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口供
“還不說么。”
沒有風的暗室里,竇憲負著手,冷冰冰地看著刑架上的人,開口。
那個人被綁縛著,已經被拷打的皮肉開綻,看不清本來面目。嘴卻很硬,一直硬挨著,到現在也什么都不肯吐露。
“看不出,區區的一個工匠,倒也是塊硬骨頭。”竇憲輕蔑地笑,轉頭對身旁的竇順道,“去帶人進來。”
竇順猶豫了一會兒,才答應著,出去了。過了一會兒,畏畏縮縮地抱了個在哇哇哭喊的五六歲女娃進來。
綁縛在刑架上的那個人,原本無聲無息地在挺著折磨,但見到這個小女孩,終于忍不住了,叫道,“竇伯度,你拷打我就算了,不要折騰孩子!”
竇憲冷淡地看著他,“我偏偏就要折騰她。”說完,從竇順手里接過了那孩子,提著她的后脖衣領,到她父親面前,“李霖,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指示你在我家的亭子上做手腳的?說。”
李霖看著哇哇大哭的女兒,心神大亂。但眼見竇憲年輕,又一向無惡名,心里存了一份僥幸,想著他大約只是威脅自己罷了,仍舊閉緊了嘴不說話。
竇憲見他如此,也沒有再問。只把那女娃放下,一手牢牢捏住了她手掌,迫她展開,一手從腰間抽出了劍,迎面便斬下。
“不!”
伴隨著李霖聲嘶力竭的痛呼,女娃的手掌掉在了地上,隨即有一大蓬血噴濺了出來。女娃愣了一下,哭聲尖利而痛楚地爆發了出來。她父親也不可置信地喝罵,“竇憲!竇憲!你這個挨千刀的東西!你竟敢傷我的云兒!”
竇憲漠然地放開了那女娃,把她扔到地上。一邊示意竇順把她帶出去,一邊揮袖擦了擦濺到臉上的血跡,“我為什么不敢。”他說完,抬起頭看著李霖,“不要以為我只是嚇唬你。我再問你一遍,是誰指使的你?——再不說,就不止是你的女兒受傷了。你的小兒子、老父老母親,也在這隔壁呢。”
李霖聽的臉上血色褪盡,在刑架上劇烈地掙扎著,“你敢!你敢!你敢!”
竇憲伸手狠狠地捏住了他的下巴,“閉嘴。我只想聽你的口供,別說沒用的話。”說完,沉聲喊,“竇順。”
他隔了好一會兒,才帶著半身的血跡磨磨蹭蹭地從外面過來。
竇憲不由地轉頭斥道,“去哪兒了?這么久才過來?”
竇順囁嚅,“給那小姑娘包扎去了...她流了好多血...”
“你倒是很好心。”竇憲冷冷地譏諷,但也沒有再說什么,只道,“再去把這賊子的兒子提進來。”
竇順嘴唇囁嚅,不忍道,“世子...咱們已經...”
但竇憲并不欲聽,催促他,“還不快去?!”
竇順只得答應下來,出去又抱了個孩子進來。
那是個還在襁褓里的男嬰。皮膚嫩的像牛乳一樣,眼睛大大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無所畏懼地笑嘻嘻地看著竇憲。
他的心神頓時有一瞬間的飄移。但想到大半年前宋家逼殺履霜,那樣令人膽寒的場景。而如今又不知道是不是他家,想出了雉鳥相拜這一出。
一想到那天履霜匆匆地就回宮去了,連一頓飯都沒有陪著他吃完,現在在宮中,又不知道正遭受著劉炟怎樣的冷遇,他心中就忍不住浮起冰冷的殺意。把孩子的兩只手捉起來,宛如拎著一只畜生般的拎著他,到他父親面前,繼續逼問,“說不說。”隨即把劍湊近了孩子鮮嫩的臉頰。
剛才那血腥的一幕已經大大地刺激了李霖,此刻他再也不敢冒險。內心天人交戰許久,終于,他失聲說,“我說!我說!是梁赦公子!”
竇憲一愣,再想不到會是他。隨即想到梁敏,半信半疑地重復了一遍,“梁赦?”
李霖忙不迭地點頭,“三個月前,梁公子的手下找到小人,許以重金,讓小人把手下信得過的小徒弟安□□王家班做學徒——也就是竇府里經常用的那一家。之后又命小人的徒弟不管給竇府建造什么,都務必做些手腳,不許讓工程按期完成,以讓小人順利承包。再...再命小人在建造亭子的泥石漿中,摻入,摻入梁公子事先給的一些東西。就這些了...”
