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她把心都掏給你了
牛法醫(yī)曾經(jīng)說過,他之所以在當(dāng)時那個年代里選擇法醫(yī)這個冷門的專業(yè)是為了用自己所學(xué)替死者開口,縱使他不能像緝毒警或者刑警一樣直奔犯罪一線,但他也能用自己的所學(xué)完成保護一方安定的使命。
顏璐是不同的,她心里沒有使命感。
“自那件事以后,莫司言索性就不裝了,掀開人皮露出原本張牙舞爪的模樣,帶著我去了某個房子里,當(dāng)然,我事后試過回想那到底是哪里,但是我一直想不起來那個地方的路線,更是無從推測。”
“在那里我也不知道我過了多久,我被莫司言蒙著眼,靠著別人攙扶以及自己的聽力慢慢地熟悉了一片漆黑的生活,雖然我試過逃跑,但是那樣只會導(dǎo)致照顧我的人死在我面前,所以我慢慢地放棄了逃跑。”
“那是于我而言噩夢的開始,我原本的世界觀咣當(dāng)咣當(dāng)?shù)乇淮輾В褬屓M我手里,告訴我哪里是扳機,把刀塞進我掌心,告訴我哪里是人的心臟。”
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顏璐的胸口仿佛有一股郁結(jié)的氣堵在當(dāng)中,她努力地想將那口氣呼出來,可那口氣不但沒有呼出,反而讓她心臟生疼得身體不受控制地痙攣。
傅千烆一手握住她的手滿眼擔(dān)憂。
顏璐回頭看他一眼,露出了一個蒼白的笑:“沒事,讓我緩一緩。”
她這一緩就被傅千烆將她的手緊緊地握著包裹在手心里,他本該讓她別再說了,可是如果不讓她說,她不知道又會背著他去做點什么危險的事情。
她深呼吸吐納了好幾口氣,終于將胸口那股郁結(jié)之氣鎮(zhèn)壓在胸腔里,繼而蒼白地道:“我可能殺了不少人吧,每次莫司言讓我扣下扳機的時候我都能聞到淡淡的血腥氣。”
一槍倒下的是一人,如果那一天練的是十多槍呢。
傅千烆心里一緊,連他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扣著顏璐的手力道加重了些,他聲音干巴巴道:“以前局里接過一個案子幾個歹徒逼著一個銀行女職員殺了同一個銀行的職員,歹徒以為只要女職員和他們同流合污了她就不敢報警,就會聽話地去把銀行金庫的鑰匙偷回來,可是沒想到女職員抱著同歸于盡的想法去報警了,而最后法醫(yī)在驗尸時發(fā)現(xiàn)死者是被鈍器反復(fù)擊打才致死的,根據(jù)創(chuàng)面和死者傷口上留下的能夠證明女職員下手時猶豫掙扎的痕跡,最終法院判決這個案子的時候……”
顏璐打斷他:“我知道,法院判決女職員是被迫殺人,殺人并不在她的主觀意識下,而是被強迫的,最后判無罪。”
傅千烆嗯了一聲。
顏璐知道他心里所想,她無所謂地活動了下堅硬的肩膀:“沒關(guān)系的,我在考公大的時候就已經(jīng)想好了我有一天可能鋃鐺入獄,即便如此我還是想考公大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我打從心底里不認同那段日子,試圖想找出一點點我和莫司言他們不同的地方。”
在法治社會下,一個受過高等教育具有法律意識的普通人遇到犯罪活動正常情況是害怕逃避亦或者是鼓起勇氣報警,可顏璐卻是打從心底里覺得無所謂的。
可她不喜歡這種無所謂,所以她報考了公大,想以此證明自己和莫司言不是同一路人。
早在幾個月之前她或許還想著借著公安系統(tǒng)的庇佑能夠平平安安不被莫司言抓回去生活下去,可幾個月后的某一天,她回到了老家看見了家里熟悉的人和事,身旁還有一個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都粘著自己不放的狗皮膏藥貼,狗皮膏藥貼還打定心思要陪著自己面對未來。
顏璐一直覺得,如果自己哪一天死了她是無所謂的,可是如果因為自己而把傅千烆毀了,她做不到。
人生下來什么都不帶一絲不掛,她若是要離開,她也必定毫無牽掛毫無拖欠地走。
可是傅千烆讓她硬生生欠下了一份情債。
她突然就沒辦法那么灑脫了。
顏璐說完微微停頓,借著夜幕她很輕緩地吐出一口長氣,看著滿屋子發(fā)黃的書卷,她突然想起父親說過的話:“欠錢也好,欠什么都好,但是千萬不要欠人情,人情這東西是還不清的。”
情之一字何止還不清楚,還理不清楚。
傅千烆不吭聲,燈光打在他的側(cè)臉上在他的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顏璐心里嘆了口氣,這一次她沒有干脆地走開,而是轉(zhuǎn)身給身邊的人一個擁抱。
“沒關(guān)系的,無論最后會怎么樣我都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備了,我希望你時刻記住,你是一名人民警察,你先屬于人民,再屬于我,懂嗎。”
顏璐所說的正是她心底害怕的,讓她害怕到不得不逃離懷寧市的東西。
傅千烆因為她一句話毫不猶豫地從五樓跳下來,而如果有一天自己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亦或者是不得不站在他的對立面,萬一他再一次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跳樓”。
結(jié)果不敢想象。
她必須給傅千烆打好預(yù)防針,她自己已經(jīng)骯臟不已,她怎么能讓傅千烆的人生沾上污點。
傅千烆更用力地擁緊她,他驀地想起了她在行動現(xiàn)場時的從容不迫,被人圍攻時的冷靜自若,站在天臺上勸人跳樓的空洞,站在懸崖邊上風(fēng)輕云淡地笑著隨時可能向下墜的淡然,乃至于更久遠以前,他打開那扇洗手間的門,門后那雙黑沉沉的毫無生氣的眼。
他突然就明白了,她從一開始就準備一個人面對一切,哪怕是赴死。
他開始明白為什么她事事淡定處處不慌,因為她早就想好了自己的未來會是怎么樣,已經(jīng)決定了一個人面對所有。
他也明白了為什么進度條一直沒辦法前進分毫,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逃開。
那些久遠血腥的陰影如同午夜夢魘日日夜夜折磨著她,縱使她對你笑臉如花,可當(dāng)某一個瞬間觸碰到那久遠的精神創(chuàng)傷時,她還是會再一次選擇逃跑。
懸而未決的精神創(chuàng)傷這一輩子如影隨形,只要她還活著,只要她不能夠接受那份曾經(jīng),她就日日夜夜受著折磨。
傅千烆突然懂了:莫司言在用這種方式逼著她回去,而她也很明白,如果沒有人拉著她,她回到莫司言的身邊后她便沒法再一次逃出來。
她的一生將會葬送在那里。
她在無聲地向他求救:我把心都掏給你了,求你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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