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湖泊頌黃庭 下
十多幾日后,正值夜間的光景,包文正仍是在地面上盤坐假寐默誦黃庭經,隱隱感覺孫薇薇的氣息有些異常,便睜開了眼睛凝神望去。
孫薇薇今日夜間修煉九幽心經之際,但覺經脈中氣息滾滾如潮,分明是達到了趙嬤嬤所言的氣息翻滾可破關的前兆,便催動著十二正經內的內力朝分作兩道真氣,一側自丹田而起朝神闕,中庭,華蓋筆直上沖,一側由丹田而起朝命門,神道,中樞涌起。
隨著腦海中一聲脆響傳來,氣息自單天而起已然是勢如破竹的通了任督二脈,孫薇薇啟齒發出一聲清嘯,清嘯聲如鳳鳴雁啼回蕩在山洞之內,震得火堆上的火焰搖動不已。
雙眸開闔間,目光如電,凌厲如劍。
待孫薇薇收斂了心神,內力運行在任督二脈和十二正經之中,只覺得內力澎湃如大江流水,收斂內力歸納于丹田之后,面頰上露出喜悅之情道:“終究是成了。”
“打通了任督二脈?”包文正也露出笑容詢問道。
“不錯,此刻便是武林七公子,薇薇憑借九幽劍法也能較一日之短長。”孫薇薇容光煥發,一掃昔日眉宇間的郁結,平添了幾分颯爽之氣。
孫薇薇走下床榻,柔腸百轉千回的望著溪澗的方向道:“如果不是有這黃精,恐怕尚且不會這么快通了任督二脈。”
包文正聞言頷首道:“卻是如此,須得感謝這湖泊中的白蟒了。”
“不若我們獵取些虎豹丟與湖泊之中?”孫薇薇提議道。
“此事我來操辦即刻,你好生的穩固內息。”包文正擺手笑道:“莫非你不怕這白蟒了?”
孫薇薇想到當日湖畔中沐浴,險些葬身于白蟒口中,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瞧見包文正似笑非笑的神情,嗔笑著不依的上前捶打,嘴里道:“你還說,你還說。”
由著孫薇薇捶打不已,女兒家的撒嬌之舉又能有多大力氣,包文正笑著攬住孫薇薇的約素腰身,求饒道:“不說了,莫要再打,再打我就要振夫綱了。”
“嘖嘖”
孫薇薇作勢要推開包文正的手臂,眉眼含情如春潮,故作疑惑的笑道:“昔日你便不是我的對手,如今我功力大進,夫君這夫綱可難振了。“
“啪!”
包文正寬厚的手掌便拍在了孫薇薇的****之上,只覺得觸手之間一片柔滑,攬住孫薇薇的腰身不曾松開,唇角湊進了孫薇薇的耳朵輕聲道:“腥風血雨路漫漫,你我攜手相伴。”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孫薇薇聽到了耳邊的這句情話,感受著彼此耳鬢廝磨,不再計較包文正適才的輕薄,也柔情萬種的道。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一道纖細的身影涌入了包文正的腦海中,那顧盼流兮語笑嫣然的彼此誓言,還在耳邊清晰的響起,那騰身一躍一掌擊斃野熊的颯爽英姿還歷歷在目,可是未過幾日的功夫便以作罷不談,與包府的屋頂之上冷眼旁觀父親被仗斃而亡。
在包府的后院涼亭之中對弈之間,更有呂金霹與張霞夫婦二人在旁,均是喜笑顏開言道來年考舉之后便拜堂成親,豈料一夕之間物是人非。
包文正攬著孫薇薇的身軀,抱著在父親墓碑上刻下媳孫薇薇一行字的情誼,也不由得心中豪氣頓生,只欲此刻便在江湖中翻云覆雨,攪得六大門派圍剿魔教,報下這番血海深仇。
