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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兄妹感情


  思過殿偏殿已經落了數月的鎖,沒有人敢從外頭的巷子過,尤其是晚上,里頭傳來一聲聲哭嚎,讓人害怕。

  這個傍晚天上滾著悶雷,很快澆下來一場大雨。夜幕中,終于來了兩個黑穿蓑衣的黑影,一高一矮,用了一根鐵絲開了思過殿的后門,立時里頭的哀哭聲清晰起來。

  矮的那個是個老姑姑,她躬身恭敬地對高個子男人說:“主子,我先進去看看如夢姑娘吧,如夢姑娘向來愛美,想來不愿意這幅樣子被主子看見。”

  雨中,被稱主子的男人低低嗯了一聲。

  偏殿里彌漫著一股陰濕霉味,潘如夢披頭散發爬在破爛的紙窗嗚咽——“來人啊,救我出去啊……我不要在這兒,放我出去啊……”

  姑姑晃到窗前:“如夢姑娘,主子來看你了,你先……”她借著閃電看清了屋中,也沒有可以梳洗打扮的東西,便嘆了嘆氣說,“罷了,你對主子生出那樣齷齪的心思,主子恐怕也不會在乎你如何了。”

  潘如夢猙獰的臉突然變得驚喜,抓住窗欞:“義父、義父真的來看我了?”

  她臉上融融地笑開,像情竇初開的少女,可再看身上臟兮兮,又無比恐慌起來。姑姑退開,穿蓑衣斗笠的高個子男人到了窗前。

  潘如夢臉白如紙,往常的心機和狠毒都收了起來,望著窗外的男人既是崇敬又是卑微的渴望,含淚跪在地上:“如夢該死,竟然對義父做出那等齷齪事,義父還是讓人將我……賜死吧。”

  男人鼻子低低的出了口氣,半晌才用極其低沉的聲音說:“知錯了?”

  潘如夢淚如雨下,磕在地上點頭,心中懊悔不已。

  “唉……知錯了就好,往后,不可再犯。”

  潘如夢詫異的抬起含淚的眼睛,似不相信向來冷酷的男人竟會放過一個侮辱他的女子。

  雨聲淅瀝瀝,男子沒有久留。

  老姑姑重新晃到窗前:“如夢姑娘你要看清自己身份,主子養你們是為了安插入宮的,不該妄想的就不要妄想。你若真想讓主子原諒你,就從這兒出去,為主子的大業貢獻力量……”

  “可,我要如何才能出得去啊……”

  老姑姑遞給她一包藥粉:“眼下太子妃位爭奪在即,靈犀殿式微,正是你的好時機……”

  *

  東宮里的蟬鳴聲越來越密,轉眼已過了二十余日,五月底的天氣開始炎熱。宮人都換成了夏天穿的薄衫。

  錦月在東宮深處的含英齋靜養了二十余日,身子也恢復差不多了,幸好有香璇過來陪著,養傷的日子倒也不算悶。

  早晨藥藏局的侍醫看了手上的傷口,說是可以拆下紗布,讓錦月去藥藏局去拆解。

  剛出含英齋便有車輦來接,錦月腿上筋骨未傷,不想這樣高調,畢竟自己這身份既不是東宮姬妾,也不是公主皇親,不高不低讓人尷尬,錦月幾番推脫,卻把小太監給急哭了,一膝蓋跪在地上說了實話——

  “求姑娘就別推脫了,是太子殿下吩咐的,要是姑娘不坐、這一路走過去要是熱出個好歹,太子殿下一心疼,奴才這小命就不保了,求姑娘就坐吧……”

  錦月微微吃驚,香璇拉拉錦月的袖子小聲說:“姐姐就坐吧,這去藥藏局雖不遠,也得一會兒呢,這小公公也可憐。”

