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鈞陪她回房間，兩個人經過回廊時，從窗戶看到在下面院子說話的柳沫妍和石天澤。他們在樓上，離得遠，聽不到他們兩個人在說什么，只是看見柳沫妍越說越激動，石天澤一直安靜，直到她要走開，他才拉住她的手，同時，單膝跪了下去。

        柳沫妍驚住了。

        石天澤拿出一個絲絨盒子，打開。

        是一枚美麗的戒指。

        他求婚了。

        預想中的喜極而泣，幸福相擁的情節沒有出現，柳沫妍揚手打飛了那個盒子，歇斯底理對他喊了一句——不要再來煩我。

        柳沫妍走遠了。

        石天澤仍然跪在那里。一個男人的驕傲被踩在腳下，狠狠碾碎。他沒有去找戒指，她既然不想要，他留著也沒意義。

        程霏大約猜到柳沫妍不會答應他的求婚，這個結果不算意外。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實在不該對別人的故事過多在意，但石天澤獨自留在原地的身影，不知為何深刻在她腦海中。

        程霏下了樓，在戒指掉落的地方找到了它。邵鈞跟著她，看她走過去，把戒指還給石天澤。石天澤看了看她，沒有領情，站起身，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程霏看著手里的戒指，真的是非常美。

        邵鈞到她身邊。

        “我想把這個還給沫妍。”

        “好。”

        程霏想，她一定又要嫌她多管閑事。

        她去敲柳沫妍的房門。

        門打開。

        她紅著眼眶。

        并不像她說得無所謂。

        程霏把戒指給她，她用雙手捧著，看了許久，珍惜地捂在胸口。

        兩情相悅，是何苦？“不覺得可惜？”

        柳沫妍沉默，思索了很久。“不可惜。”

        “那為什么哭。”

        柳沫妍抬頭看看她，又往門口方向瞥了一眼。開門的時候，她看到了邵鈞。他們在一起，是又和好了？

        人心里苦的時候，就覺得別人的甜蜜格外刺眼。柳沫妍自嘲地笑笑。“程霏，你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你不會知道一無所有的滋味。”

        “人不是指著愛情活。”

        “離了張伯臣我什么都不是，我需要錢，需要生存，我不能離開他。就算我想離開，張伯臣會放過我？還有天澤，他們一定會毀了他……你們這種人不就是這樣？隨口一句話就可以讓我們在這個世上沒有立足之地。”

        “我也想賭，可我輸不起。”

        聽她說完，程霏深深覺得，她只是站在這里，表示關心，對她來說都是高高在上的傲慢。

        程霏從柳沫妍房間出來，原本安靜的走廊因為多了一個人而變得吵鬧。秦蓓蓓拎著她的小挎包在撒嬌，纏著邵鈞不知道想干什么。程霏只是無意看了她一眼，秦蓓蓓就像被踩住尾巴，支支吾吾解釋。

        “我的車壞了，想搭個順風車……”

        她好像有點怕她？程霏不解，難道她現在的表情很嚴肅？“我送你吧。”然后又對邵鈞說：“我自己回去。”

        “到家給我打電話。”

        程霏微微一怔，點點頭。

        她需要時間想一下。

        但其實想也想不出結果。

        逃避似乎成了她唯一擅長的方式，邵鈞對此沒有微詞，由著她躲。她不想見他，他就不出現，她不主動聯絡，他不打擾。可這么一來，程霏心里又過不去，她知道被冷落是什么滋味，怎么忍心讓他也嘗。

        程霏把隔壁屋子的鑰匙給了他，之前說好的。她幫他搬家，跟他做鄰居，有了每天見面的正當理由。

        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好辦法了。

        邵鈞的東西不多，衣服和一些日常必需品，看得出，他當時回國，并沒打算久留。而他后來因何改了主意，程霏已經知道了。

        程霏幫他整理好東西就回去了，沒想到快中午的時候，他來按門鈴，提了一袋子食物。

        “新家的廚房調料沒備齊，能借你的廚房用用嗎？”

        “我這里可能也不全……”

        “沒關系，我買了一些。”

        “……”

        程霏讓他進來，看他放東西，洗手，把袋子里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洗洗切切，熟練的沒有她可以插手的余地。

        她去泡了一壺新茶，倒在杯子里，送到他面前。邵鈞手上沾著油，騰不出空，程霏想了想，端著送到他嘴邊。他笑的時候，有一點點戲謔的意思。程霏有些疑惑，鬧不懂自己的舉動哪里值得他笑。