至于保安鎮三班衙役首領姚公擎,保安鎮的知縣張大光以及將軍府的二公子黃啟明三人,相較魔教高手的飛檐走壁,不過是尋常人而已,必當將爾等的首級奉上父親大人的墳前。
此刻,山洞之內的火光漸漸的黯淡,待二人心境略微平復之后,便各自做著晚間的功課。孫薇薇于床榻之上修煉九幽心經,包文正于地面之上端坐,繼續默誦黃庭。
翌日,日頭已上枝頭后,包文正背負強弓于樵山樹林中獵取了一頭雄鹿,朝樵山的湖泊方向走去,回想起這白蟒身軀盤踞之時宛如一座山丘,鱗片如小兒手掌般散發著陣陣寒氣,丈余長的蛇信吞吐之間發出“嘶嘶”的叫聲,那血盆大口中的腥臭味更是讓人窒息,包文正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但是正所謂投之以桃報之以李,這白蟒曾與自己有救命之恩,若不是白蟒現身絞殺了棕熊,此刻的包文正早已經是魂歸地府,又多次銜來黃精供二人修煉,此情不可不報。
包文正來到了湖泊邊緣,瞧見湖泊中泛起了陣陣的水花,心知白蟒依然察覺到自己的蹤跡。
“撲通”
奮力的將肩膀上的雄鹿拋進了湖泊中,只見白蟒一個縱身張開了血盆大口將雄鹿吞進了口中,有三尺高的身軀立于水面之上,雙眸之中散發著冰冷的光芒,蛇信“嘶嘶”作響,巨蟒濺起的水花拍打著岸邊,更有一團水花迎面朝包文正籠罩了過來。
猝不及防之下,包文正頓時被沖洗一身水花,宛如被瀑布迎頭撲來一般,通過眼簾的水花瞧見白蟒未曾竄來,這才略微松下了繃緊的心弦。
“多謝蟒兄與林中救我性命。”包文正擦拭去面頰上的水花,指著那日白蟒撲殺棕熊的方向朗聲道。
白蟒碩大的腦袋微微一動,又拔高了數尺,緊緊的盯著包文正的身軀,倒也不曾撲上前來,口中的蛇信吞吐間倒是慢了幾分。
包文正見白蟒未曾竄來,心中略定了幾分,再次道:“蟒兄又銜來黃精與我吞服,文正得此增益,今日有一卷黃庭經經文奉上。
“內息思存神明光,出于天門大無閑,恬淡無欲養華莖,服食玄氣可遂生,
還返七門飲太淵,通我懸膺過青靈,坐于膺間見小童,問于仙迂與奇方,
服食芝草紫華英,頭戴白素足丹田,沐浴華池生靈根,三府相得開命門……
待一卷黃庭經送完,包文正悠悠起身之時只覺得自身的后背已然是冷汗淋淋,再次朝白蟒躬手施禮后,便雙腿有些發軟的起身快步離開了。
白蟒已然是矗立在湖泊之上,雙目望著包文正逐漸遠去的身形漸漸消失不見,隨即悄無聲息的又潛入了湖泊之中,湖面的水浪漸漸歸復為漣漪,一圈圈的蕩漾開去。
是晚,白蟒與湖泊水邊吞吐月光之時,偶爾有點點的月光附在了白蟒的周身鱗甲之上。
“嗆!”的一聲。
且說包文正剛回轉到山洞之外,孫薇薇瞧見包文正如同跌落到湖中一般,好奇之下也停住了手中的九幽劍法,捏了個劍訣收斂內力,將長劍歸還于幾丈外的劍鞘之中。
正欲開口想問,瞧見包文正臉色略有些蒼白,轉念一想便花容失色的道:“你莫不是去尋那白蟒了?”
包文正強笑著回道:“下山在即,焉能不去謝過白蟒的恩情。”
“你怎能不帶前去?”孫薇薇雙眼一紅,眼眶含淚的上前抱住包文正的身軀,哽咽著道:“有我在側,再不濟也能護著你離開,你這獨自一人前去,萬一有什么好歹可如何是好?”
“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女兒家天生怕這些軟綿綿的畜生。”包文正溫香在懷略覺得有些溫暖,敦厚的強笑著說道。
孫薇薇垂淚不已,哽咽之間有哭聲弱不可聞,哭著道:“你若有個好歹,你可讓我如何是好?”
