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芥蒂
隨著高考制度的成熟,每年參加高考的人也多了起來,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啊,雖然對自家閨女很有信心,但為了自家閨女別給不小心擠掉下來,一家人換了個房子,仍舊是租的,換在了離縣中比較近的地方,馮玉姜把二丫從學校里頭接了出來,不叫她住校了。
宿舍里人多話多,休息不好,飯菜也不怎么講究。換了房子住,無非馮玉姜自己多跑幾里路,二丫住在家里頭就能吃點可口的,睡個安穩覺。
二丫倒是不擔心,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高考頭一場,鐘繼鵬跟馮玉姜特意去了考場,兩口子擠在密密的家長里頭,看到二丫從考場里出來,便趕緊迎上去。鐘繼鵬遞上一個小水壺,二丫接過來喝了一口,瞅著水壺笑。
“這小水壺不是小五的嗎?給我喝了,回頭他知道了又得把嘴撅的多老高。”
鐘繼鵬說:“小心眼,人家小五主動叫拿給你用幾天的。”
二丫咕咕直笑:“我爸好不容易關心一回我,我還正高興呢,這話一出口還是最偏疼小五。”
“對,我就偏心,你今年也六歲!”鐘繼鵬呲吧二丫。
兩個大人誰也沒去問考得怎么樣,免得沒發揮好給她造成壓力。不過兩個人都相信以二丫的成績,反正差不了,考前老師甚至說,很可能今年的高考狀元就出在二丫身上了。
結果呢,全縣的確是第一,市里頭宣傳高考狀元,二丫又占了個文科第二。就是這個第二,叫二丫氣得惡狠狠地啃了一只老公雞,好像那筋道香辣的雞肉跟她有什么仇似的,吃著飯敲著碟子說:
“媽,你說我是不是就占不了第一的命?”
馮玉姜好笑地說她:“小孩不興這樣好強,太要強了,趕明兒找對象誰能招架了你!”
“找對象?找那玩意干什么?能吃嗎?”二丫咬著雞肉貧嘴。
鐘小五同學在旁邊敲著筷子玩,聽二丫這話,他慢聲慢氣地接了一句:“不能吃還有什么用!”
一家人笑得差點噴了飯。二丫高考成績出來時,鐘傳強放暑假也回來了,一家人齊齊整整的,尤其是他爺幾個,在飯店門口放了也不知多少鞭炮,門口滿地的鞭炮紙,把小五樂得口水都不自覺流出來了。
你要說鐘小五同學膽子大吧,老師訓斥旁的小孩他能給嚇哭,平時看見生人就默默的,從來不愿情跟生人講話。你要說他膽子小吧,你看這么響的鞭炮把他高興的,越拉著他,他還越往前拽。再有啊,沒事他捉蟲子玩,廚師摘菜找到的青蟲子,小五當成寶貝,找個碗端著能玩一下午不再要旁的東西。
鐘繼鵬就在自家飯店里設了謝師宴,請遍了縣中里的老師。家里請客,一般是不會叫孩子上桌的,謝師宴不一樣啊,包括小五,四個孩子全都叫上桌作陪了。鐘傳強和二丫挨個給老師敬酒,鐘繼鵬喝得滿臉紅光。
“看看,看看,這是我二兒子,也精靈著呢,雖然暫時成績不怎么樣,不過你等著看,他不笨,他趕明兒混不孬。”鐘繼鵬指著剛子,再指著小五,“這個,頂小的,這個我敢說,趕明兒上學絕對不比他哥他姐差,閉著眼也差不了。”
鐘家一家子出了兩個名牌大學生,其中一個還是全縣高考狀元,老師也覺著面子有光,一個個紛紛順著鐘繼鵬夸贊,鐘繼鵬那個得意呀。
“你別看我這人不咋地,我就上了幾年學我沒多少文化,可我跟他媽都不缺腦子,我的小孩,哪個也差不了。”鐘繼鵬端著酒杯,吱的一聲又喝干了,二丫跟著給他倒上。
鐘小五捏著一根筷子,從他爸杯子里沾了點白酒,放到嘴里咂咂,小臉蛋就皺成一團,咧著嘴伸著舌頭說:“辣的,不好喝。”
桌上的人便都哄哄地笑起來。
馮玉姜沒上桌子,一個是男人們喝酒,當地女人一般不習慣上桌的,另一個她滿心高興,就拼命想叫老師們吃好喝好了,忙著在廚房里弄菜。她端著一道燉肘子上來,見鐘繼鵬喝得差不多了,便忍不住偷偷扯扯鐘繼鵬的袖子,示意他:
你別光顧著自己高興呀,你把咱請的客人都陪好了。
鐘繼鵬揮揮手,像打發什么似的支使馮玉姜:“去去,去撿好的上。”說完招呼桌上的老師:
“來來,來吃吃看,這個肘子,我家里的做的蠻好吃,不是跟你們夸,她的手藝,沒有吃不服的。”
一雙雙筷子就紛紛伸向白瓷湯盆里的肘子,這道菜,叫桌上的老師們忍不住暗地里嘖嘖,話說當地席面上還真沒見過這東西,即便是在這個小縣城里頭,尋常一大桌席面頂多用上一兩斤肉,哪有用上整條豬腿的?整條豬腿呀,全是酥爛入味的的瘦肉疙瘩,那肘子皮抹了冰糖,吃到嘴里香甜軟爛,嚼都不用嚼。
