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還挺滑
顏璐很清醒地知道她是睡著了的,可是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明明睡著了卻比清醒時還要清醒。
她開始做一個冗長而沉寂的夢。
夢里她變成小小的她,大約十一二歲的模樣,彼時的她一頭短短的黑發(fā),像個扎手的小刺猬,站在太陽底下一手叉腰一手指天猖狂地無聲大笑。
她不該是無聲的。
顏璐不安地蹙緊眉頭,渾身顫栗讓她不安,可她偏生被夢魘了一般,怎么都無法睜開眼睛。
一雙蒼白干凈的手自她身后環(huán)繞至身前,她只需要低頭就能看見那雙骨節(jié)分明的手,十指尖尖,指尖的蒼白恰到好處,好看得像藝術(shù)品。
夢里明明寂靜得可怕,她連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聽不見,卻又好像聽見了那雙手的主人對她耳語:看吶,那是你的噩夢。
于是,顏璐開始拼命地閉上雙眼,不愿去看小小的自己做了什么?蛇@是徒勞的,她越是閉緊雙眼,越是無法醒來,而在夢中,她不需要睜開眼睛她也可以知道小小的自己做了什么。
小小的她頂著刺猬頭但又像泥鰍一樣滑溜,上樹、下水,簡直無所不能。
小小的她有著無窮的精力,甚至對黑黝黝的大山產(chǎn)生了興趣。
不!別去!回來!
顏璐張嘴大喊,可是不管是夢里還是夢外,她都無法發(fā)出聲音。
夢里,那雙溫暖柔軟的手緩慢地纏上她的脖子,一遍又一遍地在她的脖子上輕柔地拂過,卻又猛地收緊了指尖,扣住了她的咽喉。
她聽見他溫柔地對她說: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
現(xiàn)實中的顏璐在這一刻猛地睜大了眼睛,同一時刻,鋪天蓋地的黑暗一下子籠罩住了她,帶著一股難以忍受的汗酸和尸臭味。
分不清是驚魂未定的恐懼未曾褪去,還是這股尸臭味熏得她翻白眼,顏璐猛地一抬手,帶著撕破黑暗的魚死網(wǎng)破之勢,將籠罩了她的不明物體掀飛。
傅千烆雙手還僵在半空,尷尬地看著自己的外套呈拋物線沖上車頂,后又重新掉落蓋在顏璐的頭頂。
后者被這股臭味熏得手腳并用將外套再一次掀飛,隱晦地把頭別過去“呸呸”了兩聲,好似被什么臟東西玷污了一樣。
偉大的傅隊長更尷尬了……
駱小梅坐在駕駛座上十指緊緊扣著方向盤,努力克制溢到喉嚨間即將爆發(fā)出來的笑聲,五官憋得扭曲。
倒不是傅千烆今天犯了什么毛病突然憐香惜玉了,只是駱小梅說看見顏璐睡著睡著蜷縮成了一團,大概是車子里冷了。
駱小梅也就隨口一說,傅千烆也就隨便一聽,正好他跑了現(xiàn)場熱得不行,心想著把外套脫了剛好顏璐也有了免費的被子,于是就有了令人尷尬的這一幕。
偉大的傅隊長大概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么尷尬過,于是駱小梅就成了在場唯一一個遷怒對象。
“駱小梅你看你開的什么車!都把人家晃醒了!”