攬住孫薇薇的肩膀,包文正有些茫然不知所措的道:“莫哭了,我已然平安回轉。”
若是說孫薇薇與湖泊之中被包文正瞧見了身子,是不得已之下才提出婚約的話;那么包文正為了讓孫薇薇改善些吃食便去獵殺棕熊,險些喪命于樵山之中,才讓孫薇薇在婚約的基礎上動了一些感激之情;如今孫薇薇而產生的依賴之心,則是包文正以胎光一定算盡了塵世;三者相加才算是深深占據了孫薇薇的芳心。
這才聽聞包文正獨身一人前去湖泊之中,后怕不已而頓時泣不成聲。
包文正好言相勸了兩日,孫薇薇這才漸漸消了氣,每日二人修煉各自的功法,不敢稍有懈怠。
正值五更時分,包文正醒轉之后也不曾喚醒孫薇薇,瞧著孫薇薇側身仍在恬睡之中,便輕手輕腳的拿起墻壁上的強弓和羽箭,走出了洞外。
樵山之上仍是星光點點,皎潔的月光和璀璨的星光相互輝映下,將光華灑向了蒼茫大地。遠處的山丘之上,有幾只野狼正在對月長嘯,在夜風如洗中顯得有些蒼涼,長嘯聲遠遠在樵山中回蕩。
包文正運轉四季法訣獵殺了三只野狼后,將其中兩只野狼的皮肉分離,扔于了湖泊之中,巨蟒靈動而起一口吞下了兩匹野狼后,便潛回了湖泊之中,掀起了偌大的水波,慢慢的湖面歸于平靜,有漣漪隨著蕩漾。
包文正在湖泊之下約有數丈之遠簡單梳洗了自身和兩張狼皮,肩膀上扛著一頭狼,腋下卷著兩張狼皮便施展風云無形無相的身法,朝樵山外五十里的村莊疾馳而去。
待天色大亮之時候,包文正遠遠的看見了這座村落,回想起當日經過這里饑寒交迫之下,不得已敲響了一戶人家的柴門被當做乞兒,兩張仍在雪泥之中的大餅,村外露頂土地廟中的一夜長坐,也不由得暗嘆世事無常。
包文正扛著野狼便走進了村落,瞧見村落的街亭上寫著“野草村”三個褪去了磨痕的大字,也有人遠遠的往來,不由得驚呼出聲。
“誰家的漢子,居然扛了一只青狼!”
“樵山之上青狼成群,這方圓百里多少年不曾有人去樵山狩獵了!”
“那腋下還有兩張青狼皮,好漢啊!”
見周圍的百姓圍繞的越來越多,包文正抱拳施禮朗聲道:“諸位父老,今我愿以兩張青狼皮換一些吃食和水酒。”
“噗通”
“用這頭青狼換一些女子用的胭脂水粉。”包文正將肩膀上的青狼尸身仍在了地面,指著青狼說道。
有一閑漢分開了眾人,走上前來笑著道:“不知好漢要換些什么吃食和水酒?”
“我們這野草村遠離大名府珍饈美饌自然是沒有,家中有羔羊兩只,不知可換得一張狼皮否?”這閑漢名喚黃七倒也是身材魁梧,年約三十歲左右的年紀,額頭上一道略淺的刀疤。
“換得!”包文正聞言也不計較,將腋下的青狼皮解開,將其中一張青狼皮拋了過去。
閑漢雙手接過,只見青狼皮上血漬如新分明是剛射殺不久,而背上的羽箭痕跡略微不顯,細觀這少年嘴唇之前的絨須,于是眼珠子一轉,笑著道:“好漢,這狼皮之上箭孔略大,不知一頭羔羊可好?”
“青狼皮在大名府中可換的十五兩紋銀,不知你這羔羊可值幾何?”包文正心知閑漢欺他年少,也不著惱笑著反問道。
有另一身穿綢緞身材略顯矮小粗壯的鄉紳,身后由身穿粗布皂衣的家丁跟隨,鄉紳走了上前拱手道:“好漢,若說這野草村,能備齊吃食和美酒以及胭脂水粉的,除了我黃員外還有誰家?”
“我愿以煮好的牛羊肉各二十斤,上好的清曲酒兩壇,以及胭脂水粉換好漢手中之物!”黃員外面有得色,夸耀道。
閑漢黃七見黃員外走了上前,心中氣憤不過倒也不敢多言,這黃員外與黃七乃是本家,更何況黃員外家大勢大也不是黃七敢輕易招惹的,于是面顯強笑,漸漸隱于人后。
“如此,便遣家丁取來,換與你便是!”包文正笑著道。
黃員外上前一步拱手道:“我們野草村多年未曾見過能獵殺青狼的好漢,愿備上薄宴與好漢暢飲一番。”
“員外好意心領,只是還有同伴在村外等候,有所不便。”包文正如今尚有官府的緝拿榜文高懸,也不愿在野草村中多做停留,婉拒道。
“我黃某一向愛結識朋友,不若將好漢同伴一同喚來如何?”黃員外拱手笑著道。
包文正朗聲一笑道:“今日在野草村能與員外相識,他日定然和兄弟們上門叨擾,只是今日卻又不便。”
黃員外見一再拒絕也不再強求,今日與鄰里之前與這好漢結識,已然是達到了自家光耀門楣的目的,于是揮手派遣身旁的家丁,速去將一應物品搬來。
