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十五章 身世 2
宋璟打眼這么一看,夷秦世子奇諾,高大英俊,禮儀周全。
若不是生在夷秦,而是普通的權(quán)貴官宦,還不被世家貴女搶破腦袋?
那蘇皎皎倒也不是全無心機,真的把那些閨秀坑一把,自己自請嫁入夷秦,有這么個人為夫婿,大周還得封她貴為公主客客氣氣!
壯士斷腕!如果在大周找不到好親事,如今和平時期,縱馬夷秦也未必不是好事。真的受了氣,她還有要人命斷人子孫根的絕招,她還有蘇岸這么個強大后援!
仔細想想自己家的女兒才真的是沒有腦子!
甄家大勢已去,貴妃身死,三皇子,不出意外也沒甚前途了,她還不知死活和蘇皎皎硬磕,唉,真是,朕的智商也不錯,甄貴妃也有幾分權(quán)衡利弊的精明。
難道是隨了她皇祖母?
她皇祖母樣樣不如當(dāng)初的嫡皇后,天意弄人的是,當(dāng)初的嫡皇后生下太子撒手而去,而偏偏高氏一個婕妤,又生了兒子!
宋璟這一晃神,就有些不好意思!人家夷秦的世子,還行禮等著呢!
忙讓奇諾起身,有內(nèi)侍上了香茶點心。
看奇諾氣色輕松愉悅,不像是被奪妻背信的氣憤樣兒,那他前來,所為何事?
奇諾道:“臣下來恭喜明月縣主與錦衣王的喜事!”
宋璟驚異之余,忍不住嘴角發(fā)抽,這孩子,到底是處在邊境禮儀不熟,你說你恭賀明月縣主與錦衣王的喜事,你去錦衣王府啊,來朕這乾清宮干什么啊!
剛想委婉指點一下奇諾來錯了地方,但是不想奇諾又是起身一禮道:“只是尚有一事請陛下允諾。明月縣主是我夷秦王室的小公主,還請陛下準許她從夷秦出嫁!”
呃,宋璟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這,這信息量太大太突然,他完全消化不全啊!
蘇皎皎,夷秦王室的公主?
怎么可能!沈子蘇那廝怎么可能養(yǎng)個夷秦的公主!
但他的腦袋陡然繃緊,有根弦開始輕微地顫動。
他想起了碧心郡主,想起了蘇皎皎與咸陽郡王府的那一場議親。
難道,蘇皎皎是?
宋璟的眼底有一點潮濕,額頭有點冒汗。
但是這事情可不是奇諾一個人說是什么就是什么的,宋璟鎮(zhèn)定情緒,迷惑不解道:“世子是不是有什么誤會,明月縣主是我大周縣主,怎么可能是你夷秦的小公主呢?”
奇諾更是胸有成竹的鎮(zhèn)定:“血統(tǒng)傳承,怎能冒認,臣下有十足證據(jù)!”
宋璟奇道:“什么證據(jù)!”
奇諾道:“我夷秦王族,王子公主,剛一出生,便會在右肩胛旁,男的紋上蒼鷹,凝黑如墨,女的紋上梅花,艷若朱砂。在蒼鷹的羽翼和梅花蕊蒂處,刺有排行。明月縣主應(yīng)該便是臣下的十七妹,皎皎。”
宋璟道:“此話不妥!明月縣主養(yǎng)在深閨,身上有無刺青,世子如何得知!再說你看明月縣主,哪里便有一點像你們夷秦人!”
奇諾莞爾一笑:“臣下親口問過縣主,她承認她有刺青。再說,臣下可不曾見過哪個大周貴女,能如皎皎般強悍!
宋璟一時有點無言。這個,話不能這么說,你們夷秦人還沒有一個有如沈子蘇彪悍呢!
于是宋璟耍無賴:“這個,世子先回去,待朕問過錦衣王便可!”
只要沈子蘇不承認,誰還敢解開蘇皎皎的衣服當(dāng)眾驗看不成!
不想奇諾也是很軸,并且做出一副翹首企盼的樣子:“臣下便在這里等!”
蘇岸人逢喜事,整個人如出谷的春云般一團光華。
宋璟幾乎不愿啟齒。子蘇才要娶皎皎,若是讓皎皎知道自己的身世,而蘇岸正是她屠家滅族的劊子手!
這讓沈子蘇,情何以堪!
可是這話不可不問。
“子蘇啊,”宋璟音聲徐徐,“奇諾世子說皎皎和夷秦有些淵源,可否事實?”
蘇岸靜靜地看向了奇諾。
奇諾謙遜地點頭,蘇岸也甚是禮讓地致意。
春風(fēng)和煦,宋璟剛覺得事情有所轉(zhuǎn)圜,不料蘇岸輕聲諾道:“不錯!
這輕輕的一聲恰如晴天霹靂!
宋璟下意識便站了起來,失聲道:“子蘇!”
蘇岸不動聲色:“皎皎與大周也頗有淵源。”
宋璟的一顆心幾乎跳出來!皎皎是不是,碧心姐姐的孩子!
奇諾深深地一揖:“多謝錦衣王養(yǎng)育我夷秦王室遺孤!
蘇岸微笑:“世子多禮,您不恨我,已是寬宏!
這個,大周與夷秦,看著現(xiàn)在言笑晏晏,那可是□□裸的刀兵相向家仇國恨啊!
宋璟在袖子里握了握拳,沈子蘇便這么認了?那么接下來怎么辦?這樁婚事怎么辦?
