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師徒二人回房歇息不久，街上過兵了。不顧白天趕路的疲憊，辛云好奇心滿滿，床上爬起來，打開窗戶，看著街上即將發生的一舉一動，就象等待好戲開鑼的戲迷。

　　“辛云，早點睡吧！”師父清風囑咐道。

　　“師父，您先睡吧！要不您也過來看看！待會保準有好戲！”辛云一臉興奮。

　　“不必湊這個熱鬧！有官府在，那些潑皮無賴鬧不了什么事！明日定有個結果！”清風冷靜地勸道。

　　辛云嘴上一個勁地嗯嗯答應，身子卻不動。清風知曉自己徒弟的脾性，索性不去管他，任由他看個痛快。

　　片刻之后，街面上傳來的吵嚷聲越來越高，吵醒了剛剛入睡的清風。辛云仍舊呆在窗前，身子探出大半個，脖子還伸的老長。清風批了件衣服下床，滿滿湊去過。

　　“還沒睡呢？”突然問了一句，嚇了辛云一個冷不防。

　　“師父，您嚇死徒兒了……您怎么也起來了？”辛云松了口氣，驚訝地看著清風。

　　“外面這么嘈雜，為師怎么能睡的著？”清風平靜地說。

　　“師父，徒兒剛才就請您看，您卻不肯，到頭來還不是按徒兒說的來了……”辛云調皮地笑著回道。

　　“好小子！照你這么說，師父還有錯了……”清風笑笑。

　　辛云不再說話，只是笑。

　　不一會，街上傳出幾聲怒吼，恐是那些潑皮無賴所喊，他們要育嬰堂里的教士們滾出來。

　　“師父，看來要出大事……我看那洋人傳教士怎么辦？”店小二的話，辛云還是將信將疑，不免有些看洋人好看的意味在里頭。

　　清風點點頭，不禁嘆道。

　　“嗯，若那洋人傳教士真如店小兒所講的那樣，可難為他了……”

　　“師父，您就是老替古人擔憂！要不這樣，反正我們也無睡意，干脆下去看看如何？”辛云笑嘻嘻地說。

　　“好小子……你真是得寸進尺……好吧！咱們下去看看熱鬧……”清風頓了一下，還是答應了徒弟辛云。

　　上了街，二人順著人流往育嬰堂的方向涌。人群中全是議論。只聽的有人嚷嚷道：這些黃頭發藍眼睛的洋人，和鬼一樣，夜里要是看見了，能把人嚇個半死。還有人說道：洋人作威作福慣了，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大多數人只是悄悄罵官府：自家的院子看不好，外人進來不說，還胳膊肘往外拐。

　　“師父，您聽聽，洋人好不了……”辛云冷靜地說。

　　清風只是笑笑，示意辛云跟上去。

　　不到片刻，師徒二人已來到育嬰堂門口。

　　出乎意料的是，這育嬰堂并不在洋人的教堂中。而是中式建筑。臨街是鋪面挑檐加出的明廊，兩根木柱依稀可以看出之前的黑紫色。寫有育嬰堂三個大字的匾額，猶如老乞丐帶了頂新腦子，掛在鋪面最中央門框之上，最為扎眼。一個留長辮，著長袍馬褂的洋人老者，須發金黃，看著對面的潑皮無賴，喊出了抑揚頓挫，怪里怪氣的話。

　　“你們……不要……誤會！……我……沒有……做壞事……”

　　辛云心里感慨這洋人老者有點意思，忙向身邊的一位男子請教。得知他便是這育嬰堂管事的戴神父，立刻轉告師父。

　　潑皮無賴們才不聽戴神父結結巴巴的解釋。帶頭的一個質問道。

　　“你害了多少人家的孩子……”

　　戴神父一臉無辜，看著怒氣沖沖的眾人，冷不防地冒出了一句英文。

　　“No……No……”

　　辛云聽的云里霧里，忙向師父請教。

　　“師父，那戴神父說什么？莫非他承認弄了那事？”

　　清風連連搖頭。

　　“你看他那副神情，象認賬嗎？”

　　“倒是還象在辯解！”辛云接著說。

　　戴神父立刻意識到自己太過緊張，說錯了話。

　　“不……不……不……沒有……”

　　辛云恍然大悟，興奮地喊。

　　“師父，原來這No是不的意思！沒想到徒兒還學了一句洋文！”

　　那帶頭的潑皮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接著又嚷道。

　　“老子不和你這洋和尚廢話。你別不承認……”

　　他的話音未落，圍觀的人流尾巴傳來幾聲大喊：官兵到了……官兵到了……

　　人群中又爆發出一陣七嘴八舌的議論。這次不是議論洋人傳教士，反倒是談論這一眾潑皮。要是換作平常，聽到官兵來了，一眾潑皮早就腳底抹油溜之大吉。今晚他們個個卻硬氣的很，理直氣壯，替天行道。

　　“官兵到了……那正好！我這里帶來了人證，請大老爺們也斷斷……”帶頭的潑皮趾高氣昂地嚷道。

　　好事的人自古不缺，便催促他不要賣關子，有話快說，有屁快說。全然沒有了往日混江湖的爽快。

　　帶頭的潑皮點點頭，早有準備，快步湊到靠近的人群前，氣定神閑地揪出一個滿臉愁容的男子，接著大喊。

　　“就是他……”

　　辛云一看那男子，全身的衣衫沒有一塊好布，老實巴交的模樣，不慣于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講話。戰戰兢兢的，臉漲的通紅。

　　“我……我害怕……”

　　帶頭的潑皮，然后就是大罵。

　　“白充了個帶把的數……告訴他們，你家的孩子怎么了……”

　　圍觀的人群，發出一陣哄笑，就象在看流浪的藝人耍猴，猴子心里憋屈難受，看著的人，卻滿心歡喜。

　　“各位老少爺們……”那男子定了定神，壯了壯膽，終于喊出了一聲。

　　“快說呀……”眾潑皮跟著帶頭的大喊催促。

　　“我家老三……在育嬰堂……不明不白地死了……”男子說的艱難，猶如嘴里含了利刃，稍傾吐一些出來，便會口口淌血。

　　帶頭的潑皮有些不耐煩，扯著嗓子，繼續怒罵道。

　　“慫貨……話都說不清楚，是誰害死了你家老三……”

　　男子渾身開始哆嗦，慢慢抬起手，指向匾額下站著的戴神父。

　　“是他……”話音剛出，男子便不再抬頭。

　　令眾人感到奇怪的是，戴神父看著那位男子，并未反駁，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

　　一入網文深似海，感冒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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