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彼此的堅定
日暮時分,藥效過去后恢復正常的暾槿才回到客棧之中與陸通等人會和。
暾槿也不知道為什么,只是心中有個感覺不想讓陸通等人知道。根據楊秀清的情報,暾槿對那“極樂香”也算是有些了解。據說拿東西一次成癮,對精神的損傷極大,并且暫時沒有有效的控制藥物,更別說完全擺脫達到治愈的方法。
最為恐怖的是,對此藥產生依賴性之后,一段時間內沒有服用,身體就會發生異變,變成丑陋的僵尸怪物。
之前暾槿對于鴉片有所了解。在暾槿老爹肅順還在位的時候,暾槿的知了一點鴉片的效用,搞了一小包準備拿來整人,被太賓師傅看到告訴了老爹肅順。暾槿從來沒有見過老爹如此憤怒,親手操著棍子把暾槿打了個半死。硬是要暾槿把那一小包鴉片是如何得來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先關人等全部處以重邢。后來暾槿這身處高位的大少爺才真正了解到鴉片不僅僅是一種會上癮的毒藥,還是洋鬼子們掏空帝國財力,削弱過敏體質,真正禍國殃民的毒物。
根據楊秀清所提供的情報,暾槿得知“極樂香”的副作用與鴉片非常相似,都是會令人上癮的,服用之后會有短暫的快感,以及對這藥物產生嚴重依賴感。不管是生理上還是心理上,都會有種難以抑制的沖動,渴望再次服藥。
暾槿雖然是無賴性格,底線的自尊心卻是非常柔弱,感覺被那虛無縹緲的東西吸引,雖然還沒變成那沒皮的猴子,但已經開始變得丑陋了。所以暾槿選擇了隱瞞,肚子面對這一切。
再次見到陸通等人時,暾槿一臉淡然,好像什么事兒都沒發生過,“怎么樣?有什么進展嗎?”暾槿問道。
真正體驗過的暾槿明白,誘惑著上癮者的,不僅僅是生理上的賴藥性,疑惑是對于變成怪物的恐懼。更為重要的,在藥效起作用時,暾槿的思維會變得非常迅速,正常情況下腦袋中不被注意到的小念頭,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呈現于暾槿的眼前。以前的經歷,對于故去的父親的懷念,對于悠禧太后的憎恨,都會被無限的放大,呈現在眼前。
根據自己潛意識迸發出來的想法,都是自己想看到的,當一切都呈現在眼前的時候,暾槿不得不承認,那種感覺非常爽。雖然藥效過去了之后,暾槿心里清楚,那一切都是假的。但是還是會想,畢竟是暾槿活著的意義,長久以來忍辱負重茍且偷生,只為這一報殺父奪權之仇。
暾槿開始明白那侵心蝕骨的毒藥為什么叫“極樂香”了。日思夜想的事情就出現在眼前,的確是極了世界。雖然心中知道,那是假的。也知道這事兒是瞞不過去的,陸通等人早完事要知道的,可是知道了又怎樣呢?據暾槿所知,陸通等人還沒找到解藥或者是抑制的辦法。
暾槿極力在表演著自然,卻是沒人應暾槿的話。暾槿追問道:“一點新消息都沒有嗎?”
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墻邊的楊秀清眉頭緊鎖,沉聲道:“我早上派出的密探,一個都沒有回來。”
暾槿愣了愣,知曉了為何氣氛如此壓抑,忙問道:“你派的人靠不靠譜呀?”
楊秀清沉聲回道:“雖然時局動蕩,但現在這里還是清妖的地盤,我派出的太平軍密探,雖然不多,但都是精挑細選個頂個的好手。能完成秘密潛入,為人也是足夠機警的。我想應該是遇上了什么麻煩,不然不會一個傳信回來的都沒有。”
暾槿沉思片刻:“越是這樣,這個地界越是可以,你派你的人主要去哪里探查了?”