  錦月嘆嘆氣,說了聲好吧。

  攆內幽香陣陣,座椅上鋪了厚絨墊子,坐上去松軟舒適,空間雖不大用品卻一應具全,一張小方幾,上頭放著五彩瓷小盆盛了冰塊兒,以防解暑熱,另外就是一些干果和幾本書。

  錦月粗略掃了一眼,都是自己喜歡的,《地藏經》、《十三經注疏》、《夢溪筆談》等等足足七本,錦月忍不住拿起翻看,卻漸漸紅了眼眶——上面有泛舊的筆跡,是曾經自己畫寫的。

  這幾本書,真是曾經丞相府自己用的,看著多年前自己青澀的筆跡和想法,錦月心頭說不出的滋味。但看而今,真是物是人非。這幾本書關聯著那些甜蜜的歲月,錦月捏在手中如重獲珍寶。除了弘凌,錦月不做他想誰還敢、還能在封存的逆賊府邸取出這些東西。

  香璇從干果盤中拿了一小碟杏仁,嘗了一顆,覺得味道極好,便遞了一顆給錦月:“姐姐也嘗一顆。”

  錦月看掌心的橘色的杏仁:“南杏甜,北杏苦,而今才知甜杏比苦杏好。”

  從前,吃穿用度什么都是最好的,南北珠寶對自己來說根本不算什么,總覺得日子缺少些不一樣的東西,連吃杏仁兒也吃苦的。而今識盡苦滋味,才明白“甜”有多好。

  攆車兩旁,阿竹和彩香陪著,彩香活潑,按捺不住心頭想法低聲對錦月說:“姑娘,太子殿下對您這個妹妹可真是比夫人們還好,奴婢在東宮伺候了好幾個月了,還從沒見太子殿下關照哪個夫人的飲食起……”

  她卻被彩香偏頭來嗔了一眼:“就你能說,太子殿下的心意如何咱們姑娘心里知道,還需你多舌么。”

  攆車里,錦月眸子暗了暗,香璇小心的放下紗簾,小聲地和錦月說:

  “云衣姐姐,我總覺得……太子殿下對你好像有些不同,既不像朋友,也不像兄妹,和對那些夫人們也不同。明明他二十多天沒來看姐姐了,可我總覺得他仿佛一直關心著姐姐。”

  香璇一瞟桌上的干果,“連準備干果和書籍都是姐姐喜歡的,但他明明關心卻又不來看姐姐,真是奇怪。姐姐,你覺得呢?”

  “大概,只是湊巧吧。”錦月撩起紗簾,正路過一方花園,午后的陽光灑在地面一片耀目的雪白,知了聲聲叫出些慵懶。

  一切這樣的真實,可物是人非又像一場夢,錦月嘆息。

  正如香璇所說,弘凌雖不來看她,卻處處關心。說好只是義兄妹,這樣的相處真是讓她無所適從,只愿他早日掃平宮中的阻礙登上皇位,這樣,她便可以出宮去了……

  藥藏局離含英齋很近,片刻就到了。

  錦月進去才發現,弘凌竟然在!他正坐在圈椅上,單手支在案上端著只白瓷杯,慵懶地抿了口茶。

  油嘴滑舌的老御醫見錦月忙迎過來:“云衣姑娘小心門檻,里頭坐,太子殿下已經等候了好一會兒了,就為看姑娘的手傷恢復得可好,太子殿下是當真心疼云衣姑娘這個妹妹啊。”

  聽到妹妹二字,錦月不由心虛了虛,不由看跟在腿邊兒乖乖站著看她的小黎,小團子也正揚著頭,見錦月瞧他,還乖乖喊了聲“娘親”。經這一喊,錦月更心虛了……這兄妹,當得也太……會挨雷劈的。

  可是心虛也沒辦法,這么多眼睛看著,戲不唱不行。收好心頭的胡思亂想,錦月過去輕輕福了福身:

  “見過太子義兄。”

  弘凌這才放下茶杯,冷冷朝錦月瞧來,他眉眼有倦色,想來弘允的案子沒少折騰,他一抬手:“起來吧,不必多禮了。”

  錦月微微汗顏,可抬眸見弘凌卻神色如常,淡淡的,他沒有穿蛟龍袍,而是一襲淺杏色的家常衣裳,頭上之用一根玉簪束著一半的長發,隨意披散下來直垂到腰際,玉帶上掛著兩只晶瑩剔透的玉佩流蘇。

