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闌珊，繁星滿天，葉素月手里提著花燈，與安謹言并排走在熙攘的人群里。人聲鼎沸，她內心卻如平靜的湖面，沉寂，幽藍，只是偶爾泛□□點漣漪。

　　她很享受與安謹言這般獨處，靜靜的誰也不說話，她便可以暫時忘記蘇柔，忘記安謹言即將與她議婚。把安謹言當做她一個人的“言哥哥”，可是安謹言并不明了她的想法。

　　“素月。”待兩人走了一段路程，安玖玖與沈若白也不見了人影，安謹言便停下腳步叫住葉素月。

　　葉素月微微皺了皺眉，“嗯？”

　　“剛才說的事情，我想要你認真的回答我。你，喜歡我嗎？”安謹言一眨不眨的盯著葉素月，漆黑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她。

　　“我……謹言，我們這樣不好。”葉素月猶豫了一下，再次拒絕了。

　　安謹言有些頹喪，抓住葉素月的手臂，“素月，沒有什么好不好，你真的不必顧及其他，只需告訴我，你也喜歡我。我感覺的到，你是喜歡我的，為什么不愿意承認呢？”

　　為什么不愿意承認么，承認了又如何，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大家都知道很快的你便要與蘇姑娘議婚了。

　　趁安謹言不備，葉素月施巧勁按一下他的穴位，致使他松開抓住自己的雙手。

　　“我只是把安公子當做朋友罷了，還請安公子自重。”板著臉，葉素月冷聲說道。

　　“呵，只是朋友么，我不知道你為什么總是口是心非，但是我總會有辦法讓你承認你的心意的。”安謹言自嘲的笑笑，厲聲說完便負氣而去，丟下葉素月一個人。

　　站在原地，看著周圍人來人往，葉素月心里空落落的，很難受。

　　有人說：此心安處是吾鄉。何處是吾鄉呢？她的心早早地便落在了那個人身上，是不是就注定了此生流浪，無枝可依。

　　默默地蹲下身子，有些難過的想起來許多年前言哥哥挺身而出的模樣，人生若只如初見該有多好。

　　不知過了多久，身前驀然出現一抹湖綠色的身影，抬起頭，原來是安謹言去而復返，葉素月看著他有些疑惑。

　　安謹言卻是繃著臉，二話不說的把葉素月拉了起來，而后便朝著安府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走了么？”

　　安謹言不說話，看也不看葉素月，只是腳下不停。

　　葉素月不明所以，她比安謹言矮了一個頭，安謹言走得急，她被拉扯的有些跟不上。

　　“可以慢點么，你走太快了。”

　　安謹言只瞥一眼葉素月，放慢腳步，馬上的便目視前方無比正經的模樣，只是嘴角可疑的翹了翹。

　　葉素月被安謹言拉著，心里說不清是什么滋味。只覺得他的手掌很大，指節處有繭，許是平日里寫字留下的，手心溫熱，暖暖的讓人覺得很有安全感。

　　可是想到以后這雙手都會屬于蘇姑娘，她便不再愿意貪戀此刻的溫暖了。

　　“安公子，我可以自己走。”

　　安謹言只當沒聽見，依舊拉著她往前走，臉色微微有些冷凝。

　　“安公子，請你松開我，我自己能走。”葉素月有些生氣的皺了皺眉，停下腳步。他這般模樣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怨她嗎？可是她其實也是為他好呀。

　　他與蘇姑娘在一起，應是眾望所歸的事情，他的家人里，大概也只有玖玖不樂意。她，如今早已沒了親人。真的不愿因為自己，而讓他與家人反目，讓親人寒心。

　　即便他說他喜歡自己，她很開心。可是人生在世，哪里能只考慮自己？我們更多的是責任。

　　“呵，現如今素月竟是連一聲謹言都不愿意叫了么？即便不承認喜歡我，可是不是說把我當朋友么？”安謹言也跟著停下腳步，生氣的看著葉素月，寬厚的大手卻是緊緊的包裹著她的手心。

　　葉素月深吸口氣，“謹言，你松開我好嗎？”

　　“我若說不呢？”安謹言看著嘴唇緊抿，秀眉微皺，眼里閃著怒火的葉素月嘆口氣，最后終是松開了手。

　　“還記得那日，初次給柔兒診病，也是我們兩個人，你不喜歡我送你，想甩開我，我便悄悄地去摘了紫薇花。回過頭來卻發現你似乎迷路了，你向今天一樣的蹲在角落里，那么無措，可是你卻沒想著向我求助，我那時候其實很失望，我，一直在等你。。”

