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嶼說了一大段才意識到這些自己的經歷用來安慰人實在太過沉重，非常不好意思：“我是不是跑題了？”

        呂曉暢臉上因為哭過顯得紅紅的，她搖搖頭，還帶著余留的哭腔鼻音：“哪里，是我要謝謝你�！�

        “喂��！你們怎么這么慢！”林樹在食堂門口遠遠看見了挽著手走來的兩人，揮手沖他們叫道。

        關卉穎率先發現了氣氛不對，用胳膊肘往林樹肚子上使勁一捅。

        林樹：……為甚么都愛捅我！

        耿見星本來百無聊賴地靠墻站著，看著兩人氣氛詭異地走來，也不自覺地站直了。

        “怎么了？”耿見星有些緊張地問。

        “肚子疼。林樹，你吃完飯能不能幫忙去買個布洛芬？”常嶼對著好使喚的林樹說。

        呂曉暢疑惑：“常嶼，你不是給我吃了……”

        常嶼尷尬：“那個是我在吃的營養補充劑啦，想說多少給你點心里安慰�！�

        沒待林樹說話，耿見星邁著長腿往外走：“我去買吧�！�

        幾人都略有些疑惑地望著耿見星不容置疑的背影，只有呂曉暢心中一驚。

        關卉穎聳了聳肩，對林樹說：“你和他考場最近，等會你買點面包給他吧�！�

        下午的數學考試拿到卷子時常嶼幾乎要起立歡呼。

        幾道中型題的考點正中她和耿見星在考前的預測，想來大家都沒什么問題。越是如此常嶼越心驚，生怕樂極生悲。

        心靜不下來的她干脆翻到卷子反面看了看最后兩道題。

        倒數第二題是個共三問的復雜函數題，看起來連林樹都能做出來。最后一題則是一道看著就人神共憤的空間幾何綜合體。

        常嶼只瞄了一眼就知道最后一題是用來拉分的，倒數第二她簡單掃了一下就大概知道用逆推法應該是能得證的，倒是最后一道題……

        常嶼搖了搖頭，開始重頭答題。為了給最后一題留下空間，她前面必須靜下心來，做得快而準。

        數學考完常嶼癱在座位上，感覺半條命都沒了。

        最后一道題她到底還是答完了，在草稿紙上試了很多種算法，最后發現其中一種可以得出看起來挺靠譜的解。

        她既不知道這種解法對在哪里，也不知道別的演算方法錯在哪里，總之這個答案看起來挺對的，常嶼就把它謄寫到了答題紙上。

        代價則是，她完全沒有時間回頭檢查了。

        常嶼只將算起來有些不順的應用題重新演算了一遍，終止鈴聲就響了，無奈只好交卷。

        考場內其他的同學看起來比虛脫的常嶼輕松多了，大部分人都覺得最后一道題做不出來，放棄得很快，只確�；�礎分檢查過一遍又一遍，沒有疏漏。

        呂曉暢也是這批人中的一員。

        中午耿見星出現在她的考場外給她送藥的時候，天知道她是什么心情。雖然她只與耿見星在門口說了幾句話耿見星就走了，但是當她回頭往教室里看去時，常嶼一點也沒反應地坐在座位上皺著眉頭看錯題——

        而耿見星也一點兒沒把目光挪向她！

        這讓她的心中充滿了驚喜！

        呂曉暢捏著那包從藥房買來的藥，里面還放了一片暖寶寶。這大夏天的，也不知道耿見星磨了老板多久才買到這一片……

        大家都穿著短袖的夏季校服，而暖寶寶又不能直接貼在皮膚上，這當然是不能用的。但呂曉暢還是抱著那個簡陋的藥房塑料袋，坐在座位上，感覺內心像一個熱氣球，暖呼呼地飄飄然起來。

        她當然知道自己的心情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高中生身上，可是，可是——耿見星也沒有讓她收回自己的心意，不是嗎？

        有著這樣的前奏，呂曉暢的數學試卷答得狀態十分良好。雖然最后一題剩下兩問她都沒做出來，但這一看就是好學生拉分題，于大部分而言沒有影響。

        她收拾好東西，走到常嶼的座位前，看著攤成“大”字型的她主動問道要不要一起走。常嶼看著她的笑臉愣了一會，才恍然反應過來：“不用不用，你先走吧，我等會跟林樹一起。你肚子還疼嗎？”

        不知怎么的，呂曉暢笑得更開心了：“不疼了，今天真是謝謝你！”

        看著呂曉暢走出教室那充滿幸福的背影，常嶼不解地歪頭，她數學考得這么順的嗎？

        第三天的英語，對常嶼來說那簡直就是放假。不僅閱讀無難度，作文也十分順暢，一句都沒卡得寫了下來。

        而且作文，常嶼確實押中題了。

        結合時政，她給英語作文押得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可持續發展和新能源相關的主題，還壓著林樹背了不少詞組和句子。