家丁匆匆而起,黃員外壯著膽子走近了青狼,見青狼腹下不見起伏,這才湊近了一觀,又望著那兩張青狼皮血液如新,背部的箭孔也不甚顯眼,遍尋不到第二處箭痕,心中也是頗為驚訝,這分明是一箭射殺。
不多時,兩名家丁各提著吃食美酒與胭脂水粉來到了身前,包文正接過了一應吃食后略一查看,與黃員外所說分毫不差,吃食還略有溢出,于是拱手謝過后,將胭脂水粉揣在懷中,提著吃食和美酒便離開了野草村。
樵山之上,孫薇薇一套九幽劍法練罷,望著山下依然不見包文正的身影,略感奇怪的同時心中卻不免有些黯然。
掐算時日,今日應是孫薇薇的生辰,想起去年在天王莊中高朋滿座,更有濟州府的舅舅帶著兩位表哥前來慶祝生辰,那日與父母身前承歡,又有溫文爾雅長兄在側,說不出快樂。豈料今日父母已然逝去,長兄更是為救自家的性命而死于暗器之下
故鄉今夜思千里,愁鬢明朝又一年。
孫薇薇將長劍歸鞘不免嘆息,時至今日藏匿在樵山之上,又怎忍為了自家的生辰而勞煩文正哪,再說這樵山之上除了春風明月,也再無他物。
只是文正清晨未曾知會便獨自外出,如見這般時辰也不見回轉,孫薇薇心中不由有些嗔怒,尋思著等其回轉,定要說個分明。
時至午間,包文正這才提著若干午間,足下輕飄如風吹浮云,回轉到了山洞之外,高聲喊道:“薇薇,薇薇!”
“喚什么,晨間外出也不見你知會!”孫薇薇瞧也不瞧,轉身將長劍拋出,長劍“嗆”的一聲歸于數丈外的劍鞘之內,便要朝山洞之內走去。
包文正將手中的吃食和水酒放下,掏出懷中的胭脂水粉便邁步朝山洞之內走去,見孫薇薇略有些不悅,心中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薇薇你看,我去山下給你換一些胭脂水粉。”包文正將手中的物件抵在了孫薇薇的眼前道。
孫薇薇瞥了一眼遞上來的胭脂水粉,均是些尋常下人用的物件,不悅的道:“莫不是嫌我色衰?”
“今天是你的生辰,所以我就打了些青狼,下山與換了些吃食和胭脂水粉。”包文正心中略覺得郁悶,黯然的說道。
“你清晨不知會一聲,到如今方才回轉,就是為了給我慶祝生辰?”孫薇薇楞了一下,望著包文正黯然的神態,詫異的問道。
“恩,既然你不喜歡,那我就把這些給丟了吧。”包文正上前正欲將胭脂水粉歸置,卻被孫薇薇所阻,也是愣住。
“夫君?”孫薇薇聲音有些哽咽的道:“你為何待薇薇如此之好?”
“你是我的娘子。”包文正黯然之下也沒察覺孫薇薇的哽咽,如實回道。
“是啊,我是你的娘子,你是我的夫君。”孫薇薇喜極而泣,如梨花帶雨嫣然一笑道:“如此簡單的事,偏是我想的多了。
“莫要不悅,待到了濟州府我一定為你購置最好的胭脂水粉。”包文正歉意的道。
孫薇薇將胭脂水粉奪了過來,語笑嫣然著道:“誰個說我不悅了?”
“你,剛才不還……?”包文正詫異的道。
額頭早已被孫薇薇的食指輕點了一下,啐了一口“呆子”,孫薇薇眉目間顧盼婉約,轉身神采飛揚的走出了山洞,瞧見外面的吃食和水酒,心中更是平添了幾分欣喜。
當晚,早早的被孫薇薇叮囑前去梳洗后,二人趁著月色在山洞外對坐,雖只有尋常吃食和濁酒兩壇,卻有皓月和漫天的繁星作伴,更有春風吹拂樹冠的“瑟瑟”聲響為樂,待濁酒漸漸喝盡,孫薇薇偎依在包文正的肩頭,月光將二人的身影映照在遠處的樹梢,隨著春風吹拂而搖曳。
“你說,我們將來會有兒子還是女兒?”
“為什么不能都有?”
“聽娘說,女子生產之時,常有血崩致死的。”
包文正有心說那便不要生產了,但是念及包家如今只有自己一人,也是左右為難。
“呆子,不捉弄你了,薇薇乃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又怎會有血崩致死哪?”孫薇薇調笑著道。
男子的爽朗笑聲和女子銀鈴般的嗔羞在樵山的夜空中回蕩,遠處湖泊中的白蟒靜靜的趴在岸邊對月吞吐,更有青狼群對月長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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