　　安謹言頓了頓，靜靜地看著葉素月，漆黑的眼眸里除了她，還是她。帶著些許悵惘，繼續道：“今天，我丟下你走后沒多久便又回來了。我看見你向那天一樣的蹲在角落里，我想你是不是會有些后悔，后悔一次一次的口是心非，會不會想把我找回來。可是，你就只是蹲在那里看著人來人往。”

　　葉素月看著這樣平靜述說著的安謹言，心里有些動容，有些酸澀。可是想到蘇柔，她便又強迫自己硬起心腸，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靜靜地聽著。

　　“素月，你知道嗎？紫薇花除了好運，還有一個意思——沉迷的愛。你說你是不是給我下了什么蠱呢？讓我對你沉迷。”安謹言看著沉默不語的葉素月，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

　　“謹言……”葉素月終是不忍，想說點什么，卻發現自己竟是無言以對。

　　“罷了，我們回去吧。”安謹言嘆口氣，繼續往安府的方向走去。這次，他沒有再強行拉著葉素月。

　　葉素月看著燈火倒影下他拉長的身影，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寂寥。想安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只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后，始終隔著一步遠的距離。

　　葉素月想，情深緣淺，大概便是他們這樣的吧。

　　等自己離開了，過些日子，謹言應該就會忘了自己吧。就像當初的“言哥哥”，會不記得如今的“月兒”。到時候，他就會和蘇姑娘幸福的在一起。

　　夜涼如水，燈火明滅。

　　兩人就這樣一路無話的回到了安府。這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各人都懷著各自的心思。

　　第二天，葉素月照例去給蘇柔診脈施針，她想著過了今日，便要離去。

　　因為，半月之期要到了。

　　施針診脈完畢，葉素月便打算回聽雨閣，卻被蘇柔叫住。

　　“葉姑娘。”蘇柔整理好著裝，柔柔的喊道。

　　“蘇姑娘有何見教？”葉素月皺了皺眉。她，不大喜歡蘇柔。

　　“聽說你昨日與表哥一同去看了燈節。”蘇柔眼眸里隱約有淚光閃過，語氣柔柔弱弱的，白皙的小手緊緊拽著衣角，甚是楚楚可憐。

　　“嗯。”葉素月皺了皺了，她是真的不喜歡這樣，每次與安謹言一同出行，第二日來診脈便會遇見這么一出。

　　她真的知道安謹言和蘇柔即將談婚論嫁，可是能別這樣每次都被盤問嗎？雖說也談不上盤問，可是這樣的蘇柔，讓她很有負罪感。

　　“我……我知道我這樣揣測葉姑娘很不好。但是……但是，如果葉姑娘……葉姑娘治好了我，卻要……要把表哥搶走的話……我……”

　　蘇柔說的斷斷續續的，眼淚也早已似斷了線的珠子落滿臉頰。后面的話雖沒說完，但是不用說葉素月也明白她的意思。

　　并不想過多的解釋，只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我向來認為，是你的別人搶不走，不是你的，你即便搶也搶不來。”說完便收拾好針灸器具，出了蘭苑。

　　只是，心里總歸是多了個疙瘩。更是下定決心，過了今日便要離開這里。

　　然而還沒到聽雨閣，便又被一個著絳色衣服的丫鬟叫住。“葉姑娘，我們夫人想請您過去說說話。”

　　緊隨在絳色丫鬟的身后，葉素月有些怔忡，想起初來那日，見著的雍容大度的安夫人，不知道她找自己會有什么事，只是心里卻莫名的有些不安。

　　不多時便到了正房，丫鬟把葉素月引到房內，沏了茶，便一一退了出去。葉素月站在房內，有些拘謹。

　　安夫人起身，牽起葉素月的手，帶著她落座。“葉姑娘不必拘謹，今日找你來，實在是有個不情之請。”

　　“夫人但說無妨。”葉素月皺了皺眉，不卑不亢，淡淡的道。

　　“唉，我知道玖玖那丫頭很喜歡你，謹言也對你青眼有加，就是我也覺得你是個好姑娘。只是我那外甥女柔兒，她自幼便心儀謹言，我們兩家也早有意讓二人結為秦晉。奈何柔兒的身子不好，所以一直沒提及，如今……”安夫人欲言又止，看著葉素月。

　　葉素月知道安夫人的意思，她早料到安謹言和蘇柔注定會在一起，也早決定今日便要離去。只是沒想到，臨行前，竟然還會有那么多人要趕她。

　　卻還是扯出一抹笑，問道：“夫人的意思是？”

　　“明日我那外甥，也就是柔兒的哥哥便會過來商議謹言與柔兒的婚事，我并不想節外生枝，所以……葉姑娘聰慧，定然明白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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