蘇岸看向奇諾:“那依世子的意思?”
奇諾道:“我要和十七妹相認!”
然后奇諾很快告別,蘇岸卻是留在宮里,與宋璟密談了很晚。
是夜明月在天。枝頭的梨花紛紛揚揚地落了。
蘇皎皎坐在秋千上,微醺的風(fēng)帶著淡淡的清香,她仰面望著清澈的夜空。
蘇岸歪坐在一旁的長椅上。梨花裊裊扶風(fēng)而下,蘇岸在花雨中,姿儀俊朗,休閑挺拔。
蘇皎皎仰著天悠蕩著,忍不住美美地偷笑了。
這么好的哥哥,從此就是我的了!蘇皎皎笑著笑著,幾乎笑出聲來。
蘇岸忍俊,問她:“皎皎笑什么?”
蘇皎皎抓著秋千向后仰著頭,長發(fā)垂地,她笑得盈盈狡黠,偏生不肯承認:“沒笑什么!”
蘇岸道:“明天會有客人來!
“誰?”蘇皎皎不以為意。
“就是為你仗義出手的好朋友,夷秦奇諾世子啊!”
蘇皎皎一聽,從秋千下蹦下來湊在蘇岸身邊:“他來干什么!”
蘇岸將人攬在肩側(cè),淡淡惆悵輕聲笑嘆:“來搶我的皎皎!
蘇皎皎猛地起身,鼓著腮幫子瞪著眼:“我,我沒答應(yīng)他什么!”
蘇岸目色幽深,話語溫存:“你什么都答應(yīng)他了!”
看她要急,蘇岸將手指按在她的右肩胛下:“你這里,有一朵梅花!
蘇皎皎有點懵,有梅花怎么了?
然后她想起來夷秦世子奇諾也問過她這個問題,他雖是問,但幾乎已經(jīng)肯定,不過是做一次求證。
“你知道,這梅花是什么標志嗎?”
蘇皎皎狐疑地看向蘇岸。
蘇岸道:“你出身夷秦王室,你的母親,就是那個被傳說受辱虐死在兩軍陣前的碧心郡主。”
蘇皎皎駭然起身,猛地一退,再退。
她重重地靠在梨花樹上,撞得梨花如雪打在臉上!
她退無可退了。
可是這個,這個消息如晴天霹靂一般!晴天霹靂一般!
她的母親,竟然是那么倒霉那么慘的碧心郡主!
她的臉,如白玉細瓷一般,眸如墨玉眉如黛,五官如畫成一般完美無缺。
可是那個瞬間讓蘇岸覺得天真的是在下雪,不是梨花似雪,是冰天雪地霰雪紛繁,宛若梨花凋殘。
然后蘇皎皎給他一種清冷孤絕雪人一般的錯覺。
似乎沒有呼吸,不會動作。
似乎亙古以來,隔著千山萬水冰天雪地的疏離。
蘇岸覺得蘇皎皎陡然之間似乎如鏡花水月,無可觸摸。
“皎皎!
蘇岸起身,蘇皎皎卻是又往后退了退,肩背抵觸梨花樹,又有風(fēng),梨花撲面,落在她的發(fā)間頸上。
她望著蘇岸,目光清瑩。
然后她轉(zhuǎn)身就跑。
“皎皎!”
蘇岸在后面叫,卻沒有追。
蘇皎皎跑過松軟的落花,跑過松軟的草,然后腳踏在硬硬的石板路上!
她回頭望了一眼,夜色蒼茫,落花紛揚。
她騎上快馬,踏著月光,一口氣奔到明月庵。
她拾階而上,氣喘吁吁匆匆拍響山門。
不及年輕的女尼詢問,蘇皎皎“蹬蹬蹬”地闖了進去,還丟下一句話:“喬老太君在哪兒!”
當(dāng)她闖進喬老太君的院子里時,兩位老人家正于花間月下,靜坐念佛。
蘇皎皎咬了下唇,靜靜地站著看著。
聽到動靜的喬老太君轉(zhuǎn)身回眸,一看是蘇皎皎,手中的念珠轟然落地。
“皎皎。”她一動不動,卻是不可思議喃喃自語了一句。
月光如水,她蒼蒼白發(fā),一身緇衣。
蘇皎皎扭過頭去,熱淚奔流!
桂嬤嬤扶著喬老太君顫顫悠悠地走了過去。喬老太君道:“皎皎啊,你怎么來了?”
說完還往后看了看,竟沒人陪伴。
蘇皎皎卻再也抑制不住,“咚”地一聲跪在地上,一把抱住了喬老太君的腿哭道:“外祖母!”
這一聲外祖母,讓喬老太君一時如萬箭攢心,老淚縱橫。
這是,她嫡嫡親的孩子!她失散多年血脈相連的孩子啊!
她當(dāng)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她竟會有這么一天,一個這么好的孩子抱著自己的大腿跪著叫自己外祖母啊!
夜深風(fēng)冷,天心月圓,山花爛漫空谷幽靜,紅顏少女與白發(fā)老婦抱頭在那里,號啕痛哭!
而蘇岸此時,站在山門口,獨對著幽谷空山。荼蘼花色如雪香如海,遠遠的有夜梟在黑黝黝的山林間盤旋鳴笑。
竟然是一個暮春的時節(jié);ǖ捷鞭麓河恚K非算是繁盛事。
皎皎不是大周縣主遠嫁夷秦,而是夷秦公主遠嫁大周。這其間變故,自不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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