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包文正請期 中
包府的后院的地面略有水漬,積雪卻被清掃的干凈,邁入后院不多時,便聞聽一陣琴聲傳來。
琴聲渾厚深沉,清澈流暢,雖然略有雜音想來技法生澀,然而于呼嘯的北風(fēng)中響起,頗有一番豪邁之氣。
近前來,只見一身穿藍(lán)色長袍的青年于涼亭之內(nèi),端坐如青松,指法鏗鏘有力,仔細(xì)一打量卻是身高異于常人的少年,這少年濃眉大眼,身穿粗制的藍(lán)色長袍,用一根黃色的絲帶將頭發(fā)束起。
少年身邊有一堆爐火,爐火之上放置一把鐵壺,隨著爐火發(fā)出響聲,有酒味從壺口傳來。
昨日管家自大名府回轉(zhuǎn),捎來了包文正特意叮囑的曲譜《高山流水》,今日初行彈奏只覺得大氣磅礴,甚為符合心性,一曲終了正欲演練,只覺得有人自遠(yuǎn)處走來。
包文正抬眼望去,只見是王大娘領(lǐng)著兩個姑娘走來,于是雙手按住了琴弦,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包文正彎腰行了一禮,歉意的道:“怎敢勞煩大娘前來,叮囑下人前來,文正自當(dāng)前去。”
“文正少爺正是用功之際,老婦今日不曾打擾吧?”王大娘笑著道。
包文正上前攙扶著王大娘,眼角余光得見兩位姑娘的容貌,心中不由得一震,忙收斂了心神,目光平淡的面帶笑意,請二位姑娘一同涼亭入座。
此時,呂三娘對于包文正略微有了一些好感,這少年知書達(dá)理且目不斜視,攙扶起王大娘落座更是自然,正所謂聽琴知心,這少年倒是坦蕩。
“幾日不見,大娘身體還好吧?”包文正用布墊在手上,拎起了火堆上的鐵壺,為王大娘和兩位姑娘斟滿了一碗酒。
王大娘見文正少爺如此做派,心中也是歡喜,笑道:“托員外的福,今年略有節(jié)約,一家人都念著包老爺?shù)亩鞯隆!?br />
包文正見兩位姑娘并未飲酒,于是道:“兩位姑娘稍待,容我遣下人換上茶水。”
呂三娘連道不必,包文正已經(jīng)起身施禮后,朝涼亭外的后廚走去。
王大娘見包文正走遠(yuǎn),于是道:“等下梅香你跟大娘去前廳,讓婉兒與文正少爺在此小訴。”
梅香聞言有些無奈的看著呂三娘,也找不出理由留下來。
包文正不多時便回轉(zhuǎn),下人上前為呂三娘和梅香替換了茶水,又端上了糕點(diǎn),王大娘寒暄了幾句,說幾句包文正的才學(xué)和人品,又說幾句呂三娘的賢良淑德,于是借故去前廳找包員外訴說來年多租種土地的事宜,帶著梅香起身離開。
涼亭之內(nèi),包文正與呂三娘對坐。
包文正打量了一番呂三娘,只見呂三娘呂三娘一身草綠色的翠煙衫,水霧綠草的百褶裙,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衣著單薄盡顯曼妙的身材,但是與這北風(fēng)呼嘯不相適宜,然而臉頰上卻犯著淡淡的紅潤,心中不由的稱奇。
“呂家姐姐。”包文正起身抱拳深施一禮,落座自嘲道:“姐姐國色天香又久居于大名府之內(nèi),想來自有俊俏才子和達(dá)官貴人愛慕,文正不過是虎賁村一個小小的秀才。”
“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包文正正色道。
呂三娘被包文正這一席話說的啞口無言,一路上絞盡腦汁想出來的江湖仇殺半點(diǎn)用處沒有,這包家少爺壓根就沒想過與自己結(jié)為秦晉之好。
“小女子不過是大名府繡閣中一尋常的繡女,怎敢高攀達(dá)官貴人。”呂三娘將皮球又踢回給了包文正,故作幽怨的道。
“呂家姐姐于此寒冬之際,身穿單衣卻又面色紅潤。”包文正抵御不住寒意,于是飲了一口酒接著道:“姐姐右手纖細(xì)且白皙,全無繡女勞作的痕跡。”
“這又如何做解?”包文正略帶笑意反問道。
呂三娘心中不由的稱奇,能寫出孤舟沖瀚宇,俯點(diǎn)江山法為憑;黃鶴翔九天,傲立云間理作戟的少年,果然非尋常的秀才。
“少爺以為哪?”呂三娘也不抵賴,反而想見識一下這少年秀才的過人之處。
“那就請贖文正孟浪了!”包文正言罷閉目,思索了片刻后,睜開了雙眼。
包文正道:“文正久居虎賁村,少有外出,若有偏差還請姐姐贖罪。”
“無礙,請說!”呂三娘好整以暇的道。
“姐姐衣著單薄且臉色紅潤,自家門而出雙足卻少有污漬,姐姐可是江湖中人,且懂得提蹤之術(shù)?”