竇憲聽的恍然。所謂的雉鳥集于竇府,原來就是那些鳥聞到了它們喜歡的香料的氣味,也不知道他們做了什么處理,以致劉炟駕臨的那一天,群鳥紛紛飛臨古華亭。
他冷哼了一聲,隨意地把手里的男嬰扔給竇順,“帶下去吧。”
李霖掙扎著問,“慢著!你要把他帶到哪兒去?”
竇憲轉過身,饒有興趣地看著他,“這樣,你待會兒跟著我去一個地方,把你方才說的話都再講一遍。你老老實實的話,我便把你的兒女都囫圇的送出竇府去。要是你再敢耍什么花頭......李霖,等著我再砍下你其他家人的手吧!”
李霖心慌意亂,顧不得多想,就一口答應了下來。
竇順跟著竇憲出了暗室的門后,神色復雜地說,“奴才沒料到,世子會真的對那女娃娃下手。”
竇憲嗤笑,“不然呢?你以為我千辛萬苦地抓了她來,僅僅是為了嚇唬李霖?”見竇順臉上頗有不忍之色,他牢牢地迫視著對方,道,“你要明白,審訊的時候最忌生憐憫之心。只要能讓犯人開口,什么手段都可以用。”
竇順忍不住辯,“可那孩子是無辜的啊,世子如果想審李霖,大可在他身上多施刑法。”
竇憲聽的冷笑,“可咱們審他也有好幾日了,你可曾見他吐口?”見竇順訥訥地說不出話來,他冷冷地說,“像這種硬氣的人,我們與其在他身上耗費時間,不如去找他的弱處,盡全力攻擊。總有他心神崩潰的時候。”
竇順聽的心中發寒,沒有再接口。轉而問,“世子方才說要帶著李霖去一個地方。是...廷尉那里么?”
竇憲搖頭,背著手沉吟,“我總覺得此事待考。所以,先別急著走下一步。”
竇順吃驚,“可是李霖不都招供了是梁家指使他么?”他想到梁敏,心中更肯定了,道,“大約就是梁美人干的。或者是梁貴人,在為她妹妹報復呢。”
“你也真是老實。李霖吐口說是誰,就真的是誰么?你沒聽他說,一直以來只見過梁赦的下人么?那么那下人被收買了,栽贓到梁家頭上,也是有可能的吧。——自然,也有一半幾率,這事真就是梁家做的。”
竇順聽的目瞪口呆,“那世子打算怎么辦呢?”
竇憲痛快地說,“不管是誰做的。既然剛才李霖招了是梁赦,那便算是他好了。”
竇順聽的大驚,“可世子方才不是還說......”
“說歸說,做歸做。”竇憲道,“你去準備一下馬車,待會兒我會帶著李霖,去梁家。你再去悄悄向王福勝打聽一下,有沒有相熟的可靠星官,可以引薦給我。告訴他,這件事會變成一個很好的契機。只要他那里萬無一失,我有辦法能讓他借此回宮。”
這一天,涅陽大長公主一早便起來了,輕松地在府里修剪著花草,忽然聞聽府里頭吵吵嚷嚷的。她不由地蹙起了兩道秀眉,扔下剪子道,“誰啊!吵什么?”
貼身伺候的汀姑姑忙出去打聽了。過了一會兒,急匆匆地進來稟告,“公主!侍衛說,有人硬往咱們府里闖!”
“什么?!”涅陽大長公主大驚失色,隨即提起裙子往外走,一邊喝罵,“是哪個不要命的賊子?他不知道本宮住在這里么?竟敢這樣無禮大膽!等我抓住了他,非得......”
“槿姨要如何?”有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問。隨即一個東西被拋到大長公主面前。
她一驚,等看清了那東西是一個被捆的嚴嚴實實的、并且血肉模糊的人后,更為吃驚和惱怒了。抬起頭看著眼前人,“伯度,你這是什么意思?!”
竇憲走了過來,冷冷地說,“我也正想問問槿姨是什么意思呢?”他踢了被摔到地上的那個人一腳,道,“你說!”
李霖忙忍著滿身的疼痛,把在暗室里對著竇憲說的話,都原原本本地重復了一遍。
大長公主聽后大驚失色,“這是什么話?我從未聽過!”她抬頭對竇憲道,“這個人在胡說!”
竇憲不置可否,只是冷笑著看她。
而李霖為了自保,也開始辯解,“小人所說的都是真的。梁公子身邊有個大門牙歪的、個子矮矮的、皮膚黃黃的長隨,一直是他聯系小人。為怕受騙,小人還著人偷偷跟蹤過他,親眼見他進了梁府,才放下心,按吩咐做事的。”
大長公主聽清了他描述的長隨的長相,眼皮一跳。
而竇憲一直在仔細地觀察著她。這時見她這反應,心中一沉——梁府中是有這個人的,此事說不定與宋家無關,是梁家干的。
只是不知道劉槿在其中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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