駱小梅嘴一癟,委屈得就要開口反駁,鑒于傅隊長就坐在副駕駛,一抬手就能給她一巴掌拍飛出去,她只能委委屈屈地腹誹:明明是被你衣服熏醒了。
顏璐也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傅千烆給她臉上蓋衣服熏得她眼睛有點辣,但想也知道,這位給尸體蓋白布比給人蓋被子還多的大隊長方才是以何等莊重的心情在顏璐臉上蓋外套對她祝予安息。
傅千烆訕訕坐回副駕駛,和駱小梅一來一往地斗嘴,末了假裝不經(jīng)意飛快地掃了一眼后視鏡,后座上顏璐已經(jīng)坐了起來,或許是沒睡醒,安靜又茫然地歪著腦袋眼神放空。在她的左手邊,傅千烆充滿“男性荷爾蒙”的外套已經(jīng)被她隨手疊好,整齊地擺在她的身旁。
大概是恰好那一瞬車子使進了隧道,在光與影的交錯下,顏璐安安靜靜的模樣像是自帶了光感的柔和,像一片羽毛恰好在那一刻從傅千烆心尖掃過。
癢癢的,心里感覺怪怪的。
車里突然安靜下來無端讓人覺得怪異,駱小梅緊張地咽口水,斜瞥一眼副駕駛座上的某人,然而某人幾個通宵不睡早就撐不住了,方才半睡半醒間甚至沒有來得及交代什么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駱小梅理所當然地想要不要給他們家隊長蓋件衣服,但是一想到那件把人熏醒的外套也不知道多久沒換了,再一想他們隊長以后可是要娶女超人當老婆的人,不至于凍死他,想了想也就算了。
橫豎到警局也就半個小時,傅千烆一個睜眼的功夫,懷寧市市局金燦燦的大字就懟在他眼前了。
駱小梅停了車飛快地進了市局開展工作,傅千烆大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臉,迷迷糊糊地手向后座一伸摸到了他的外套以及他的“大腿掛件”。
顏璐看著自己遞外套的手上蓋著某人的大手,心里第一反應(yīng)是他摸過尸體的手洗了沒。
而傅千烆那一瞬間睡意全消,也不知道怎地,偉大的傅大隊長拿過外套時順手在顏璐的手背上捏了一把。
嗯,還挺滑。
顏璐萬年不變的表情像是冰山瓦解一樣有了一些松動,遲鈍又反應(yīng)慢半拍地把視線從自己的手背緩慢地移向傅千烆,后者拿到了自己的外套以后早就風風火火地開溜了,從顏璐的角度看去,總覺得有幾分像是逃跑的傅大隊長確確實實是在飛也似的逃跑。
媽的!好多天沒休息好腦子開始線路故障了!
傅千烆面上表情不動,心里暗罵自己手賤千萬遍。末了還回味一下剛剛的觸感,又在心里狠狠地罵了自己一遍禽獸,決定這個案子結(jié)束以后一定要好好放松一下,省得總是生出這種莫須有的齷齪思想。
而現(xiàn)在,現(xiàn)實的情況也不容他多想,他前腳踏進局里,后腳還沒邁進辦公室門檻,值班的同僚屁股后面安了火箭一樣飛奔過來,將“暴躁”的電話塞進傅千烆手里。
“章局!
傅千烆眼皮子一跳,硬著頭皮接著電話,果不其然,電話那頭那個保溫杯里泡枸杞的中年男人破口大罵。
“傅千烆!沒讓你去廣告公司上班還真是讓你屈才了!你看看網(wǎng)絡(luò)上都報道成什么樣了!”
也就駱小梅開車回市局里這短暫的幾十分鐘時間,媒體已經(jīng)把林雪的案子天花亂墜地報道出來了,并且群眾反響極高!
這事情也怪不得傅千烆,基層民警辦事不牢靠,在刑偵隊接手林雪的案子之前,媒體就已經(jīng)把林雪的案子添油加醋地往網(wǎng)絡(luò)上報道了,那記者不當作家太屈才了,把這個校園兇殺案上升到了變態(tài)殺手連環(huán)兇殺案。
雖然是連環(huán)兇殺案沒錯,兇手確實也是變態(tài)沒錯,但是什么事情經(jīng)過記者那張嘴添油加醋那么一說,事情的性質(zhì)就變得不一樣了。
“傅隊,這事我把話撂在這里了,上頭對這個案子很是關(guān)注,限你盡早破案,要不然你整個刑偵隊都跟著去上頭做檢討去吧。”
“嘟”地一聲電話干脆利落地被掛斷,傅千烆全程一個屁都沒放出來,完全是單方面的挨罵。
這種事情在刑偵隊見慣不怪了,也沒有人特地豎著耳朵去聽,都在忙活手頭上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大概他們最大的心愿是能夠睡上一覺吃個飽飯。
傅千烆把已經(jīng)切斷通話的手機往后頭一丟,末了補上一句。
“熬了兩個通宵以上的人都跟還撐得住的人換換,該回家休息休息,該回家睡覺回家睡覺,明天七點回來換班,這個案子破了我給你們尋個由頭找上面劃點經(jīng)費帶你們?nèi)コ灶D好的!
所有人整齊劃一地“是”,沒有一個人因為過度勞累而有所抱怨,甚至因為壓力幾乎消耗殆盡的士氣因為傅千烆的話而高漲了幾分。
然而,此刻在緝毒隊對接工作的馬文恰好在傅千烆話音才落的同時推門而入:“隊長,有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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