  自重逢后錦月還從未見過他穿素色的衣裳,猶記當年,他一身素袍,頭發也是這樣的隨意挽著,那種美亦男亦女,超越性別,清俊得足以讓任何少女動心。

  而今重逢后,他身子更加健碩陽剛,蛟龍袍、金玉冠,更令人敬畏不可逼視,倒還是頭一次見他這樣隨和。

  “神仙舅舅!”小黎甜甜喊了聲,就爬上了弘凌的大腿,坐著。弘凌只淡淡含笑看著小黎,父子倆倒是和諧。

  錦月癡癡看著那美好的畫面,御醫說拆紗布可能手會刺痛她亦未覺察,只在腦海構想著,假若五年前沒有發生抄家滅族的災難,會不會,她和弘凌已經成親,有小黎,然后一家三口和樂融融。沒有后宮這些紛爭,沒有所有不快,只是那么簡簡單單……

  “嘶……”

  指尖疼痛讓錦月痛嘶了一聲,也將她從幻想撤回現實,十指上殘留的粉紫傷口觸目驚心,如一記悶錘敲在頭頂——那些假設都不成立。

  “娘親不痛,小黎給你吹吹……”

  小黎從弘凌腿上梭下來,來給錦月吹手。錦月心頭一暖,摸摸他的腦袋,小家伙這些日子長了不少,眉目間……錦月余光掃了一眼弘凌,越看越像了。

  弘凌過來,目光落在錦月手指上:“還痛嗎?”

  錦月搖搖頭低眸:“不痛了。”

  “明明,痛得抽氣了。”弘凌低聲說。

  錦月指尖一暖,驚得抬頭,才見弘凌握住了她手,看傷口愈合程度。錦月抽手,他不放,“別動。”

  錦月繼續抽:“不、不用了,真的不痛。”

  弘凌凝眉道:“如果還當我是兄長,就聽話!”

  小團子站在兩人中間,看看弘凌,又看看錦月,糯糯地說:“娘親,神仙舅舅說讓你聽話。”

  掃了眼屋中如泥坯木偶的奴才們,錦月羞紅了臉嗔了兒子一眼,小聲訓:“討厭。”

  弘凌將錦月的嬌嗔看在眼中,一怔,勾起些塵封的回憶,青草地上,他將她按住強吻了,她嬌嗔著盯他,也是這么兩個字。但,從今往后,他們之間不可能了,現在已是最好的局面……

  罷了,只要她好好的,就無礙。

  錦月回眸來才見弘凌微微含著絲無奈的苦笑,縮回手:“多謝太子義兄。云衣幸得義兄照顧,傷口才復原得如此快,多謝,告辭了。”

  錦月和小黎走后,弘凌才從藥藏局出來,李生路隨侍左右。

  “殿下,好似五皇子出現在長安了。”

  “什么!不是已經死在渭水了嗎?”

  “這……而今看來,死在渭水的恐怕是替身。”

  弘凌望著錦月和小黎離開的方向,攥著拳頭磨了磨牙,而后冷冷笑出來:“他以為,還可以從本宮手中奪回什么嗎,我弘凌在乎的東西,誰也拿不走!”

  此時,天空下的另一處,長安城熱鬧的街道。

  南來北往客熙熙攘攘,城門出進來一匹黑馬車,款款入城來。

  一陣疾風掃來,吹起馬車簾子,有路過的百姓不小心瞥見那馬車內的男子的,都定在原地呆呆的看著里頭氣度高雅的英俊男人,直到目送馬車走遠,只留下馬車內香爐逸出的淡淡芳香,還久久不能回神。