“呂家伯伯農(nóng)作之時,曾有人得見身上有多處傷痕,呂家嬸嬸雙手的虎口粗糙,不似尋常的農(nóng)婦,據(jù)書上記載唯有多年征戰(zhàn)的將士才會如此,呂家嬸嬸身為女子自然不能征戰(zhàn)沙場,想來也只有武林中人這一個解釋?”
“如果以上推斷皆準(zhǔn),呂家自兩年前遷入虎賁村后與尋常農(nóng)戶并無差異,作為快意恩仇的江湖中人能夠安心做一對農(nóng)婦,想必是有了厲害的仇家對頭?”
“不知是也不是?”包文正為呂三娘換掉已然冷卻的茶水,重新斟滿了一碗酒,問道。
呂三娘心中涌起了波瀾,良久才緩緩的道:‘見微知著,以往以為是戲中的唱詞,不想小小的虎賁村竟有這樣的人物!”
“若不能見微知著,觀一葉落知天下秋,文正又怎敢來年考取舉人,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包文正顧盼間神采飛揚(yáng)。
“如今世道門派和宗門林立,為官一任容易,但是真要造福一方就難了!”呂三娘故意點(diǎn)出了這清遠(yuǎn)國的門派勢力甚強(qiáng),更有官員觸動門派利益,遇害而死。
“窮則獨(dú)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包文正接著道:“廬州dy縣的陳昌之一腔熱血,以朝廷的兵馬圍剿方圓近百里的山賊,又將繳獲的錢財(cái)盡數(shù)納與庫房,以至于在千封山一戰(zhàn)中,死于刀劍之下,也屬正常。”
“哦?那換做是你,又會如何做哪?”呂三娘好奇的問道。
包文正呵呵一笑道:“水至清則無魚,倘若陳昌之獲取的錢財(cái),四成用于賄賂朝廷兵馬,三成用于打點(diǎn)廬州府的上官,三成用于dy縣的百姓,則dy縣的百姓能休養(yǎng)生息,dy縣方圓百里之內(nèi)不會再有山賊出沒。”
“用繳獲的七成銀兩去賄賂朝廷兵馬和上官?”呂三娘很為包文正的大氣而吃驚。
包文正無奈的道:“時局如此,能有三成的銀兩用于dy縣的百姓,趕上光景好兩年時間百姓便能正常耕作,五年的光景便能使dy縣的百姓安居樂業(yè)。”
“那就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呂三娘不甘的問道。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但如今天下門派和宗門的勢力極強(qiáng),非一人之力所能抗衡。”包文正道:“唯有取其折中之法。”
“咦,曲譜在側(cè),公子是依譜撫琴?”呂三娘見北風(fēng)吹動了曲譜后,隱約看到宮商角徵羽,于是問道。
包文正道:“昨日托管家于大名府中捎回,今日剛做練習(xí)!”
“又聽聞公子擅長對弈,手談一局可好?”呂三娘自恃棋藝得名師真?zhèn)鳎贿@少年秀才說的啞口無言,有心落一落包文正的面皮。
縱橫十九道,千古無重局。
能與這貌若天仙一般的女子手談一局,也是一樁雅事,今日別后,恐相見無期,包文正將棋盤拿出,放于涼亭石桌之上,焚上了一路檀香后,二人猜先。
呂三娘手握一把白子,如藕般的腕部自羅袖中浮現(xiàn),看的包文正不禁心中一蕩,不禁愣了一下。
呂三娘忙遮住自己的手腕,嗔怒道:“看什么哪,還不猜先?”
