝必安跟我說,你不知來處,自幼無父無母,而今我父母亦亡故,所以我們不拜高堂,不拜神佛,只祭天地。”
她仰頭看著他,緊緊扣著他的手,“此后——我們是彼此唯一的歸途。”
文肆抬手撫摸她的臉,指尖顫抖,“你早便是我唯一的歸途了。”
紅枝抿唇淺笑,一字一句:“文肆,不論走多遠的路,別忘了回家。”
文肆閉眼沒答,低頭輕吻她的額頭,嗓音中有一絲難掩的哽咽,“走吧。”
他一只手與她相扣,另一只手自半空中一揮,房門應聲而開。
紅枝與他相視一笑,隨即拽起裙擺拉著他往門外跑去,文肆一邊邁步跟著一邊側頭看她,二人迎著暖風奔赴陽光下。
整個竹院都被文肆布下了幻境,彼時院內漫天蓮花瓣漂浮于空中,野兔們耳朵上被紅線系了蝴蝶結,各個四散奔跑,有幾只躍起想要咬下花瓣,身體卻從花瓣中穿行而過。
“這樣的婚禮,并不委屈。”紅枝仰頭看著天空,臉上洋溢著笑容,“我很喜歡。”
院中擺了一方桌子,上面供著香火、點著紅燭,后方地上鋪了兩個軟墊。
文肆走到桌前,拿起紅燭旁邊放置的兩根竹筷,轉身遞給紅枝一根,對方接過,淡淡一笑,隨即與他一同跪立在軟墊上。
“地府文肆——”
“東海紅枝——”
二人聲音一前一后響起,各報了來歷名諱,繼而同聲續道:“喜今日赤繩系定,珠聯璧合。卜他年白頭永偕,桂馥蘭馨。折竹為證,祭告天地。”
最后一個字音落地,緊接著響起竹筷斷裂的聲音,二人手中各握著半截竹筷,另外半截則掉落在地上。
一切從簡,或許有些荒唐,但禮成了,他們就是夫妻了。
盡管沒有來賓,沒有祝福。
可對他們而言,夠了。
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有一個相愛過的證明——足夠了。
素云山多松竹,夏暑時期喧囂燥熱,林中蟬鳴震天響。
紅枝施法化出幾盆冰塊擺在竹屋里企圖降溫,但不想未過半個時辰便化了個精光,屋內溫度也并沒有降低幾分,一會兒功夫又回升了起來。
紅枝雙手叉腰,氣鼓鼓地盯著地上那幾盆冰水,臉色潮紅,也不知是氣的還是悶的,她蹙起眉,抬手施法想要重新化冰。
文肆恰好推門進來,見此抓住她的手將人拉進懷里,耐心安撫:“如今是三伏天,冰塊少,化的快,起不了多大作用。”
鬼體質陰冷,紅枝埋首在他懷里,就像是抱了個大冰塊,嘴里不滿抱怨道:“那總不能將這里變成冰室吧,晚上還得睡覺!”
文肆揉揉她的腦袋,頗有點無奈,“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拉起她的手,轉身拿起旁邊的一柄油紙傘,打開門帶著她往竹屋外走去。
紅枝任由他拉著,一邊走一邊側頭看他,“你今日去哪了?”
文肆撐開傘遮去烈陽,聞言卻不肯透露分毫,“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時間流逝的很快,轉眼間紅枝已經在這里呆了好幾日,不過她總覺得,成親后的生活除了他們倆更膩歪了之外,也沒有什么特別的了。
非要說的話,那就是文肆每日黃昏時都要拉她去竹林里轉悠一圈,待她問及緣由時,他則說是這些年養成的習慣。
今日晨起醒來,紅枝沒尋見他,要不是有八日之約在,她還以為他跑了。
“搞什么啊?”紅枝收回思緒,小聲嘟囔,“神神秘秘的。”
文肆將傘面傾斜到她那邊,自己半邊肩膀暴露在陽光下,臉色更顯蒼白,見她不高興又無奈解釋:“神秘才會有驚喜,別急。”
紅鯉一族耐寒懼熱,紅枝一向不喜夏天,而正午那會兒日頭升的最高,竹屋里也難逃燥熱。
反之竹林中因竹子密集遮去了大片陽光,起風時,倒能稍微帶來幾分清涼。
偏偏越熱紅枝就越懶得動彈,午時吹來的風又被太陽蒸煮過,比起出來閑逛,她更樂意抱著他降溫。
文肆對此無可奈何,世人皆傳鬼族懼怕陽光,其實不全面。
對于一些無法化出實體的鬼來說,陽光確實是致命之物,但若已經修出實體人身,陽光照在身上便不會有大礙,頂多會有點不舒服。
比如文肆,他因有傷在身,陽光對他的影響會比尋常的鬼大一些,但卻不如紅枝這般難捱。
他拉著她繞過竹院往山頂的方向走去,未足片刻,在紅枝的嚷嚷下,文肆笑著施法,二人的身影化作白霧,消失在陽光下。
在離山頂不遠的一處山洞口,文肆帶著紅枝止步,落地化出人形,他望著洞口說:“這里面就是我要帶你來的地方。”
“山洞?”紅枝探頭查看,“靈氣倒是挺足的,你是想在這里修煉嗎?”
文肆屈指輕敲她的腦袋,既無奈又覺得好笑,“這么喜歡修煉啊?”
紅枝噘噘嘴,指尖揉著被他敲過的地方,不滿反問道:“我變厲害點兒不好嗎?”
文肆配合的點點頭,“那為夫以后就靠枝枝保護了。”
紅枝彎唇,瞬間高興起來,拉著他往山洞里跑。
不得不說,文肆找了個好地方,山洞里十分陰涼,且越往里走溫度就越低。
二人一路行至最深處,發現山洞中竟有一汪冰泉,紅枝驚呆了,滿眼不可思議,“這里……怎么會有冰泉?”
“不知道。”文肆輕輕搖頭,“我有次上山采藥在這洞口歇息過,隱隱約約間好像有涼風吹來,當時也沒在意,今早起身時突然想起這件事,索性過來碰碰運氣,看來我運氣還不錯。”
他抬手將她耳邊的碎發扒到耳后,“要不要去游泳?”
“當然要!”紅枝說完又有些猶豫,“可……”
文肆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著打趣道:“都是夫妻了,怎么還害羞?”
紅枝一下子紅了臉,瞪他一眼,轉身跑到水邊,脫了鞋,把腳放進去試溫度,一臉愉悅之色。
文肆沒她這么害羞,自顧自的脫了衣服下水,然后沖她招手,“枝枝,過來。”
紅枝看著眼前美色吞了口唾沫,眼珠一轉,化為原形游到他身邊,文肆失笑,故意往她身上潑水,紅枝嘖跟著甩尾往他身上潑水。
一鬼一魚鬧了一陣,文肆瞅準機會彈了下小鯉魚的腦袋,紅枝被迫化回人形,他再一勾手,她直直撲進他懷里。
紅枝錘了下文肆的肩膀,語氣嬌嗔:“你耍賴。”
“那是因為——”文肆扣住她的腰身,低頭吻她的鼻尖,嗓音低啞,“我在……討賞。”
冰泉失去了往日的安靜,融入了情愛的歡愉,紅塵的思念。
水中糾纏的身影似在描繪著兩份愛意的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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