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

        傅千烆披了件外套，里面還穿著藍白條紋的病服，一路開車“護送”他回來的肖大眼已經麻溜地遠離這個硝煙彌漫的戰場。

        傅千烆抱臂坐在辦公室的沙發正中央，面無表情地望著兩位大佬。

        在回來的路上他已經做過無數的設想，當他看見兩位大佬的那一瞬，兩位大佬閃爍躲避的眼神仿佛已經向他說明了一切。

        章局一聲長嘆：“我這輩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把這小王八蛋提拔上來�！�

        張副局臉色陰沉：“我當初反對他上來是對的。”

        而傅千烆面無表情地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真相�！�

        章局瞥了一眼視頻通話里的吳廳，后者面不改色聽著這邊的動靜。

        “傅千烆，”章局捧起保溫杯，“我能夠理解你不相信顏璐是叛徒的事實，但是你能不能稍微屈尊降貴地相信一下你的上級你的老領導，你想想當初是誰把你提拔到這個位置的，你的上級你的老領導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傅千烆不為所動，生冷地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現在�！�

        這一刻，章局已經打從心底里悔恨自己當初把傅千烆提拔上來這個決定了。

        章局眼皮子一個勁地啪嗒啪嗒跳，止都止不住。

        他的眼神在張副局長和吳廳還有傅千烆三人身上來回平視數次，最終他和傅千烆久久對視神情復雜：“我想問個問題�！�

        傅千烆挑挑眉，眼底諷刺地掃他一眼點頭。

        “……”章局：我tm想弄死他。

        章局捧著保溫杯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憋了半天才問道：“我們配合得天衣無縫，你到底查到什么了認定我們在騙你�！�

        傅千烆大腿交疊，下巴微揚，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倨傲底氣，就好似在他對面的不是自己的老領導，而是需要用足夠的氣勢壓下去的犯罪分子。

        傅千烆：“直覺�！�

        兩位老領導確確實實是感受到了傅千烆身上散發出的威壓，章局首當其沖，他張了張嘴，用盡了畢生涵養才將臟話憋了回去，看口型憋回去的那句話大概是：我去你仙人的直覺！

        二人就這般對視了半分鐘，場面一度僵持沒人打破僵局，張副局長似乎鐵了心讓章局當這個壞人，當場面僵持不下去時，章局也終于發出一聲沉重的感慨：“我當初就不該把你從基層撈上來。”

        傅千烆沒有說話，依舊保持著背靠椅背抱臂的姿勢，只是目光森森好似會吃人。

        章局又嘆了一口氣：“其實這個計劃我們早就開始籌劃了。”

        從章局得知顏璐和顏興的淵源以后，因為職業習慣所在，章局調查了一下顏璐的過往以及顏興的生平。

        由于這兩人的生平像一個謎一樣，再加上顏璐本人的信息與檔案上的對不上號，任誰都看得出來檔案上的信息做了假，因此，章局私底下找顏璐談過，而顏璐不躲不藏，他問什么她答什么倒是干脆。

        只是顏璐這個人藏著掖著的東西太多了，自始至終她從未主動提起過關于莫司言的事情，他們知道顏璐和莫司言有所聯系的時候是張副局回來的時候。

        當時張副局見了顏璐一眼嘀嘀咕咕顏璐像他的一個故人，恰好章局也認得顏興，兩人一聊這才得知顏興的另外一個身份居然就是當初南云地區的緝毒英雄刑彥！

        這個重磅消息幾乎將二人壓得喘不過氣，但他們還是謹慎的，他們找了顏璐旁敲側擊，但是很遺憾顏璐并不知道這個事情，他們也沒把這件事告訴顏璐。

        但是，大概是天意，他們很快通過別的途徑知道了另外一件事——顏璐的家鄉里關于顏璐的那份檔案上寫了關于她與收養人的信息，她的收養人是莫司言！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張副局長干脆就坐不住了，因為他很清楚，莫司言一直在找刑彥！

        他不知道莫司言收養顏璐是否機緣巧合，也不知道故人的后人是黑是白，于是他和章局二人暗中觀察了顏璐許久，發現這個小姑娘除了不太愛說話以及太聰明以外并沒有可疑的舉動。

        尤其是傅千烆和顏璐你儂我儂的事情他們二人全部看在眼里，一是擔心顏璐接近傅千烆的目的不純以至于傅千烆犯錯，二是私心里還是愿意相信故人的后人不至于這么喪盡天良，這么一想他們突然就覺得傅千烆這小王八蛋配不上顏璐，一來二去的張副局長看傅千烆更不順眼了。

        而他們真正開始籌劃218臥底計劃的時間是在顏璐離開的第二天，也就是219

        這是一個與二十多年前極為相似的狀況，編制外的人深入犯罪組織，他們聯系不上她，她卻保有聯系權，甚至保有腳踏黑白的選擇權。

        對于顏璐，他們理解甚少，經受過多年專業訓練的臥底都有可能會在黑暗中迷失，何況是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呢。

        但是他們沒辦法將這個擔心傳遞給顏璐知道，顏璐很快就向他們傳遞出了第一條信息——有內鬼。

        他們將這件事上報給了省廳，幾番合議下來決定將這個臥底計劃初步敲定下來。

        這其實是冒了極大的風險的，因為他們到現在都無法分辨顏璐是黑是白。

        尤其是傅千烆中槍時，他們幾乎以為顏璐叛變了。

        但是，如果不是傅千烆中槍，他們根本不會發現氫氣罐，更是不可能挽救了數百名編制警察的性命。

        他們本想先試著在市局里“釣魚”，把內鬼釣出來以后再看情況，可是他們低估了傅千烆的那股邪勁，他從一開始就不相信顏璐叛變，即便胸腔里開了個洞還是跟個傻孢子一樣信她十足。

        關于顏璐的臥底其實有太多解釋不清的問題。

        譬如她為什么要做這么危險的事情。

        譬如為什么她不能和組織商量好了萬全之策再動身。

        再譬如她重回犯罪組織的目的是什么。

        太多的不確定因素讓這個臥底計劃變得意味不清，他們甚至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顏璐，而又不得不相信顏璐。

        章局嘆了口氣望著傅千烆執拗的臉：“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剛剛抓住了‘內鬼’，具體什么情況等審訊結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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