“主要是沿江地區,之前我已和陸先生有所探討,但是沿江碼頭不計其數,具體是哪一個有問題,我們暫時還沒辦法確定。”楊秀清道。
暾槿初到武昌,對于沿江各個碼頭港口并不是十分熟悉,唯一只曉得,就是素蘭將暾槿強行擄過來是,花船所停靠的小碼頭。哪里地處繁華,正是大船上下搬運貨物的集中之地。暾槿安自猜測,應該不會這樣明目張膽吧。
苦思無果之際,暾槿也被搞的煩悶不堪。煩悶的苦嘆一聲:“算了!”轉身外出:“我再出去逛逛。”
一直一言未發,盤膝坐在床上閉幕冥想打坐的陸通睜開眼,負傷失血過多的他臉色蒼白,似是自言自語的說道:“這小子有問題……”
暾槿出了客棧房間,瞧見正門口把風放哨的岳白。沒事的時候暾槿總是喜歡逗她取樂,現在卻也是無心胡鬧,微微一點頭便凝著眉頭往外走。
“天快黑了,小心一點。”小婉關切的叮囑了一聲。
聽到突如其然的關心,暾槿一愣,望向小婉,見她不似在與自己說笑,想起自己時日無多,不僅在興中嘆息一聲,不知自己還能逗她多少次。便打趣道:“我連自己該去哪里都不知道,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不是去喝花酒胡作非為的呢?”
小婉也是一聲嘆息:“雖然你這家伙平時沒個正行,但是我還是知道你不是個是非不分的人。”
暾槿突然有種被信任的感覺,一時竟無言以對,憋了半天憋出“謝謝”兩個字,便轉身出了客棧。
夜幕將至,最近都在盛傳鬧鬼一說,百姓人人自危,晚上都不怎么出門,街上稍有的三兩行人,也是匆匆往家趕。暾槿這不慌不忙,閑庭信步的反倒有些格格不入。暾槿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客棧房間內的氣氛太過壓抑,自己有事心中有事隱瞞,少年心性自然是百般不爽,干脆出來逛逛。確實還沒有多遠,就被兩個人攔了下來。
兩人身著捕快服飾,似是官府夜間巡邏的人員。暾槿微微皺眉,真是流年不利。
“小子!你怎么不梳發辮?是不是長毛?”兩個捕快其中一率先發難。
前文有過介紹,滿清入關之后,為統一政權,要求所有男子剃發留辮子。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剃去一半,以表示對清政府統治的服從。和尚道士出家人,可以不用,其他人敢不梳發辮,便是有謀反之嫌。暾槿因悠禧老妖婆與恭親王一起謀害了自己的父親肅順,便不再梳發辮,服從殺父仇人的統治。而自GX起義的太平天國,同樣的,不梳發辮,造反作亂,被滿清人稱之為長毛。
時局動蕩之際,太平軍一路北上,燒殺擄掠的名聲遠播在外,未受其波及的地區百姓對其也是惶恐之際,受牽連的和尚道士們的日子都不好過了,人人對不梳發辮之人敬而遠之。
好死不死的這個時候,沒梳發辮的暾槿遇上了官差。暾槿無心與其糾纏節外生枝,只好敷衍到:“道士!”