那個物質上相對還貧乏的年月,一盤肘子,留在了多少人的記憶里。
請客后的第三天,軍軍背著個小包來了。
馮玉姜不傻,這幾年她在旁邊看著,軍軍每回放了假回老家來,都會來她家轉轉,開始馮玉姜還尋思軍軍獨生子一個,貪戀著她家孩子多一塊玩呢。可這隔三差五的還寫信來,信都是寄到二丫學校的,無非說些學校里的事情,二丫這丫頭心也大,大大咧咧地就扔在自己房間的抽屜里。馮玉姜收拾屋子見到那一沓子信,再笨心里也有點數。
軍軍這孩子,怕是惦記上她家二閨女了。
對此馮玉姜還真有點不愿情,心里頭發愁。俗話說笆門對笆門,板門對板門,這男女結親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還要講究個門當戶對的。
馮玉姜倒不是封建,她是覺著,孫老三家門第高了點。兩口子都是部隊的干部,職務還都不低,聽說孫老三現如今都升到副軍長了,軍軍又是獨生子,多少有點嬌慣,這兩個小孩要真走到一塊了,自家閨女那個性子,處處要強,天長日久的,跟公婆跟女婿能和睦嗎?不和睦,這日子就難過了。
這些話,馮玉姜沒敢跟鐘繼鵬說,鐘繼鵬是個掖不住的。馮玉姜不禁又想起大丫鐘傳秀來了,當初傳秀說婆家,硬是鐘繼鵬做的主,為這個事到現在馮玉姜還怨恨鐘繼鵬,輪到二丫身上,這幾年鐘繼鵬也進步多了,社會也一天天在開放,兩個人有時談起兒女的婚事,都是愿意聽從孩子自己意見的。
現在這苗頭,軍軍又沒明說不是?硬攔著也不好攔。算了,順其自然吧!
軍軍這孩子,相對二丫來說性格就有點溫,什么事都順著二丫,再加上鐘傳強,這三個大的孩子,一聚齊了便要跑去幾百里外爬山游水。反正都是大學生了,大人也放心,馮玉姜給足了錢,帶足了吃的穿的用的,一人給他收拾了一個大背包。
“媽,你這哪里是讓我們出去玩,你這是把我們當馱東西的毛驢呀!”二丫抗議。
軍軍也跟著幫腔:“姑,帶這老些東西做什么?我們帶足了錢,外頭什么也缺不了,你就別讓我們帶了。”
馮玉姜看看背包,挑揀了半天拿下來兩樣,說:“還是帶著吧,就算你們到了地方什么都有,這一路上總得帶點吃的喝的吧?長袖衣裳得帶兩件吧?平時隨身用的小零碎得帶著吧?”
馮玉姜看著他三個背上背包,送他三個出去了。誰知道三個東西從家里走了,等馮玉姜收拾一下回到飯店,三個大背包好好地呆在飯店里等她。
“這怎么擱這兒了?怎么不帶?”馮玉姜急了。
陶江波笑嘻嘻地走過來,說:“光帶了換洗的兩件衣服。姐,你給他們弄這么多東西,連餅干零食手電筒花露水你都塞進去了,帶著耽誤玩,他幾個肯定不帶呀!”
“得,我這個老媽子多余了。”馮玉姜自嘲。
在當地,“老媽子”含有老太太的意思。陶江波一臉認真地接過來說:“姐,不許說自己老了,女人到了四十歲上下,是最美好最成熟的年紀,就是那熟得最好的果子。”
然而馮玉姜早已經轉身走開了,一句話聽了半句,也沒去細琢磨。
三個大孩子好好地玩了幾天回來,一個個曬成了黑鐵蛋,都能跟電視里那非洲人比一比了。
馮玉姜忍不住叨咕二丫:“你這個,小閨女孩曬成這樣黑,丑死了,這得多少天能捂白了?”
軍軍說:“姑,你別管她,要那么白干什么?健康就好。等她到了大學開學軍訓,還不是要曬得黑漆漆的?”
“九表哥,我聽說軍訓教官會打人,真的假的?”二丫問軍軍。
“胡說,哪有隨便打人的?再說你是女孩子,就算哪兒做不好,教官頂多訓兩句就算了。”
“那他要是訓我,我一時忍不住肯定會反犟。”
“你呀,不能凡事都由著性子,教官如果訓你,肯定是你有什么錯了,跟教官頂嘴你不是自討苦吃?”軍軍忍不住笑,“沒關系,真要是叫你遇上那種特別惡劣的教官,你打電話跟我講。”
二丫考上的是北京的一個學校,軍軍在北京上軍校,這下子,兩人弄到同一個城市去了。二丫說:“我跟你講,你還能來幫我揍他?”
“不能揍他,我總還能安慰你吧!”
他三個大的旅游回來了,馮玉姜的飯店就有免費好用的暑假工了。二丫馬上又變身小掌柜,里里外外的一把手,只不過現在她是本縣高考狀元,店里員工還有顧客,都不再好意思叫她的小名兒了,改叫她的大名:
鐘傳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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