  這香味,是只有皇親貴族才焚得起的“凡羅香”。

  那馬車中的公子雖只能見一身深青色衣裳和兩束吹落胸前的黑發,卻有著一種從骨子里散發出的貴氣。

  那樣的氣度,絕不是誰能故意學得來的。

  *

  傍晚香璇打聽了消息回來,說是潘如夢還是被映玉求情放了出來,回歸了念月殿。

  錦月忍不住擔心。

  雖然上次她告訴了映玉些弘凌的生活習慣、博了些地位,但到底金素棉不是等閑之輩,家族勢力又豈是一介孤女能抵擋的。

  果然,第二日一早,椒泰殿的婢女寶英就來請了她過去,說金素棉請她一敘。

  “云衣姐姐,你當真要去嗎?上次她可險些……”香璇擔心拉錦月的手。

  錦月拍拍她手背:“不必擔心,早晚要說清楚。”

  金素棉找她,錦月早有預料,只是金素棉比錦月預想的要更加沉得住氣,拖到現在才來找她。

  ……

  錦月剛進椒泰殿,便見殿中香煙寥寥,白煙一絲一絲游走。金素棉身著曳地水袖百褶鳳尾裙,自云深霧繞中回首,似有莞爾,頭上發間飛鳳釵隨著她回首的動作仿佛展翅欲飛。

  錦月略一怔,曾經生活在貴族圈子里,見過不少貴女,不過這樣一顰一笑都端莊高雅的女子也是少見,不過,真正讓她吃驚的,是她眉眼的神態,竟然和自己……有些相似。之前她總蒙著面紗沒有看清,這回倒是看了清楚。

  金素棉也一怔,只覺眼前脫下粗布麻衣的女子,就像璞玉漸漸洗掉淤泥,開始閃爍華彩,不過只是初初的顯露些許,等抹掉所有的灰塵后會是如何,更讓人有些無法猜想,自己自詡的溫婉端莊,竟然在這個女子面前有些端不住。

  “看見我的模樣,你很吃驚,是嗎?”

  錦月收回視線低眸:“夫人貌美,云衣看癡了。”

  金素棉一笑,不置可否,而是抬手讓下人屏風后抬來了一方黃銅竊曲紋包邊兒的金絲楠木長幾,婢女又逐個擺上幾只形狀大小各異的香爐。

  “上回是我不知姑娘與殿下的關系而失禮,幸得殿下及時出現制止……”

  說道此處金素棉不禁想起弘凌滿身雨水,只為及時來阻止她傷害這個女人,心中便泛起了酸,臉上的溫婉也有些發僵。

  “否則我恐怕難以向殿下交代。”

  她輕輕抬手一指桌上的一排香爐:“素棉準備了份小禮物想送給徐姑娘,當我為之前的事賠罪,還望姑娘不要嫌棄。”

  錦月掃了一眼桌上的香爐,雖都是陶質,可錦月認得,這些是越州窯的貢品,越州窯的香爐有“巧如范金,精比琢玉”的美譽,比金玉雕琢的香爐更加名貴。

  一爐千金。

  錦月低眸輕語:“夫人客氣了,夫人當時并不知道云衣與太子殿下是舊識,不知者不罪。若云衣受這些名貴的香爐,就不知好歹了。”

  錦月三言兩語滴水不漏,金素棉眸中怔了怔,而后緩緩站起來,揮袖屏退了左右,盯著錦月打量:“越州窯的香爐質樸昂貴,除非出身高貴世家的女子,根本不可能認得此物。你,究竟是誰?”

  錦月依舊不動聲色:“我姓徐,名云衣,只是從前長樂樂坊的舞姬。”

  “我不是說這個身份……”金素棉瞇了瞇眼睛打量,可錦月毫不慌張,金素棉看不穿,不住上前一步低聲說:“你潛伏在殿下身邊是為什么目的我不管,但我明明確確地告訴你,不管什么心思你都給我收起來。殿下是多么不容易才回了長安登上太子之位,他還有更廣闊的宏圖偉業,我決不許任何人、任何事危害到我們的共同理想……”

  他們的共同理想。錦月心中微微沉郁,皇家的婚姻除了情愛,更重要的是勢力的聯合,確實是他們的共同理想。

  錦月起身平靜道:“若夫人在擔心我對太子另有所圖,大可不必,我不會搶走你的東西,夫人信也好不信也好,云衣也只能言盡于此。告辭。”

  “等等!你……”