“道士?度牒呢?”官差追問道。
度牒是和尚道士一類人的身份證明。因為和尚道士一類出家人是不用交稅的,所以并不是每個人把頭發一剃就可以說自己是和尚,需要有國家認可的并頒發度牒證明的,才可以不用交稅。而到了清代,因為這個頭發問題頗為敏感,出家人的度牒就更加的重要。不僅僅是個不用交稅的證明,更是證明你是個良民的身份證。
“沒帶。”暾槿無奈繼續敷衍著,人家有兩人,手里還都提著官刀,想要靠武力解決,一時半會兒可能搞不定,引起騷亂就更難以脫身了。
“沒帶就是沒有!我看你就是長毛派來的奸細,跟我衙門里走一趟!”那官差說著,便把手中的刀于身前一橫,齜牙瞪眼的,大有暾槿敢反抗一下就砍人的架勢。
暾槿實在是無言以對,進退兩難之際不知如何是好,這的與那官差對望不語。暾槿心中是知道的,這些狗仗人勢的官差其實并沒有那么勤勞敬業,只是故意刁難人,若是這個時候遞上一點銀錢,他們也就會放自己走了。不然的話,說是抓自己回衙門,其實是會直接把自己扔進大牢里。在里面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關上十天半個月。家人之類遞上點銀錢,還是會把自己放了。沒人真正在乎自己的身份,更沒人會逮到個人就各種盤查其身份,不過是想撈些好處而已。
這些工作在一線的底層官差也都不容易,平日里也只是可以欺壓下百姓,搜刮點點小錢。雖然暾槿明白這一切,雖然暾槿知道錢財乃身外之物,但是一來自己身上帶的銀錢并不多,二來暾槿原本就心情不暢,現如今看到這些仗勢欺人官差更是憤恨交加,更是不想給這個錢。
那官差也有些眼力見,見暾槿對自己怒目而視,也有些心虛,暗道莫不是真的碰上長毛了吧。嘡啷一聲便把刀拔了出來給自己壯膽,另一個稍微年輕的官差見同伴拔刀,也要準備拔刀之時,卻聽一聲輕喝:“喂!”尋聲望去卻是素蘭。
“我方才看見那邊似乎有些歹人正欲行兇,還請兩位官老爺快去查看。”說著上前將一錠沉甸甸的銀子塞入那領頭的官差懷中。
那官差感覺到塞進自己衣服內的銀子分量不小,既然已經有了好處,便犯不上跟這兒較勁。心中安慰自己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見好就收,一收官刀,“算你識相,走。”說著便帶著同伴朝素蘭所指的方面走去。他當然知道,哪里有什么歹人,不過是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剩下的兩人默默無語,面無表情的對望著。
還是素蘭率先打破沉默,“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金少爺別來無恙呀。”
暾槿心中知曉,見到這女人不會有什么好事兒,即便是她剛剛幫了自己:“別裝模作樣的了,你又想怎樣?”
素蘭沉默片刻,緩緩道:“我本該是來跟你談判的。”
暾槿冷笑一下:“都到這了,不會是突然良心發現吧。”
面對暾槿的嘲諷,素蘭也不急著辯駁,只是搖搖頭,看起來有一絲無奈。隨后遞給暾槿一個小紙包,“離開這里吧。”
“這就是你來的目的?”暾槿接過素蘭遞來的小紙包,已經可以大概猜到小紙包里面是什么東西,確實不明白素蘭這女人為何特意前來的用意。給自己一包這個,確實又要自己走,染上了那個東西,自己又能走到哪里去呢?
“上面人的意思,是要你服從他們的命令,定時匯報同伴位置動向,必要的時候……你懂的。”素蘭緩緩說道。
“若是我還想得到這玩意兒的話。”暾槿揚了揚手中的小紙包,素蘭也并不否認。暾槿把玩著手中的小紙包:“就是說,要我做奸細咯。”
“要怎么選擇是你的事兒。”素蘭一掃之前的無奈,眼神又恢復了堅毅,“我的個人建議是盡快遠離這是非之地。”
暾槿冷冷一笑,“都到這個地步了,怎么還做起了好人?”暾槿的并不領情,也是在素蘭意料之中的,此時便沉默了下來。暾槿又接著說道:“我這個人啊,最不喜歡的就是聽命令,說來也是可惜,去留都被你說了,我好想只能選一個服從了。”
暾槿說著突然貼緊素蘭,雙眼直瞪著素蘭的雙目:“我看起來想像那種善茬嗎?就算要死,我也要拉所有人給我陪葬!”
素蘭點了點頭,并未受到暾槿比人的氣勢影響,只是淡淡說道:“但愿如此……”便轉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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