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春的苦澀
那個周末,呂曉暢與耿見星的對話就此結束了。
直到期末考試第二天考完的那個晚上,耿見星主動提出最后一天考完要和呂曉暢一起走。
耿見星雙手插袋搖頭晃腦地走著,那些他對呂曉暢為數不多的記憶此時形成了一張張照片在他的腦海里滾動播放。
走過這個路口,他遠遠望見了站在一棵樹下的呂曉暢。她雙手扶著書包背帶,正朝學校的方向張望。
兩人遙遙對視上了,耿見星見她面上略有拘謹,卻也不特別羞澀尷尬,也大方地回望了過去。
呂曉暢要走大約一公里路,去另外一個公交站臺坐車,耿見星也并未說話,只放慢了自己的腳步,陪著她慢慢走著。
路過一家奶茶店,耿見星停了下來。
這家奶茶店不是什么網紅店,甚至也不做時興的飲料,只會做最傳統的那種珍珠奶茶。靠著學生和街坊多年來的光顧,倒也在網紅時代的波傾浪覆中存活了下來。
然而,每當假期,學生們自然是寧愿去商場排隊,或者在家里點外賣,也不愿來學校附近喝這樣一杯乏善可陳的奶茶的。
也是因為這個緣故,此時奶茶店中只有零星幾個顧客。
耿見星停下來站在店門口遙遙看了會菜單,隨后轉過頭來問呂曉暢:“我想喝奶茶,你喝嗎?”
呂曉暢正望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出神,突然一問還沒反應過來:“啊?”
耿見星定定地望著她,又問了一遍:“你想喝什么奶茶?”
呂曉暢撓撓頭,沒想到耿見星居然喜歡喝這么樸素的飲料。她對這家店倒是沒什么感情,就隨口說道:“隨便吧。”
耿見星:“那我給你點原味珍珠奶茶可以嗎?”呂曉暢點點頭,耿見星轉身就向店里走去。
他身高優越,臉也帥氣,有他在的地方自然是吸引了一堆目光。奶茶店里原先零星的聊天聲小了下去,每個人的眼神都似有似無地往耿見星臉上飄來轉去,自然也被站在店外的呂曉暢盡收眼底。
耿見星今天臉上的表情并不輕松,也不親切,自然地掛起一個看起來頗為冷酷的撲克臉,對著飲料菜單放空。
呂曉暢突然有些get了對所有人親切,也就是對所有人都不上心的耿見星為何唯獨和常嶼發展出了真正類似友情的東西。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兩人真的很像。耿見星就像一個際遇更為幸運版的常嶼,更聰明、更有余裕,也更難覺得快樂。
耿見星的心里想得完全是另一回事兒。
對他展露過好感的人很多,可是呂曉暢確實是比較特殊的那一個。他有一個連自己都不太愿意相信的感覺,就是呂曉暢對他的喜歡是基于看穿他內心深處的某些特質,而不浮于外表。
雖然說不上來原因,但這是一種更為恐怖的征兆。耿見星想起自己曾在書中看過的理論:有時,人的“第六感”產生于本能思考得過快,遠遠超過了大腦。
能看穿他想法的,呂曉暢并不是唯一的一個。耿見星的姐姐可以、常嶼可以,甚至林樹,也隱隱約約可以。但是既然他們都沒有對自己產生過“過分”的感情,呂曉暢就確實是一份獨特的存在了。
……但這份存在并不讓耿見星覺得歡喜。
他也說不上來自己是討厭、抗拒,還是害怕?總之,自呂曉暢委婉地表達出對自己的心意以來,耿見星就覺得不是很開心。他開始花大量的時間神游、思考、發呆,并不是要去思考出什么非常有建設性的意見,而更像是對這個情況的逃避。
耿見星希望這些事沒有發生過。
此時,店員做好了兩杯奶茶,分開裝在塑料袋里后遞到耿見星的手上。耿見星回過神來,雙手接下,轉身向門外走去。
那些隱隱約約的視線于是也隨著耿見星的修長的背影飄走。
將吸管插進奶茶后,耿見星將其中一杯珍珠奶茶遞給了呂曉暢,后者幾乎是有些受寵若驚地接了過來。
耿見星也吸了一口,熟悉的淡味奶精茶灌入口腔,隨后而來的則是同樣熟悉的紅薯粉做成的珍珠。
耿見星小學二年級時,才在父母的同意下第一次去同學家作客。那時同學的外婆就給他用奶茶粉和真空壓縮的珍珠沖泡了一杯味道淡淡的珍珠奶茶。
耿見星家里管得嚴,自然是沒吃過這種不健康的零食。新奇的味道和珍珠的口感帶給了小小的耿見星巨大的沖擊。
同樣小小的常嶼從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找出一盤《寶蓮燈》的動畫碟片,開心地對耿見星說:“我們看碟片吧!”