  “夫人有話但說無妨。”錦月沒回身。

  “你回去告□□映玉,別再以卵擊石與我斗,太子妃的位置不是她能坐的。安安分分呆在靈犀殿,我還可留她一條性命。”

  錦月微微側目,緩聲說:“我也送夫人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夫人如果想長久的得寵還是糊涂些的好。我們姐妹,不是你能查的……”

  錦月說道最后那一瞬間影射的寒意令金素棉一震,等她回過神來,錦月已經走遠了。

  金素棉跌坐在椅子上,撫著胸口順了口氣。

  這女子果然不簡單,平時看她總是低眉順眼,可一旦動怒,那種氣場非同尋常人……

  “難道,殿下心中經年不忘的明月光,真的……是她……”

  *

  錦月從椒泰殿出來,不想正遇到弘凌進去,剛才金素棉的警告讓她心緒煩悶,只顧她低著頭快步地走,在轉角直接撞了上去。

  “小心!”

  弘凌亦是吃驚,吃驚的瞬間趕緊伸臂將錦月攬住。

  錦月一嚇,趕緊退后一步,剛才對著金素棉的冷靜沉著竟然都使不出來,忙低下頭不知道說什么好。

  弘凌因著偶遇淡淡一喜,可看錦月無話,又心底沉了沉。

  “走路慢些。”

  錦月回頭,弘凌已經走遠,殿門口金素棉笑意盈盈的福身恭迎他,弘凌很快轉入殿中看不見了。

  錦月想起金素棉那句關于映玉的警告,只覺一刻也不能等。小黎這幾日在藥藏局外學認草藥,本來說是去接他,現在也只能帶信兒讓小家伙在那兒先等等了。

  錦月馬不停蹄去了靈犀殿,卻沒有見著映玉,宮人們支支吾吾,也不說她去了哪兒。

  錦月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人就走了,直到三日后,映玉的婢女巧芝匆匆忙忙跑過來跪在她跟前:“姑娘救救我們夫人吧,她被關進了延尉監,說是要處死刑啊……”

  “什么!你、你先起來,好好說!”錦月嚇了一跳。

  巧芝起來,泣不成聲,嚇壞了,許久才說清楚。竟然是映玉下毒害金素棉,被撞破,打入了死牢!

  香璇也在一旁聽見,嚇白了臉:“毒害妃嬪,就是重罰了,何況金素棉可能還是太子妃。”

  “不可能!”錦月一口打斷,“映玉不會如此糊涂。她一定是冤枉的。”

  巧芝聽了連連點頭,救星似地拉錦月衣袖:“我們夫人一直喊冤,可是沒有人相信,云衣姑娘,太子殿下最心疼您了,您去求求太子殿下,讓她放了咱們夫人吧。”

  錦月緊緊抿唇,映玉的身體差,牢獄之苦她受不了。可是弘凌,她實在不想欠他恩情,思來想去,錦月咬牙點頭:“好,我去找太子,你先去告訴映玉讓她堅持堅持,別認罪,我會救她出來。”

  弘凌白日不在,夜幕才回來。錦月擔心著映玉,來回踱步心急如焚,一聽說弘凌回來,馬不停蹄就趕了過去。

  李生路知道錦月和弘凌關系復雜,也就沒攔著,說了句什么,錦月匆匆只顧著往里頭趕,也沒注意,直到她沖進殿中,看見弘凌渾身濕漉漉地站在浴桶旁。

  水汽氤氳中,男人健碩的體魄一覽無余,弘凌背對著錦月,聽見她抽氣聲才覺察,含著驚色回頭看來:“怎么也不敲個門。”

  錦月張大口,驚愣在原地,腦子轟地炸了,直到弘凌拿過衣裳,她還在發楞。

  弘凌一邊不疾不徐地穿衣裳,一邊無奈問道:“我真這么好看嗎?”

  錦月急忙捂著眼睛,可捂住眼睛,剛才的畫面又在腦海里更加清晰了。“不,不,不是……我……我只是,只是……”

  空氣中似有男人極輕的一笑。“嗯,只是什么,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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