        她不知道現在應該如何跟他相處。

        如果是普通的朋友，那么只要一切自然就好，但如果不是……她現在該把他當作什么身份？

        不是朋友了，但也不是戀人。

        程霏想到戀人這層關系時，心驚了一下。程霏偷看他，心里總是帶著一重疑慮。他不喜歡她，這個認知太強烈，存在也太久了，忽然之間讓她接受一個相反的結果，一時……難以適應。

        邵鈞看了下時間，掀起鍋蓋，嘗了下味道，盛出一小碗來，給她。程霏看著冒著熱氣的牛肉塊，接過筷子嘗了嘗。

        “味道怎么樣？”

        程霏點點頭。

        “再過一會兒就能開飯了。”

        邵鈞先把湯和飯盛出來，程霏自己端著碗，先吃著，吃完才想起來問。“你學做菜，是因為角色需要？”

        “嗯。”

        “學了多久？”

        “兩天。”

        “一道菜？”

        “嗯。”

        “你第一次做出來的味道好吃嗎？”

        “不好吃，做的次數多了才好一點。”邵鈞想起，笑了笑。“當時就想，要是你也能嘗到就好了。”

        程霏低下頭，一會兒，對他說：“改天你也教教我。”

        “好。”

        慶祝喬遷，他們喝了一杯。

        一起吃飯，閑聊，跟之前并沒有什么不同。

        吃完飯，收拾好，程霏送他回去，其實也就是從一扇門到另一扇門的距離。她在門口看著他回了對面，兩個人只隔了幾米遠，這個距離，連道別都是不需要的。

        第二天早上，邵鈞很早又過來。

        昨天買了雞蛋忘記拿。

        程霏請他進門，動手煎蛋給他當早餐。

        可能因為有人在身邊的緣故，發揮失常，雞蛋在鍋里糊成一團，很不漂亮。程霏趁他不注意又重新煎了兩個，這次忘記先倒油，粘在了鍋底。她拿鏟子把蛋邊鏟起來，想翻個面，雞蛋不太聽話。

        “……”

        這次，邵鈞看到了。

        他過去，握著她的手，輕輕顛了下平底鍋，雞蛋漂亮的翻了個身。程霏盯著蛋，好半天沒抬起頭來。

        早餐很簡單，邵鈞不知怎么，心情很好，臉上的笑容沒散過。程霏不時偷看他一下，費解。

        “你幾點出門，我送你。”

        “不用了，我要先去丁越那一趟，陳秘書一會兒來接我。”

        “好。”

        程霏低頭喝著牛奶，又偷看了他一次，這次被逮個正著。“……你有空的話，接我下班吧。”

        “好。”

        程霏一早去了天娛，丁越的秘書跟她熟，程霏直接進去，用不著知會，結果就在門外聽他跟姜萌大吵了一架。姜萌哭著出來，撞見她，愣了半天。

        “程霏？”丁越看見了她。

        姜萌擦了擦眼淚，小聲喊了一聲程霏姐，然后走掉了。

        “你怎么來了？”丁越過來，發現她一直看著姜萌走遠，表情有些心煩。“別管她了，進來吧。”

        程霏進了辦公室，看到一地的碎玻璃。他脾氣不差，會氣到對著小姑娘摔東西，一定不是因為小事。

        丁越看著一地狼藉，似乎也才意識到剛剛氣過頭了。他讓她先坐，把玻璃碎片都收拾起來，然后泡了茶，才在她對面坐下。“有事打個電話就是了，干嘛特地跑一趟。”

        “順便關心一下丁總的近況。”程霏喝了茶，才問：“你和姜萌吵什么？”

        “張家要涉足娛樂圈了，你知道？”

        “不知道。”

        “張伯揚那個孫子忽悠姜萌，讓她解約，說幫她付違約金。那是個什么東西，跟了他還能有好？那傻丫頭一腦子漿糊，他說什么都信。”丁越想起就來氣。“不說她了，你想讓我幫什么？”

        “幫柳沫妍解約。”

        丁越一愣。

        “電子產線新一季的代言，我打算跟她簽，她的經紀約在你這邊比較方便。”

        藝人簽約解約不算什么大事，但她這種操作背后的意義不太尋常。丁越跟她說話不需要繞彎子，就直說了。“據我所知，柳沫妍跟了張伯臣很久，她也是張伯臣一手捧起來的。”

        “我知道。”

        “你這是要跟他搶人？”

        “對。”

        “為什么？”她要說是跟女人搶男人，他還能理解，但是，跟男人搶女人？這是什么操作？

        “因為有錢，可以為所欲為。”

        “……”

        程霏說完，自己都想笑。

        “你認真的？”

        “認真。”

        “張伯臣挺難纏的，你何必招他呢。”但是丁越也沒多勸，她想干什么，也沒必要顧慮別人。“行吧，我安排，你等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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