包文正尷尬的道:“文正失禮了。”
言罷猜先過后,由包文正持黑子現(xiàn)行。
王大娘在大廳之內(nèi)久坐之后,借故尋了出來,眼望二人與涼亭中對弈,樂著回轉(zhuǎn)大廳之內(nèi)道:“二人果然是天賜姻緣,此刻正與涼亭之中對弈。”
“既然如此,這便是文正的生辰。”包云天自袖中掏出包文正的生辰八字遞于王大娘,王大娘又索要了呂婉兒的生辰八字之后,邁步親自朝包府之外走去,這便是要尋村外的廟祝卜吉。
村外的土地廟本是年久失修,因王大娘家的漢子年輕時砸傷了一條腿難以耕種,于是便由包員外出資修繕之后,由王大娘的漢子做了廟祝。
本是臨近過年,王大娘回轉(zhuǎn)家中喚起了自家的漢子,踏著泥濘的道路來到了村外的土地廟,合了八字卜吉。
王大娘家的漢子拿出了相書正在測算,便被王大娘扔過了一旁,直接掏出兩人的生辰八字,頤指氣使的道:“不用合,給我照最好的寫。”
王大娘家的漢子嘿嘿的笑了一笑,提起筆來寫上了一番吉利話,無非是天賜姻緣,龍鳳呈祥,兒女雙全,富貴滿堂這些。
王大娘眉開眼笑的接過了批語,待筆墨干了之后,便興沖沖的揣在懷里,回轉(zhuǎn)到包府之內(nèi)。
包云天接過了批語看了之后,頓時喜笑顏開的將批語遞于呂金霹,包云天聞聽文正與呂家姑娘與涼亭中對弈,又見卜吉之下盡是美滿,心中不由的放下了一塊石頭。
呂金霹和張霞夫妻見得批語,也是遮掩不住的喜悅之色。
唯有梅香全身怪異的側(cè)立在張霞身旁,許久不見挪動,包云天心中不由的稱奇,這呂婉兒的隨身侍女竟有如此乖巧,不愧是大名府中繡閣教化出的侍女,果然是非比尋常。
唯有張霞和梅香清楚此事的真相,梅香的得知王大娘回轉(zhuǎn)便心知不妥,今日哪里是男女見上一面,分明是伯父和伯母要把三娘的婚事給訂了,于是便想偷偷的溜出去,鴛鴦刀張霞行走江湖多年,怎能看不出梅香的念頭,趁包員外不注意,回首就點(diǎn)了梅香的穴道。
梅香腳不能動,手不能臺,眼睜睜的看著包員外和呂金霹張霞夫妻,不多時就過了納吉,納征,開始商議請期和親迎。
“三姐啊三姐,你這對弈一局不打緊,繡閣的銀針繡女就要嫁給那十三歲的秀才了。”梅香甚為糾結(jié)的暗自想道。
就在包文正與呂三娘對弈于涼亭之內(nèi),包云天和呂金霹張霞夫妻商量婚事的時候,大河幫黃大鵬的提親隊(duì)伍也行到了虎賁村外。
黃大鵬吩咐大河幫弟子停于虎賁村外,十兩馬車裝載著數(shù)不盡的金銀珠寶和綾羅綢緞朝虎賁村呂家招搖而去。
有弟子前往呂家打了前站,見呂家柴門緊鎖空無一人,于是詢問村里的農(nóng)戶,得知呂家今日早早的前往虎賁村包員外的府上商議親事,心知不妙趕忙回來稟報(bào)。
黃大鵬冷哼一聲,道:“隨我前往這員外府上搶親!”
有幫眾掏出強(qiáng)弓,在羽箭上系上一只小巧的鈴鐺,朝空中射了出去。
羽箭射入上空,鈴鐺發(fā)出尖銳的鳴響,正是大河幫的穿云箭。
虎賁村外的大河幫眾,聽聞有幫主穿云箭為號,拔出腰間的長劍鋼刀,朝虎賁村殺了進(jìn)去,直奔穿云箭鳴響之地。
虎賁村的農(nóng)戶何曾見過這等場面,近百名精壯的漢子手持鋼刀長劍,兇神惡煞的闖入了虎賁村,雞飛狗跳的回轉(zhuǎn)自家,緊閉了柴門后,這才有膽大的漢子從柴門之間向外望去。
只見近百名持刀帶劍的壯漢,在一錦袍大漢的帶領(lǐng)下,兇神惡煞的一路朝包員外的府邸奔去。
包府之內(nèi),呂金霹和張霞聞聽此聲頓覺不妙,知有江湖幫派進(jìn)入了虎賁村內(nèi)。
“老爺,不好了!”管家連滾帶爬的沖進(jìn)了包府的正廳之內(nèi)。
包云天見管家不知禮數(shù),罵道:“混賬!何事如此驚慌!”
“有,有近百強(qiáng)人手持鋼刀長劍,圍在了府邸之外!”管家驚慌失措的匯報(bào)道。
包云天聞言心中一震,強(qiáng)自鎮(zhèn)定道:“呂家哥哥速去后院,帶上文正和婉兒自后門離去。”
“員外不必驚慌,有我夫婦在此,必護(hù)得哥哥一家周全!”呂金霹大為感動,如此近百惡客臨門之際,包員外仍能如此仁義,不枉費(fèi)我夫妻將女兒許于包家。
呂金霹將懷中的囊掏出來系于腰間,張霞自懷中摸出兩把小巧的短刀。正是八臂羅漢呂金霹的暗器囊和張霞的鴛鴦雙刀。
張霞手握兩把鴛鴦刀望著包云天道:“員外,你我兩家的親事就此說定,我女婉兒便是包文正的正妻,今日我夫妻即便是血濺當(dāng)場,也定當(dāng)護(hù)得員外一家周全。”
“如違此諾,猶如此物!”包云天舉起桌子上的瓷器,一把摔了個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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