        果不其然英語作文是新能源相關的。常嶼狠狠地賣弄了把風騷，把光伏發電、核電什么的高級詞匯都寫了上去，結尾還引用了一句之前里背過的聯合國發言稿里的句子，狠狠升華了逼格。

        下午的歷史一直是常嶼的頭疼項。她這次做的筆記和標簽都是照著關卉穎的超仔細版本畫的，除了翻書翻得心力憔悴，倒不覺得答得太差。

        物理嘛，中規中矩。比起成績好的肯定看不上，比起她自己肯定是有進步了。

        第二天考完林樹的心就放下了，狠狠感謝了一番常嶼的押題能力，然后被常嶼壓在書房里默寫剩下四門副課默寫到半夜。

        林樹哭喪著臉：“明天一大早還有考試呢！”

        常嶼不理他：“嗯，我來幫你找找題感。”

        林樹覺得自己考得好的不一定有多好，但要是有一門考滑了，副課多少還能補一點。常嶼也不知道這人怎么能這么沒心沒肺，只好壓著他學。

        也幸好有常嶼這位嚴師。在以背誦為主的剩下四門副課里，林樹答得挺順。常嶼考完政治則不是很開心，這次的大題要寫的字比平常還要多，她有點郁悶地想林樹那手臭字，不知道會不會把政治分拉下來。

        最后一門考完了，不管結果如何，大部分學生都很開心。關卉穎的爸媽開車來接她，說要帶她出去搓一頓。耿見星說有事，也先走了。剩下本想扎堆出去慶祝一番的林樹和常嶼留在原地面面相覷。

        常嶼內心很想出去玩一下，就攛掇林樹：“我們去南湖逛街買點吃的吧�！�

        林樹自然沒什么意見。兩人還沒走到校門口的公交站，就被一個男聲叫住了。

        “常嶼！常嶼！”翁有意在六月底的夏天也穿著一件剪裁頗為有范兒的意大利手工薄風衣，此刻正在傍晚西斜的陽光下曬得滿臉是汗。

        常嶼尋著聲音回頭時見到就是一個戴著墨鏡、穿著不合時宜的長袖風衣（雖然很時尚），頭發被發膠精準抹出一個優雅精致但同樣不合時宜的發型的輕中年型男在追著自己和林樹叫喊。

        常嶼：……翁家是不是沒有一個正常人。

        呂曉暢在學校轉角的馬路上等了不過片刻就見到耿見星雙手插著口袋慢吞吞地晃了過來。

        他這兩天臉上始終一副有心事的表情，呂曉暢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自己。

        考前的最后一個周末，被復習和自己的心緒攪得實在不寧的呂曉暢第一次給耿見星發送了私聊。

        “在干嘛？”

        彼時正在麥當勞和關卉穎等人一起對考點的耿見星收到消息先是一愣，想到呂曉暢與關卉穎和常嶼似乎有些交集，還是禮貌地回復了一個“復習�！�

        呂曉暢那里的“正在輸入中……”閃了又閃，讓耿見星內心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

        打字又刪掉許多回的呂曉暢最后才發送：“如果我們沒有分到一個班的話，還有見面的機會嗎？”

        發完呂曉暢就撲倒了床上，用被子蒙住了自己，不敢再去看手機。

        那邊廂的耿見星同樣沉默了。他用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手機的頂端，這是他在思考時下意識的動作，雖然日常相處并沒發現呂曉暢對自己的心意（兩人就沒相處過），但從剛才詭異的開頭來看，耿見星也不能說意料之外。

        耿見星自然是從來不乏追求者。別說初中，就是小學以來，也總有女孩子們看到他就露出害羞的表情，羞答答地不過說上一兩句話，就跑走了。

        直接的告白更是經歷過好幾次，雖然他盡量避免走到面對面告白這一步。

        呂曉暢，坦白說，他認為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呂曉暢就像一個和他不熟的關卉穎和常嶼，獨立、自信、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但也僅限于此。

        耿見星活了十六年的人生中并沒有產生過可以發展為愛情的喜歡。他聰明，情商也高，大部分人和事在他眼中都挺無聊的。也只有常嶼，這個身世過于復雜，行為性格也過于詭異的自我的人才能讓他多少出于“有趣”的心態主動去和她產生交集。

        思及此，耿見星在手機屏幕里裝傻地回復：“如果你想選理科，肯定是可以見到的。如果你想選文科，就不太容易了，但是在操場應該還是能碰到的�！�

        拒絕之意應該已經挺明顯的了吧？耿見星想。

        呂曉暢那邊又開始閃起了“正在輸入中”，耿見星干脆將手機放到褲子口袋不再去看了。

        直到幾人準備離去，準備輪流在麥當勞上個洗手間就各回各家時耿見星才掏出手機看了一眼。

        呂曉暢的頭像不像一般的女孩子，既不是卡通，也不是萌寵，更不是網紅美女的圖片，而是一座山的風景照。

        只見她后面發來的消息是：“我看的出來你對我沒那個意思。馬上就要分班考試了，我只是不想，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你的記憶里�！�

        “祝你每天開心！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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