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秘密
銀盤似的圓月高掛空中,灑下一片銀輝,照在一株老榕樹上,樹下,斑斕一片。
劉病已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站在樹下,少女長相清純,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
“小君,明天我要去上學了。以后,我們就在放學的路上見面。”劉病已凝視少女,壓低聲音道。
此時萬簌俱靜,聲音稍微大一點,會把附近的鄰居吵醒。
名叫許平君的少女點頭,輕聲道:“如果你那位大哥知道我們的事,會不會生氣?”
許平君的家在劉病已借住的老屋旁邊,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劉病已的母親病逝后,許母可憐他無依先靠,家里雖然不富裕,卻常接濟他。劉病已接了短工,若是需要出大力氣,許平君的父親許廣漢擔心他人小力氣小做不來,便幫他把活兒做完。
在他遇到程墨以前,許家對他可謂恩重如山,許平君更是對他傾心相戀,用柔情溫暖他那顆荒涼的心。現在遇到程墨,得以搬離那座隨時會倒塌的老屋,唯一讓他放心不下的,便是許家待他的恩情,和許平君了。
住到程府,以后和許平君見面,就沒那么方便了。
劉病已想了半晌,道:“應該不會。但是……”
但是他現在還不想讓大哥知道他們的事。他自懂事起便謹小慎微地活著,做事說話之前,總是思之再三,生怕觸怒別人,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程墨不會傷害他,但這習慣由來已久,已成為他的潛意識了。
許平君并沒有問為什么,更沒有責怪他不向程墨提及她,而是體貼地道:“那每天酉時我在王婆屋后等你。”
那兒有一塊空地,種兩畦青菜,平常沒什么人去。
“嗯。”劉病已用力點頭,道:“待我能寫文章了,就把你帶回家。”
以后,程府就是他的家了。
許平君溫柔微笑,道:“好。我盼著這一天早點到來。”
兩雙手緊緊握在一起,兩人的身體慢慢靠近。時間流逝,不知不覺中月掛中天,劉病已低聲驚呼:“哎喲,我該回去了。”
話一出口,生怕附近的鄰居有人聽到,忙捂住嘴。
許平君依依不舍道:“我送你。”
“我送你吧。我們明天還會見面呢。”起起明天約好在王婆屋后見面,他頓時覺得暫時的分別不算什么。許平君的家在榕樹旁邊,劉病已把她送到家門口,然后快步朝程府的方向走去。
回到程府,見大門虛掩,狗子在門房打磕睡,知道程墨為他留門,他心頭暖暖的。略帶謙意,回身把大門關上,上了栓,輕拍狗子的肩頭,道:“回去睡吧。”
狗子被叫醒,迷迷糊糊道:“你回來了?怎么去這么久。”
要不是阿郎交待,他早關門睡覺啦,哪里會去理會劉病已回不回來,什么時候回來?
程墨住在后院,月亮門已關,劉病悄悄回自己房間。想到能讀書,臉上的笑便止不住,拿出程墨給他買的書翻了起來。
此時程墨已經睡下,一夜無夢到天明。
今天不用進宮當差,正好送劉病已去私墊。
行了拜師禮,老先生讓劉病已坐最后一排。開始上課,先教四句三字經,讓學童們搖頭晃腦跟著念半天,然后練習寫這四句,再來到劉病已位子旁,教他論語。
劉病已學得很認真。程墨站在窗口看老先生上課,小學童們時不時轉頭看他,向他擠眉弄眼,他卻眼不斜視。
看他那么認真,程墨暗暗點頭。這孩子,是個可造之材啊。
老先生教了劉病已兩句論語,解釋什么意思,讓他每句抄十遍,然后出了教室,來到程墨面前。
剛和程墨再次互相見禮,張嘴要說什么,一人在門口狂呼:“阿郎,阿郎!”
私墊是老先生家的廂房改造而成,門外是院子。
小學童們一個個丟下筆站起來,伸長脖子朝外張望,恨不得跟出去看外面是誰。
老先生色變,怒道:“誰在外面喧嘩。”
程墨聽聲音很象普祥,對坐在院中陰影處納涼的黑子道:“去看看。”
很快,普祥滿頭大汗喘著粗氣進來。真難為了他,大熱的天,一路奔跑,整個人像從河里撈起來似的,渾身上下被汗濕透了。
“阿郎,有一位樂大人求見。”來不及行禮,普祥先說重點,道:“他說他一定要等你回府,見你一面再走。”
這話說的怎么讓人那么不愛聽呢。程墨和老先生告辭:“病已就托先生多多用心了。”
老先生高興極了,總算走了,還不用他開口趕,再好沒有了。他笑容滿面道:“五郎盡管放心,老朽會盡心教導。”
程墨道了謝,帶了黑子等侍衛往回走。普祥不停抹汗,道:“阿郎,走快些,那位樂大人已經在府中等候了。”
那可是位大官啊,名貼上的頭銜大得嚇死人。怎么能讓這樣的大官等呢,萬一他生氣了怎么辦?
程墨看了他一眼,第一次覺得,這個管家,很不稱職。
普祥被程墨看得有些怵,可事關程府前途,他還是硬著頭皮道:“阿郎……”
“行了,不用再說了。”程墨不再理他。
昨天樂圓從安國公府回去后,越想越覺得程墨見識高,若是照程墨的思路辯駁下去,他一定名揚京城,成為新一代大儒。
這樣的人才,不可不折節下交啊。
剛好,今天休沐。所以,一大早他便身著便服尋摸到安仁坊了。沒想到程墨一早送劉病已上學,兩人相差只是前后腳的功夫。
普祥看他氣質不凡,再看名貼,差點沒嚇死。他活了四十多歲,什么時候接過仕大夫的名貼?還是一個大官的名貼?
程墨出門他不知道,好一陣忙亂之后,才得知程墨去私墊,急忙火燒火燎趕來找人。
這時,樂圓已在程府等了快一個時辰了。
臨進門前,普祥看了程墨一眼,心想,要是大官發怒,降罪下來,可怎么辦好?
正堂中,樂圓慢慢喝著茶飲,他已把屏風的仕女圖和墻上掛的畫欣賞了幾遍,實在再沒可看的了,只好坐下喝茶。
“樂大人駕到,寒舍蓬蓽生輝。某有失遠迎。”程墨笑吟吟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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