耿見星抬頭望了望表,抱歉地對小常嶼說:“我爸媽只讓我在這里玩一個小時,碟片估計看不完。”
“啊……”小小的常嶼很困惑,不是很明白朋友為什么只能在自己家玩一個小時,不過她想了想,很快又開心起來:“沒關系,我還有寶蓮燈的故事書,帶彩色插圖的,我們可以一起讀!”
這段回憶雖然只有一個小時,卻深深刻在了耿見星的心里。
他四年級時就被父母帶著轉學去了市中心很好的小學,并直升了很好的公立初中,直到中考滑檔,意外進了“實驗二中”,成為了父母口中永遠的話柄和武器。
和常嶼分到一個班后,耿見星其實有些高興,剛開學沒多久,他就和常嶼說過:“我和你小學一個班,你記得我嗎?”
常嶼也記得,不過似乎并沒有將這位短暫的小學同學放在心上。
那時,他還不知道那個小時候扎著羊角辮,總是那么快活的小女孩為什么現在會變得那么憔悴,那么憂郁。
后來他知道為什么了。不過他知道的時候,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給幼時的自己沖過奶茶喝的慈祥的老人已經離開了。
常嶼頹喪的那一陣子,耿見星覺得自己的心也在痛。
后來常嶼似乎漸漸走了出來——在那個總是元氣滿滿的林樹的陪伴下,常嶼顯然一天比一天開心。
雖然更后來,耿見星與常嶼成為了真正的朋友,但是兩人都默契地沒有再說過小學那次的事情了。(常嶼:其實我是不記得)
耿見星覺得,自己和常嶼其實很像。他們能看到的事物都很多,也都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不過自己的早熟是源于家庭的疏離,常嶼則是在無依無靠的環境中被逼著長大。
也因為早熟,他們在遇到困難時并不會覺得紓解情緒是第一要務,而總是去想著放棄抱怨,想辦法緩解這個處境。
在長期養成的“堅強”的習慣的作用下,兩人都越來越不會面對情緒,更勿論排解了。
這大概也是為什么,在常嶼最為示意的那段時間,雖然耿見星主觀知道自己很想與她“報團取暖”,卻連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的原因吧。
正因為太了解,太相似,連弱點也撞在了一起。
索性,常嶼遇上了林樹。
兩人就這么各懷心事,沉默著走到了呂曉暢需要坐車的車站,呂曉暢停下了腳步,耿見星也停在了原地。
呂曉暢走在耿見星前半步的地方,背對著他僵硬地站著。如果此時此刻她還猜不出耿見星今天是什么用意的話,就也太遲鈍了。
可惜呂曉暢祈禱時間過得慢一點的愿望并沒有被上帝聽到,她要乘坐的那輛86路公交車就在此時到站了。
耿見星自然也看到車到站了。呂曉暢沒有動作,也沒有回頭,不過他并不是十分在意。站在呂曉暢身后半步的地方,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呂曉暢沒來得及撫平的碎發,他就這么對著這個局促的背影留下了道別:
“好好學習,好好生活,不要把心思浪費在我身上了。祝你也天天開心。”
說完這句話,耿見星心里卻還是覺得有些堵,不過并不影響他總體還是覺得輕松了下來。
呂曉暢沒有要說話的意思,耿見星也不再等她,他用力吸了一口,將最后一口奶茶和珍珠吞入口腔,然后將空杯與袋子扔進公交車站的垃圾桶里,轉身朝著來時的路返回。
待翁有意走近,即使他沒摘下墨鏡,常嶼也從原主的記憶中認出了他。
剛考完9門課的常嶼不是那么想在此時因為翁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費心思,所以她抬起頭,果斷地對林樹說了三個字,
“掩護我。”
然后拔腿就跑。
林樹、翁有意:???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本能地遵從了常嶼的指令,林樹上前一步,雙手張開,半環抱著將翁有意攔在了原地。
論身體對抗這一塊翁有意自然拼不過年輕力壯的林樹,他被林樹抱著死死錮在原地,嘴上卻不死心地沖著那個越跑越遠的背影大聲喊:“常嶼!常嶼!”
林樹:?等等,我怎么脫身啊?
常嶼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像陣風似的全力奔跑著,經過了騎在車上的褚瑞晨。
看著常嶼跑得書包都飛起來的褚瑞晨:?
這時他才隱約聽到身后有個陌生的男生大聲喊著常嶼的名字,回頭一看,一個打扮頗為怪異(翁有意:喂!)的男人正被林樹死死抱住,卻還掙扎著想跑出來追常嶼。
褚瑞晨黑麥色的皮膚上那兩道英氣的劍眉緊緊蹙了起來,他將車頭調轉了個方向,騎到林樹身旁,對他說道:
“這里交給我,你先帶常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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